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赔我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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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就是叫你‘天鹅’的人?”

    “青梅竹马?”

    贺司珩目光平静,直视前方,声音也没有起伏,平淡寡冷的语调。只是出来的话,明里暗里,都在表达他此时的情绪。

    ——醋劲大发。

    今兮控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声线平稳,“是,帅吧?”

    贺司珩冷嚇。

    她跟察觉不到他的阴郁似的,接着,“我和他时候天天一块儿上下学的,我每天的早餐都是他给我买的。哎,以前他对我可真好。”

    贺司珩眼间一凛,抓着方向盘的手,十指收紧。

    夜晚,城市街头霓虹灯闪烁。无数光影交织,映在眼底一片繁华。

    今兮眼底的光却更璀璨,她低头玩着手指,饶有兴致地,“谁没个青梅竹马呢?对吧?你不还有橙子,天天跟在你身后喊你‘阿珩哥哥’吗?我时候可没喊过祁燃‘哥哥’。”

    醋劲儿迁徙,移到她身上去了。

    贺司珩冷抿着的唇,一点点松开,“是吗?”

    今兮:“你呢?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乖乖地喊‘哥哥’的。”

    贺司珩抽空瞟她一眼,旋即又收回目光。他没再话,只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心情好了不少。

    经过商场时,今兮问:“我们去哪儿吃饭?”

    贺司珩:“回家。”

    “哦。”

    “我下厨。”

    今兮一怔:“你下厨吗?”

    他问:“怎么?”

    “你怎么突然要下厨?”她眨眨眼,比起惊讶,更多的是开心。

    贺司珩虽是养尊处优的贺家大少,但也会做菜,并且,还不赖。至少,今兮爱吃的菜,都是他的拿手菜。

    但贺司珩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原因很简单,彼此都忙。

    贺司珩:“保姆有事回家了。”

    “……”

    怪不得。

    她撇了撇嘴,“哦。”

    到家后,今兮先去浴室洗澡,贺司珩换了套衣服,便钻进厨房做菜。

    今兮洗澡向来时间长,和浴室里的瓶瓶罐罐作斗争。泡澡,头发涂上发膜,脸上敷面膜。之后,等待的琐碎时间里,她拿出手机准备刷朋友圈。

    她刚开手机,就看到手机里躺了好几条未读。

    一个时前,孟宁给她发的消息。

    孟宁:【我刚刚在停车场,看到了个霸道总裁。】

    孟宁:【背影都好霸道。】

    孟宁:【而且他还有司机。】

    孟宁:【他还穿着黑色西装。】

    孟宁:【啊啊啊啊!为什么他不转头!我好想知道他长什么样!】

    今兮莫名,【谁啊?】

    孟宁消息回得很快,她直接甩了几张照片过来。

    停车场的路灯散发着微末亮光,男人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背影挺拔料峭,浸在凉飕飕的初秋夜晚,有股生人勿进的禁欲气息。

    但只有背影。

    没有正脸。

    孟宁:【我梦中的霸道总裁。】

    今兮问:【万一他是背影杀手呢?】

    孟宁:【今兮兮,你这样真的很不乖。】

    孟宁:【给少女留点美好的幻想吧。】

    今兮失笑,【你当时怎么不主动点儿?现在后悔,可没用了啊。】

    孟宁:【我怕我上去要联系方式,他身边就会出现保镖把我架走。】

    今兮登时哑然。

    孟宁倒是聊的有滋有味的,【你不知道吗?里的霸道总裁就是这样的,你看他是一个人很好接近,可一旦有坏人出现,他身边平时都跟隐形人似的保镖立马冲出来,几十个人保护他的安全。】

    孟宁:【你和贺医生在一起那么久,不知道吗?】

    今兮想了想,她平时接触到的,不管是她父亲今源丰,还是贺司珩的父亲贺成,亦或是江叔叔之类的上位者,都是有保镖的没错。但是他们的保镖,还兼职司机。

    哪儿有那么夸张,几十个保镖?

    还隐形?

    她扶额,实在忍无可忍,字:【宁宁,少看点。】

    消息发出去,手机的闹钟响起,提醒她发膜和面膜都可以洗去。

    今兮把手机放到一边,走进淋浴间。浴室里水雾氤氲,浴室门拉开,蒸腾着的热气流被外面的冷气一吹,四散。

    她对着镜子开始擦脸擦身体乳擦头发,一切结束,已经是一个半时之后的事了。

    收拾妥当,今兮出了浴室。

    经过餐桌时,她看了眼上面放着的菜品。

    糖醋排骨,虾仁炒蛋,红烧茄子。三样,都是她喜欢的菜。

    厨房里油烟机隐隐作响,今兮踱步过去,看到贺司珩正从冰箱里拿出一串葡萄。

    她眨了眨眼,刚准备走进厨房,就听到贺司珩的声音:“别进来。”

    今兮一愣:“为什么?”

