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虎探狱
大树下大狱了,这事儿是二虎从大树娘口中知道的。
大树娘知道六跑了大树下大狱的消息,就跑到了她姐姐家和她姐了一架,两个亲姐妹大一架之后大树娘就带着大树媳妇来了刘家村。
二虎可以把六拦在门外,却不会把大树娘和有孕的大树媳妇关在外头。
大树娘求二虎去找隔壁钟家帮忙,二虎不想去,钟家和他家只有仇哪里有什么交情?
但是他想起那个送桃花干来他家,离开时还笑着下次还来的大树。
事情并不如大树娘想的那么简单,就算真求动了王典史,判刑的事并不由王典史决定,更何况是六跑路,只怕这赵县丞的气,要往大树身上发。
减刑并不可能,探望还有门道。
他让大树娘回去准备带给大树的东西,就去了隔壁许家。
许家的川郎今日正好放假,二虎很怕县衙的人,他时常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下大狱,所以对县衙这些人讨好又害怕,今儿他心翼翼地去问他几岁的川郎,问问他是否有门路。
…
县衙的大牢比外头还要冷两分,大树身上还穿着那件带血的衣裳,那血斑驳在后背上看着就瘆人,想想那血的主人已经死了,就更加瘆人了。
大树在这里只觉得冷,身上的这件衣裳丝毫不能给他半点温暖,他呆呆坐在牢房里,还没有从六跑路的消息中醒过来。
表哥要回去筹钱,怎么就丢下他一个人跑了呢?
本来他们出了事也没跑路,送了人去了医馆,也给钱医脑袋了。
人死了…
大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么害怕过,他害死了一个人,他如此真切地感觉到,他觉得身上的血是他害人的证据,他有罪,他罪该万死。
那群衙役还了原本他和六关个五六年也可能出去了。
但是六跑了…这事儿就麻烦了。
方才那个荷花镇的许捕快跟他了,他被判了十五年的刑。
大树觉得自己被判砍头也是应该的,他真的觉得自己死了一回。
但是他又想到自己的老娘,还有他媳妇,他那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良心让他想死了一了百了,但是他老娘怎么办呢?
大树觉得自己立时已经分成了两半,一半已经死了,一半却还惦记着家里。
他哭了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哭出声,他害死了人,他怎么能哭得比死了爹的还惨呢?但是他又有太多想哭的地方了。
是他鬼迷心窍了,听了六的话,他赚了钱也害了人,他对不起他娘也对不起他媳妇,他太想哭了,又不敢哭出声。
所以二虎进来就看到了无声流泪的大树,和那个送桃花干的大树判若两人。
二虎也不知道什么,难道他应该放着大树的面大骂六吗?但这并不会让大树痛快!
二虎自己尚且因为六欺骗自己生好久的闷气,他想象不出来大树得有多生气。
大树了无生气地哭实在吓到二虎了,二虎把大树娘准备的衣裳通过木栏塞给了大树。
那是大树的旧棉袄,是他很久以前就有的,他身上那件是有钱新买的,这件破棉袄大树娘缝缝补补好多年了,一直也没舍得扔的。
大树看着破棉袄上满满的补丁,都是他娘的针脚,眼中有了几分生气。
他换上了那件破棉袄,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二虎哥,我娘和我媳妇可好?”
这话他在遇见背了一袋子花干的二虎时也问过,只是那时候他满心装着回家的期盼,现在却不敢想了。
着他不等二虎回答,就声道:“二虎哥,你回去后让我娘给我媳妇抓一副药,了孩子,她还年轻,不用等我,再找个好人嫁了,这辈子是我对不住她。”
这话得竟是自己不回去的意思了。
二虎看着这样的大树心里已经暗道不好,或许困顿大树更多的是那条人命,他把事情都怪在了自己身上,和自己的良心过不去了。
“你在什么混话?你媳妇没要再嫁!若是你媳妇再嫁了,你娘就没盼头了,你舍得你娘就这样孤苦伶仃去死?”
大树低头看着给自己温暖的破棉袄,那就是他娘拿来提醒他的,他是他娘的命啊,他娘肯定知道他现在所受的良心折磨。
他和他娘相依为命,可他娘可能等不到他出去养老送终了。
“二虎哥,我想我娘了,我想我娘了啊…”大树嚎啕大哭起来…
…
刘二虎回了荷花镇并不放心,他带着荷娘去了田家村,还没到大树家就被石头拉进了他家。
“二虎哥,现在可别去大树家!”
