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郊区回到西北部城区,越往城里进郝卫国难免紧张，路上废弃的车辆越来越多，夜色逐渐填满了视野,除了丧尸,各种奇怪的东西和声音也越发明显了。

    还好有余念安在副驾驶压阵,前面任何阻碍,或是废弃车辆或是丧尸徘徊,都被很快清理干净。郝卫国只用专心开车。路面上没有那么多障碍物的时候,还能听余念安讲一讲过去那些不涉及核心机密的经历。

    “这么来，ZL组织是不是以前都不敢在咱们国内冒头？”郝卫国听完了余念安讲当年在南方边境那里剿灭ZL组织的事之后，再对比境外那些战乱地方，不无感慨。

    余念安道：“ZL组织的确在境外更猖獗,但不排除他们与国内犯罪组织勾结,诱骗国内的孤儿，偷渡出去补充他们的人力资源。当时我在滇南那边参与的行动,就是掐断这条路径。境内这边我们公安干警相当给力,源头都堵住了。境外那边，总还是有漏网之鱼，有些孤儿至今都没能找回来。那还是十年前，现在科技更发达了，当时有些依靠人力累死累活都做不到的事，如今电子眼、无人机都能更高效传递信息。想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牺牲了。”

    “既然进城了，万一有时间，你要不要回一趟你的房子，拿些证件或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呢？一直没听你提过爸妈……”郝卫国忍不住听一下。

    余念安又想起了郝卫国那个充满生活气息的三居室学区房,反问：“你不也是，一直没提你的家人？”

    “我先问的,所以你要先回答，你了你的我肯定告诉你我的。”郝卫国坚持。

    一直以来郝卫国都对余念安言听计从，没想到这个问题上郝卫国出现了类似“撒娇”的情绪？

    余念安也不知道自己眼中的宠溺有多重，反正是点头应道：“好，那我先。我啊是孤儿。无父无母，在福利院长大。据当年是警队拐的时候从窝点救出来的孩子，因为那时年纪我根本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当时条件也不行，发了通告父母也一直没找到。后续每年都有警队叔叔阿姨来福利院看望我，我长大了当然是想当警察了。上了警校，又被选入了特殊部队。

    因伤退役后，国家给分了一室一厅的房子，月月有固定收入，单身生活很安逸。闪送的工作想接单就接单，还能锻炼身体不脱离社会，挺好的。”

    “你自己没想过找亲生父母么？”郝卫国好奇的问了一句，“兴许你有兄弟姐妹呢。”

    余念安表情如常，语气也轻松的道：“是啊，以前我同事也开玩笑，若我有个妹妹，他肯定要求娶到手。事实上，组织也帮我找过家人。可惜那个时候很多被拐卖的孩子都是家里不想养，或者并非是婚生子，真就不想找回去的。所以，现在我也乐得轻松，不用奉养父母，也没人催我结婚，单身挺好。不提这些啦，该你了。”

    郝卫国一听大佬的家庭构成情况如此单纯，顿时羡慕不已，犹豫了一下才有点自卑的：“我啊，有爹有妈。不过他们我记事的时候就一直吵架，终于等我高考完了就离婚了。两人又火速与别人结婚，我被判给我妈。不过我没有去继父家里住过，就一直住校，然后毕业了自己租房子攒钱，想着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你不是没有固定女友么，怎么还买了个三居学区房？难道做建筑设计这么赚钱？房子随便买，想和谁结婚手到擒来？”余念安半真半假的揪住这事再次发问。

    郝卫国脸一红：“我们做建筑设计看着工资高点，其实007，全靠堆时间用命换钱。天天熬夜加班到凌，周六日有一天能休息就觉得是恩赐了。全看甲方脸色，前几年地产不错还能赚多点，现在国家管控了，地产商也没钱，银行利息又高，设计费他们就一直拖着不给，我们收入其实是稳步下滑，活没少干，设计费十年没涨价，生活成本却年年涨，自己设计的新房子自己都买不起。”

    “那这样算你每时工资刚好像还没我送快递高啊。”余念安难免唏嘘感慨。

    “至于结婚啥的，是真忙的没空谈恋爱的。我一开始只想在公司附近买个一两居的公寓，后来才是贷款买了学区房。”

    余念安注意到郝卫国这句的时候，脸上神情忽然落寞了几分，他的心也跟着一揪，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又触到人家的感情史伤心处。要不就不要问了？

    郝卫国却没停下来，自顾自道：“我妈给我电话要举家从魔都搬来帝都，是继父那边工作调动，起码要在帝都住上十年，托我帮忙看房子，或租或买都行。我那个同母弟弟才刚上学，我这才一咬牙买了学区房，还是三居。一步到位，他们不用我自己不也能用么。

    我妈喜欢做饭喜欢养花厨房。我就在阳台上养了一些花，厨房里收拾成能做饭的样子。我那个弟弟虽然素未谋面吧，不过我妈长得挺像我时候的，喜好都差不多，就是更开朗可爱一些。儿童房我就随便给装了一下，按照想象中那种能住十年，弟弟长大也可以睡得下。”

    余念安先是听得心中一喜，又忽然感受到了郝卫国没有出口的那种哀伤，不禁问道：“这是好事，是不是若没有末世，你们一家四口就能住在一起，团团圆圆？”

    郝卫国苦笑道：“大概可能会吧。去年我妈要来，结果春节时通电话只讲了不到30秒，也没再提那个事了。我房子都开始装修了，我还能什么？贷款也背了，装修款都付了。不可能退掉，就硬着头皮装修好。自己住着也挺舒服的。万一将来我看上谁，往家里一带，就冲着核心城区学区房，真想和我过日子的应该也就从了我吧。”