    贺司珩:“油烟大。”

    她抿了抿唇,忽地一笑,“哦。”

    贺司珩:“回去坐着。”

    “哦。”

    她好像什么都不出口,只会一个字了。

    今兮乖乖地回到餐桌边坐下,双手撑着下巴,欣赏着贺司珩忙前忙后的身影。蓦地,她心念一动,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了张照。

    咔擦一声。

    不响。

    但她无端心慌了一下,跟做贼似的,忙不迭放下手机。

    之后,又对自己这行径有些无语。她拍的是她的男朋友,又不是别人,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今兮用手指戳了戳这张照片,想起这些天贺司珩各种吃味的表现,忍不住笑。一半是为了讨好,至于另一半……她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反正,她那寸草不生的朋友圈,多了一条动态。

    没有任何配字,单一张贺司珩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照。

    照片刚发出去,贺司珩就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两只手,另一只手端的是水果。

    他:“吃饭了,别玩手机。”

    今兮把手机屏幕熄黑,回道:“我知道。”

    从没发过朋友圈的今兮,第一次发朋友圈,而且发的还是男人的背影。认识她和贺司珩的人,纷纷点赞。

    晚上八点多,周杨的夜生活拉开帷幕。

    他刚到酒吧,在吧台坐下,无聊地晃着杯里的酒,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刷到今兮的朋友圈时,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眼,再三确认,是今兮发的,而且,发的是贺司珩。

    周杨:【不是吧?】

    周杨:【天鹅公主发的第一条朋友圈就是你?】

    周杨:【阿珩,快把天鹅公主的手机放下!不要玩别人的手机!你这个男人,知不知道尊重对方的隐私的?】

    周杨:【谈恋爱第一准则,千万不碰对方的手机,你晓不晓得?】

    周杨:【你这个不守男德的男人!】

    群消息震动,江泽洲参加饭局,中途拿出手机瞄了眼,眉眼间,也有不可遏制的惊讶溢出。

    有那么几秒钟,他和周杨的想法一致,以为是贺司珩拿今兮的手机发的。

    可转念一想,贺司珩怎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儿?

    等到饭局结束,江泽洲回到车里,开手机。

    群里自周杨发了一长串消息后,就没人回应。本来这个群就他和周杨聊得多,但提到今兮,贺司珩竟然也没有反应,真是稀罕。

    江泽洲觉得奇怪:【阿珩人呢?】

    周杨今晚难得清闲,消息回得很快,【可能东窗事发,天鹅公主恼羞成怒,和他吵架?】

    江泽洲退出去看了眼今兮的朋友圈,那条动态还在。

    底下,不少圈内好友评论。

    【这不是阿珩吗?】

    【贺司珩竟然会下厨?妈的,我都怀疑我眼睛有问题。】

    【我也觉得我的眼睛有问题,明天要去眼科医院看看。】

    【这怎么突然发照片?天鹅公主,该不会……你和阿珩要结婚了吧?】

    【啊啊啊什么时候婚礼?要几个孩子?】

    【你俩的孩子肯定特帅特美!呜呜呜,我也要生孩,和你定娃娃亲!】

    底下的评论越来越没谱,江泽洲准备退出时,突然瞥到一条评论,回上面那条评论的。

    【——娃娃亲?排队吧,他俩要有孩子,也得先跟我定娃娃亲。】

    评论的人,是周橙。

    江泽洲顺势点进周橙的朋友圈。

    半时前,周橙发了条动态。

    【原来放下也没有那么难啊,但我还是觉得好难受。好想拥有预知能力啊,想知道未来的我是怎样,谁陪在我身边,我喜欢的人,应该也会用尽全力地喜欢我吧?】

    周杨在底下评论:【葬爱家族的领袖?】

    江泽洲:“……”

    他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继而退出朋友圈。

    手机震了震,群里,贺司珩发来消息。

    贺司珩:【没吵架,我也是才看到她发的朋友圈。】

    周杨:【?】

    周杨:【不是吧,天鹅公主竟然朋友圈秀恩爱?】

    周杨:【等等,你这什么反应?你不感动吗?】

    贺司珩坐在阳台处的休息椅上,手边是无边夜色,星河蔓延,空气有些潮湿,似乎是来雨的前兆。可夜晚的风很平静,贺司珩望着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和沈雅月电话的今兮,眉间有着化不开的稠闷。

    和他父母解释他俩关系的时候,贺司珩只用了一句话。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的女朋友是谁,贺成夫妻都不会有任何意见,而他,也不会有任何忐忑情绪。

    但今兮不一样。

    她和母亲的关系不知何时,变得不伦不类,疏离的温情,客气的问候。以至于在看到沈雅月的来电时,今兮方才还绽出笑的嘴角,僵住。

    贺司珩适时离开,给她和母亲交流的空间。

    但隔着阳台的玻璃门,他并不知道今兮和她母亲在些什么,只能看到她环抱着膝盖靠在沙发衣角,面色恬静,无波无澜。

    ……

    今兮发朋友圈时没太多顾虑,一股脑儿就发了。

    没屏蔽任何人。

    于是沈雅月看到了这条动态,电话问她。

    沈雅月这通电话并不是来质问今兮的,今兮二十三岁了,谈个恋爱,再正常不过。她电话过来,也只是当妈的关心女儿。

    “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啊,妈妈怎么不知道?”

