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钟鸣鼎食(四)
周莺莺私心里怀疑钟山是有什么把柄被捏在尤嵩手上的,早前她管家时便翻看了钟山的账本,发现钟山每年接济尤嵩的就是好大一笔银子。
她敢,要是没有这些钱,尤家是无论如何也撑不到现在的。
如今钟山死了,凭周莺莺的性子,失去不可能出这笔钱的,遑论尤嵩还试图威胁她,这不是嫌他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便先回院子去了,这阵阴了,我怕下雨淋湿我院中晾晒的药材。”柳如生疏离地朝周莺莺点了个头,便挎着药箱大步离开了。
翠云自是没什么好的,原先是碍着面子,这下子有人先走了,她走得倒是比谁都积极。
周莺莺今日里一直应付不怀好意的看客,这会儿也有些乏了,叮嘱了两句二姨娘的丫头好好照看她些,莫要让她再寻短见,便叫上你,领着丫头离开了。
你察觉到平安的视线始终注视着你的背影,你早已熟悉被人默默观察的感觉,竟也没发觉不对劲。
周莺莺不声不响地走了一段,你摸不清周莺莺的心思,暗自揣摩她带着你是何意,待一口气行至府里的花园处,周莺莺才歇下了脚。
花园里的花开得鲜艳,但这边偏僻,来得人向来很少,周莺莺四下观望,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才揉了揉眉心,沉声问道:“金雀,你老实,钟山是不是你杀的?”
你微微敛眉,怀疑她是知道些什么连你本人都不知道的线索。
别慌,别慌,如果她真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就不是这样和风细雨地询问了,只要你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周莺莺便不能那你怎么样。
虽然心中震颤,但你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口否决道:“不是的,的对老爷的忠心,想必您是知道的。”
此话一出,周莺莺忍不住讥笑一声,就连她身边那个叫如意的丫头都不以为然。
“料你也没这个胆子。”周莺莺意味深长地扫了你一眼,“你要是有种,也不至于等到这时。”
你衣袖下的拳头忍不住收紧,周莺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敲你?
你苦中作乐地想,或许只是你做了什么没种的事,叫她看不惯了,才被私下叫出来耳提面命,这才符合你一贯的调性。
但显然不合理。
周莺莺是高门秀户的当家主母,又不是兢兢业业的学教师,她有什么必要管这个?
“要是你有这个种,就不会让平安和孩子陷入这个境地。”周莺莺不经意似的随口一,却在你这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这话就差明明白白告诉你,平安肚子里怀的是你的骨肉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你竟突然当爹了,这孩子本身和你没什么关系,可却是你现在角色的骨肉。
你的心脏突突直跳,完全下意识地反驳她:“您可别乱,四姨太怀的只会是老爷的骨肉,与我个下人有什么关系?”
【线索一:我与姨娘不得不的二三事。】
日了,线索都弹出来了,这事造不了假了。
这系统是故意的不成,早不弹出线索,非要在你否认了之后才弹出线索,诚心你脸呢?
还有这个线索取得什么鬼名字,香艳到在不过审的边缘擦边球,这谁取的,你必扣他奖金!
话是这么,你莫名有种背德的快感不知道怎么回事。
“行了,在我这就别装了。”周莺莺剜了你一眼,“我可不是要同你这个的,金雀,如意一向在我身边,若是出府必引人注目,这事唯有你去。”
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你悄悄去城里请个郎中,莫要给旁人知道,就连平安你也别。”
“柳郎中不就在府里......”
“让你去你便去,哪有这么多闲话要?”如意呛了你一嘴。
“我总得问问夫人请郎中回来是要做什么吗,否则倒是请个不擅此道的回来,岂不是办砸了夫人交下来的差事?”你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同时也算是试探。
周莺莺深深看了你一眼:“验尸。”
你顿时心如明镜,周莺莺是不放心柳郎中了,可在你眼中,他们二人私下多半是有些勾连的,且不像是闹掰了的模样。
真奇怪。
你应了声是,然后匆匆与周莺莺错身出府。
找郎中这一环节,显然没被设置成考验人的手段,你出府不久便遇见个出门问诊的老郎中,你一想,既然时间赶得如此巧,那肯定错不了。
你悄悄带着老郎中从钟府后门进去,将人带到周莺莺跟前,周莺莺倒没挑理,只叮嘱你不要叫人知道。
李郎中可谓是满腹疑惑,但大家族里的腌臜事哪里是他一个郎中应该置喙的。
李郎中一言不发,只垂着头跟你去了停放钟老爷尸体的地方。
这阵子是午后,赶着下人吃饭的时辰,留下的两个厮也叫你给支走了。
李郎中仔细查验了钟山的尸首,你不错眼地盯着他,李郎中心里咯噔一声,暗自唾骂他自己不知走了什么背运,实在太倒霉。
“有结果了吗?”你见他忍不住擦拭额头的冷汗,不由张口问道。
李郎中犹豫再三,你耐不住性子,又问了一遍:“不好吗?”
“是,是中毒死。”李郎中弯腰作揖,冷汗掉进脸上的褶子中,有些滑稽,“老朽先走了,家里的孙儿还在等着老朽回家吃饭呢。”
不怪李郎中慌张,他师傅当初就是卷进大户人家的阴私,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才被一群贼寇闯进家门,一家六口没一个活口。
他瞧着眼前这户人家只比当初那户人家更富贵,想必手段只会更狠毒。
你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嘴角咧到一半,又绷了起来。
见李郎中如此,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你本觉得李郎中实在大惊怪,仔细一想,却也不无可能。
幕后黑手连家里的男主人都能毒杀,何况一个人微言轻的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