第54章 54颗小草莓 “你愿不愿意?”……
听应妙妙这么问, 温奈本想不热。
可在抬头间再次看见路炀促狭的眼神后,她又迅速改变了主意,故意伸手捏了捏衣领, 稍显扭捏地回答道:
“是有点热。”
“那你怎么不……”
“妙妙你别问了, 不方便呢。”
这话一出, 应妙妙看温奈的眼神更奇怪了。
温奈和她共处一个宿舍, 在她参加学生会之前两个人形影不离, 虽然时间短,但也足够她了解温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按照温奈的性子, 她用这种暧昧的语气出“不方便”,那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应妙妙机械转头,看向搬东西的男生们那边,恰好撞上路炀收回眼神。
她张了张嘴巴, 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在这种场合里,她却无法开口询问温奈。
只能压下心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保持安静地站在温奈身旁一起等待。
学院子里的几棵银杏树,只剩几片零星的叶子挂在枝头上,那些四季常青的松树, 却仍旧枝繁叶茂, 压得枝条沉甸甸的。
应妙妙抿了抿唇, 心里晃过一丝丝凄然。
终于, 难以遏制的心绪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让她如鲠在喉。
她想点什么了。
上大学后,时间真的很快又很慢。
大家认识的那天好像还是昨天,可仔细想,从九月初开学, 再到十月中旬,她本该平凡普通的大学生活,却因为身边的温奈,变得梦幻又戏剧性。
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让她都变得有点不像自己。
其实她不是很想来这里。
如果有选择,她甚至不想喜欢上宋清书。
应妙妙看着忙碌的众人,视线落在中间的空地上,突然开口问,“妙妙,两年前,你有没有去过海北旅游?”
宋清书是用一种近乎于淡然的语气,谈论起他和温奈的往事的。
饶是如此,当时站在他对面的应妙妙,却能清晰地看清掩在他眼镜镜片下疯狂涌动的,名为怀念的情绪。
海北市,位于华北最北,冬季的平均温度在零下四十度左右,常年冰封,是名副其实的北国地区,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近年逐渐演变成有名的旅游省市。
宋清书就来自这片雪乡冰河。
他,
有个男孩身体孱弱,出生十六年,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内,看不得雪,受不得冻,也从未有过朋友。
哪怕生活在雪国之乡,他也从未感受过任何一片雪花融化时的温度。
他的日常里,只有被地暖烘得燥热的室内空气。
他知道,不让他出门是为了他这幅脆弱的身体着想,可是,当窗外欢乐的嬉闹声传进他耳朵时,他还是推着轮椅出门了。
然后他遇见了雪地里最美妙的精灵。
十六岁的温奈在雪地里,很活泼。
她撒着雪跑在路边,正好和宋清书家区隔了一道围栏。看到围栏后注视她的宋清书后,她也不慌,反而捏着被冻得通红的鼻头和他搭话。
‘你的腿怎么了呀?’她问。
看着她关切的神情,宋清书私心不想告诉她真正的原因。他清咳两声,撒了谎,出了场车祸,需要坐一阵子轮椅。
就算这样粗糙的借口,也惹得温奈很是同情他,不知不觉陪着他了好一会儿话。
直到一道明丽的女声从远处传来,他才知道她叫‘奈奈’。
‘那等你腿好了,也可以去川城玩呀!我们那儿不下雪,只有漫天的银杏叶!’
她傻乎乎笑着,撂下这句话,跑向呼唤她的女声方向。跑到半路,又突然折返,从脖子上扯下一条是链子甩给他,
“银杏叶就长这样!送你了,我走啦!”
后来,故事逐渐落入俗套。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接受了手术后,身体好转。
他时刻记着银杏叶的‘约定’,想要去看看川城漫长的金黄色秋天。
在这等待长大的无聊时光里,他也渐渐变成印象里少女那样温柔的样子,总以真诚笑容接人待物。
……
应妙妙想,人和人的缘分,是很有些法的。
茫茫人海中,在偌大的海北市,两个人都能恰好相遇且话。在两三年后的川城,还能分到同一个班级,
这是她费尽多少心力都求不得的际遇。
时光会氧化那条并不值钱的银杏叶坠子,却不会氧化宋清书脑袋里鲜活的十六岁少女。
在听宋清书讲完这件往事后,应妙妙就明白了。
以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和宋清书脑袋里装了两三年的美好展望相抗衡,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帮他一场。
可……
“嗯?”温奈没听清。
应妙妙的语气很失落,她又重复了一遍:“两三年前,你去过海北市……”
“去过。”适时的男声响起。丽嘉
两个女生都抬头看向身前,只见路炀已经搬完了箱子,额间的碎发上沾了些消散的雾,呈现着被湿的状态。
他瞥了眼应妙妙,“她和我一起去的,怎么了。”
应妙妙不话,只默默看着温奈。
温奈被她看得发毛,抱着手臂,又提了提脖子上的衣领,“应该去过吧,你怎么突然问……额,你怎么知道我去海北市旅游?”