    今兮有问有答,“大学时候谈的。”

    沈雅月不无惊讶:“……怎么以前没和妈妈呢?”

    今兮:“以前总觉得他没那么喜欢我,所以就没。”

    沈雅月不赞同:“我家公主,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今兮想笑,但脸部肌肉很僵硬,无法扯出半分笑意。

    其实这话出来,沈雅月自己也尴尬。

    她喜欢今兮吗?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她当然喜欢。

    可是她不只喜欢今兮,还喜欢今宴,也……更喜欢今宴。今兮将她的劣根性剖析的万分精准,她就是这样自私,就是想要个儿子,就是明知道今兮不喜欢弟弟,还要瞒着她,生下今宴。

    但今兮并不想和沈雅月吵架,那次医院不欢而散,让她好多个夜晚都无法安然入睡。

    那是她的母亲啊,她冒犯了她,和她吵架,毫无教养可言。可她辗转反侧,又并不后悔那天的所作所为。

    她太需要一个发泄口了,太需要一个契机表达自己对父母的失望。

    “妈妈,我现在很幸福,贺司珩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从没和我吵过一次架,也没惹我生过气,我要什么,就有什么。在他身边,我过得很自由,很幸福,很快乐。”

    今兮双手抱膝,低敛着眸,下意识往外扫,在看到阳台上的贺司珩时,眼里闪着异常明亮的光。

    沈雅月不敢置信的语气:“……谁?”

    今兮:“贺叔叔的儿子,贺司珩,阿珩哥哥。”

    沈雅月诧异:“你和阿珩在一起了?”

    今兮:“嗯。”

    震惊过后,沈雅月感慨:“你俩在一起也好,两边家庭都知根知底的,你于姨之前还总念叨着要你当她干女儿,下次见面,我可得好好她,把我的女儿都给抢走了。”

    “于姨早就知道我俩在一起的事儿了。”今兮语气很平静,“外公外婆八月的时候来过南城,当时是我和阿珩哥哥一块儿去接的他们。”

    沈雅月一愣:“你外公外婆,来过南城?我上个月回去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提?”

    今兮:“我的事,当然我自己比较好。”

    谈话突然滞住。

    今兮知道,沈雅月此刻定然是伤心的。身旁好友、父母都知道的事儿,唯独她,作为最亲近的母亲,被蒙在鼓里。

    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当初的今兮,比现在的沈雅月,难受多一万倍。

    今兮深深吸了一口气,:“妈妈,您还有什么事儿吗?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阿珩哥哥要看电影,我想陪他看电影。”

    沈雅月声音低下去许多,“嗯,没什么事儿了,妈妈就是……很想你。”

    放在以前,今兮会娇滴滴的回一句:“妈妈,我也好想你。”

    时移世易,今兮孩子气的一面,早就不再给沈雅月了。

    今兮声音很轻很轻地,“嗯,妈妈,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

    她抵着膝盖的下巴,陡然一转,目光直勾勾,盯着阳台上的贺司珩。

    贺司珩躺在休息椅上,冷不丁身上多了个人,压着他。

    他阖着眼,“完电话了?”

    今兮:“嗯。”

    谁都没开口的宁静夜晚,唯有秋风掀起树叶的窸窣声响。

    直到夜风吹满怀,今兮才开口话:“你不想知道我妈妈和我什么了吗?”

    贺司珩:“什么?”

    今兮:“她问我照片的主人公是谁。”

    “你了吗?”

    “我了,是你。”

    他轻轻笑了下。

    今兮从他怀里仰起头,忽地问:“你不看看我吗?”

    贺司珩笑:“看什么?”

    今兮趴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胸膛,忽然懊恼的一声叹息:“我要是有尾巴就好了。”

    “嗯?”

    “这样你就会看到,我的尾巴一直在摇来摇去。”

    贺司珩不解地睁开眼,“什么?”

    今兮:“你不知道吗?狗看到它的主人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摇尾巴。”

    贺司珩眉峰往上抬,轻佻地勾起她下巴,慢条斯理地问:“我是你的主人吗?”

    今兮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词。

    祁燃那首歌里的词。

    ——叫daddy和master,我就喂饱你。

    她耳根逐渐泛红。

    好在贺司珩此刻的注意力都在她的家居服上,他吻着她的锁骨,一只手解着她家居服的纽扣,含糊不清,又有些不耐烦:“什么扣子,这么难解?”

    那晚还是下了雨。

    凉丝丝的雨水斜飞入阳台,浇在赤条条交叠在一起的身子上。他们身上有汗水,也有雨水,沉在这冷飕飕的夜晚。

    贺司珩抱着今兮去洗漱。

    有东西绊住他脚,是被他用蛮力撕开的家居服,纽扣四散在阳台各角落。

    今兮在他怀里,声埋怨:“你赔我衣服。”

    他黯声,道:“你哪件衣服不是我买的?”

    “所以你就可以随便撕吗?”

    贺司珩脸上带着餍足的笑,语带几分顽劣,“怎么办,我等不及解扣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