石头也就这一天放假,他们隔壁的大树家他在酒楼就听了。
“现在大树家有好几户人家,都是以前翻车给大树和六报酬的,如今人家都上他家讨要呢!你这会进去,身上不被薅秃了出不来的。”
大树就坐在石头家院子里,听那几户被骗的人家骂六和大树,还有听大树娘下跪求人的声音。
二虎摸了摸自己的钱口袋。
他看了一眼荷娘,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等了许久,等到那几户人家确定了大树家没钱,才骂骂咧咧走了。
二虎带着荷娘要去大树家了,石头却鬼头鬼脑地跟着他们到了门口。
做贼一样,塞了个碎银到二虎手里,声道:“二虎哥,你替我给大树家吧,他做的是错事,可他老娘和媳妇也惨,我跟他家不熟,这钱你不要我给的,省得抬头不见低头见人家尴尬,要是被我娘知道会扒了我的皮!”
这钱是他做工的酒楼刚发的薪水,每回回来都要交给他老娘,他们还没分家,自然要上交给公中!
他老娘存着给他娶媳妇,但是六觉得娶媳妇的钱,他应该是攒够啦!
石头回了自家院子,二虎盯着那一两的银子发呆。
荷娘拍了拍他,让他回神:“官人,你也给吧!咱们的银子都在你那!”
她看到刚刚官人的动作了,官人当初能把银钱借给六,想来关系是好的,只是如今怕是不好了。
二虎心翼翼问道:“真给?给多少?”
口袋里的钱大部分是他赚的,他却不像上次那般,不问一句就把银钱转手借给六,不跟荷娘一声。
“你自己看着给,不过也不能全给,我们也得留着一些应急用。”
二虎给了四两银子。
这是他和六感情撕裂的开始,也是结束。
当初他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借给六,又因为这事跟六搞得不愉快,如今他把这四两银子给大树娘,他口袋里的其他钱,以后他不会再轻易借出去!
他看着这些天不停哭哭得两眼通红的大树娘和大树媳妇:“大树怕不是存了死了的心了,刑已经判下来了,你们可以去看看大树啊!大娘,大树是你的命,你们也是大树的命,只要你们在,大树就能活着,好好养大大树的孩子,给大树留个盼头吧!”
二虎和大树娘大树媳妇没有什么好的了,大树家只剩两个女人,他今天带着荷娘来避嫌。
二虎看着大树家被砸得乱哄哄的院子:“大娘你们以后有空就收桃花吧,一斤三十文,我和我媳妇会来你这边收的。”
以前他想给大树娶媳妇做补贴,现在变成了吊命的补贴。
…
六家这些天也不好过,六家前头还有五个哥哥,六一个人把家里的名声搞臭了,他当初赚的钱可没分他几个哥哥花用,纵是六娘再怎么坚持自己还没死不能分家,也不能阻拦六几个哥哥分出去过的决心。
六家分家了。
他家穷得叮当响,六作为幼儿,又是罪魁祸首,自然分不到多少好东西,六媳妇这些天跟着六吃香喝辣的,哪里还能忍受吃糟糠菜守着一亩三分地等六回来。
回来了也啥都没有了…
六媳妇娘家把六媳妇接回娘家再找下家了,六媳妇没身孕,守不住,她也不想守,她宁愿搏一搏,好歹嫁的还是个活汉子,她不想守活寡。
六的家散了…
…
很快二虎就没心情去听旁人的事,因为今儿他们去镇上酒铺送酒,那老板跟他们了,以后不收米酒了!
酒铺的米酒订单虽然不如酒楼多,但是胜在一个稳定,如何就不要他们家的米酒了呢?
不是他们家的米酒不好,是酒铺的老板,年纪已经大了,六那件案子,在不同人眼里解读都不同,如那酒铺老板的儿子,就想着自己老娘年纪也大了,没几年活头,就想接她到县城跟着自己过活。
那赵县丞惯会撒谎,心里巴不得亲爹一命呜呼,脸上又做出一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模样,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酒铺老板一个女人家撑起一个铺面,自是有主见的人,但是她最近确实感觉自己已经两眼昏花力不从心,想想儿子描绘的照顾孙子的生活好像也不错,就算跟着儿子回县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