“应该?”
温奈看了眼路炀,不明所以,继续道,“你也知道我和路炀一起长大的,以前出去旅游都是我和他,还有我妈一起去的。”
这会儿,路炀唇角上终于见了点笑意。
他伸出一根拇指,指腹在温奈脸颊上划了一道,留下一层浅浅的灰色痕迹,“是谁从那儿回来后,被冻成重感冒针,再也不去北方旅游?”
温奈白了他一眼,擦着脸,语气娇嗔:“十六岁的事也要拿出来。”
足以可见,路炀这家伙是时时刻刻记着她的糗事呢。
可谁没有个时候啦?
若是真的要,路炀时的糗事,她也能一箩筐呢!还不是她善良,不想在外人面前落了路炀面子?
想到这儿,温奈看路炀的眼神更加嗔怪。
引得路炀又使坏,在她脸上又划了一道灰。
这一次,温奈伸手拍掉了他的手,嘟嘟囔囔拿出手机照镜子,边照边擦,“一会我还要上课呢!路炀!”
两个人的氛围和谐到应妙妙根本无法插/入。
她站在原地,越过微凉的风,突然对望上了宋清书的眼睛。只是他的视线焦点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她身侧的温奈。
应妙妙只觉得有点好笑。
好笑之余,有些心酸。
川城的银杏树叶确实可以飘满秋天,可北国以北终究不是川城,它唯一的缺点便是——没有秋天。
多站了一会儿,应妙妙看见路炀凑到温奈旁边,用熟稔亲昵的语气道,“带我去洗手。”
温奈满眼都是浮于表面的嫌弃,却隔着她雪白的毛衣袖口,挽起了路炀的手臂,“走。”
*
整个锦屏县乃至于松岭市,都地势偏高、气温偏低,以至于是在全县范围内统一设立了生活用水取用口。像清远学这样的国家扶助教育机构,在它院内却设立了一个独立的学生日常用水取用口。
就在学校内的厨房前。
温奈扯着路炀一路往厨房走,直到走到厨房门前,她才抽出自己的袖口,回望了眼看不真切的应妙妙。
路炀慢条斯理地半弯腰,并没拧水龙头,而是示意温奈从一旁的储水大缸中舀了一瓢,淅淅沥沥的水线浇在他交握的手上。
“你们不是好朋友来么。”路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儿,漫不经心询问。
他犹记得当初温奈可是为了她宿舍的几个女生,放了他好几次鸽子。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他这个局外人,也能看出温奈和刚才的那个女生之间出了问题。
温奈咬了咬下唇,将手中的水瓢放好。
“她想让我和宋清书在一起呢,我不愿意。”
路炀闻言,挑了挑眉,又看向远处众人的方向,“那确实不能和她走太近。”
温奈轻轻跺了下脚,重点是这个吗?!
她真得分不清路炀到底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于是,她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和宋清书……”
“听见了。”路炀唇角挂着笑意,从容地站直身子,原先那痞帅的感觉重新回到了他身上,“宋清书这人一看就是个伪君子……”
……
温奈突然瘪了瘪嘴,眼底里俨然漫上了些雾汽。
路炀他真的不懂吗?他们两个,都那样了……难道,他心里根本没想过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吗?那他们这两天的亲近举动又算什么呢?又或者,难道随便一个人和他做这些事,他都乐意的吗?
路炀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啊!
偏偏路炀还站在那边,双手拂去手背上的水珠,好似压根没注意到她的情绪,自顾自着,“这么一想,无论是谁,我都不太放心把我们奈宝贝交给他啊。”
完,他咧唇一笑,弹了弹指尖的水珠,嘭到温奈的脸上,“不高兴了?气鬼?”
温奈转身,并不是很想理他。
路炀闷笑一声,迈动脚步,转到温奈面前,半蹲下来,自下而上看她气鼓鼓的脸,笑了笑。然后顺势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件草编的指环。
指环被夹在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之间,主体部分是由松枝和不知名的草茎缠绕而成,顶端还顶着一朵被压扁了的格桑花。
皱皱巴巴的紫白色花瓣,乖巧地伏在上端,一阵风吹来,就惹得它颤颤巍巍,好不可怜。
温奈觉得这花就像现在的自己,不等她回神搞懂路炀的意思,就听见他,
“嗯,那你觉得我呢?够不够知根知底,放不放心?”
“奈宝贝,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