    余念安疯狂的在心中呐喊，已经被强行留在郝卫国家里过夜了，同吃同睡了，他能不能就“从了”？面上却还要努力维持大佬人设，一本正经避开那些不正经问题，只问：“你重生后，没有联系你爸妈么？”

    “我爸自从我工作后，手机换号也换地方住了，以前逢年过节还与我联系，现在他不联系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妈，自从春节过后也失联了，一电话什么欠费停机。好几个月都这样了，怎么能一直欠费，还是也换号不算理我了。我真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郝卫国到这里眼中隐现泪光。

    余念安的心也随着郝卫国的伤感而痛，急中生智编了一套辞强行安慰道：“怎么可能啊，他们肯定是怕麻烦你。毕竟他们都重组了新的家庭，离婚后也没有尽到抚养你的义务，他们没脸面总是联系你。大概还怕你以为他们想找你要钱？这也有可能的。这明他们还是爱你的。”

    郝卫国以前从没有这样想过。今天余念安提起来，他再联想到以前父母和他话的那些内容，隐隐觉得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爸妈不怎么提自己再婚后的另一半，也他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让他赚了钱自己花，不用孝敬他们这样不尽职的父母，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就行。

    那一次母亲起来帝都，电话旁边有其他人的声音，或许是继父也在边上听着。母亲未必是真的想麻烦他操持帝都的落脚之处吧。他们也不希望他再进入他们的生活，破坏了他们现在幸福的家庭？

    余念安赞美的话一点都不吝惜的出来：“在我看来你长得帅工作好，性格也不错，我若是你爹妈怎么舍得丢下你找别人过日子呢？”

    “我时候大概不是那样，可能很爱哭又淘气吧。我那时候故意调皮捣蛋，也是为了让爸妈惦记着我。后来上大学了，才渐渐收敛了性格，尤其干建筑设计吧，伺候甲方爸爸特别磨炼性格。”郝卫国吐槽完，心中好像挪开了一块大石头。

    果然，许多事情不对人讲，总是自己闷着就是不舒服。现在出口，无论大佬怎么看，是不是会嫌弃，那都是后话了。早晚会被问到的事情，不问他也要和大佬坦白的。大佬对他知根知底，才会更加信任，不是么？

    余念安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是怜惜又夹杂着一些同情之色，不过很快变成了爽朗的笑容：“真好，我何其有幸被你点单去送闪送啊。如果没认识你，我大概还孤独的在城里飘着呢。或者可能躲在自己的窝内待着，无牵无挂也没朋友。哪里会有这几天，和你一起如此精彩的生活，以及那么多好吃的。着都有点饿了，咱们到了地方能不能先来顿加餐。烤肉麻烦的话，比如煮面就行。”

    郝卫国诧异道：“你不觉得我讲的那些特别无聊，有点无病呻吟什么的？”

    “怎么会？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怎样的经历都很宝贵。你愿意与我分享就是信任我，我很高兴。以前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与人聊正常生活。我和同事们接头碰面都是抓紧时间交代任务信息。”

    两人就这样聊着聊着，到了海龙大厦附近。远远看到一片黑漆漆的高层，周遭出没的丧尸越来越多了。

    “我记得在这里就是地下连通走廊的一个入口。”郝卫国结束了闲聊，集中精神开车，他的车灯不敢远光，太亮容易引起高处瞭望的人的注意。

    虽然是找到了入口，进去的时候还真有点困难。

    这一片办公楼林立的区域交通一直都很堵，从早堵到晚，才又增设了地下交通走廊。走廊里自然也是人满为患。他们刚刚开进去几米，就发现除了废弃车子，就只剩下丧尸。

    这里似乎没人清理过丧尸。

    “ZL的人很可能没有从这条路进出过，这里车子堵的这么严重，根本不像能开到海龙大厦的样子。而且他们有电台，手下那几队人马或许是撒出去之后都还没有回过城里。他们在海龙大厦的人手未必充足，所以才不是每条路都通。”余念安分析了一下情况。

    “那我们要不要换一条通畅的路？”

    “这条或许是敌人监控防范最少的，你敢和我徒步走进去么？”余念安望着郝卫国，认真发问。

    大佬的脸真好看，乌漆嘛黑的地方，只是看个轮廓，就那么完美，还有大佬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星光还璀璨。郝卫国一时沉迷，也没有避开，就看呆了。

    停滞了几秒，才意识到，大佬问他呢。

    大佬问他敢不敢跟着走呢。

    “有什么不敢的？你若是将我丢下，我才害怕呢。”郝卫国笑着回答，手脚麻利的熄火，拿好了随身物品，又有点犹豫道，“是真要带上吃的，找地方吃完再走么？”

    原本郝卫国还以为会被骂什么光想着吃之类的，结果余念安下意识抹了抹唇边的口水，点头道：“当然带上吃的，咱们要不先去找个能生火煮面的地方？”

    郝卫国用手电找了找这个地下交通走廊的指示牌，已经将地形了然于胸，建议道：“往左走有个地下吃街，从那边有路通向附近几个大楼的地下空间。我们去那边吧，顺路的。吃街里怎么也能找到锅和其他什么吃饭的家伙。”

    没想到两人走到吃街的时候，发现早已有人捷足先登。一个便利店内生着火堆，火还在燃烧，烧的是报纸杂志，上面还有个铝锅吊着，冒着水汽。这种火堆若是没人肯定熄灭了，锅也早就烧干了。

    这明店里或者附近有活人。

    这便利店是落地玻璃窗玻璃门，货架就左右两排，垂直于玻璃门窗设置，一眼就能看到底，这店不像是有后门的样子。人似乎不在店里，是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