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戴倩一直拒绝谈起沈氏夫妇的死亡，在宋书遥死后，她赌气嫁给林开云就失去了意义，开始时一面为为宋书遥心痛，另一面又觉得自己愚蠢，年轻气盛竟会用婚姻大事赌一时之气。

    后来是从林开云语焉不详的梦话中知道了身边人竟和沈氏夫妻的死有所牵扯，震惊之下，是无法面对林开云的惶然，和对沈氏夫妇的遗憾和愧疚。

    所以提起这件事时，戴倩的心里是不好受的。

    唐雅问：“林野，你当时生得是什么病？”

    “我不记得了。”你只模糊地记得自己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几乎要死去，却记不清是什么病，也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怎么被医好的。

    之所以你在林家许多年都没对你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大概就是因为那场病，你那时候年纪太，高热不退让你几乎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前的事都记得很模糊，偶尔脑子里闪过零星的画面，才想起曾经发生的事。

    甚至你关于亲生父母的记忆也是如此。

    “嘶，不记得了？”唐雅烦恼地揉了揉眉心，“这可不好办啊。”

    如果你有相关的记忆，那就证明戴倩的猜测是假的，你不记得了，那这事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戴泽曲起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但沈氏夫妇的死，不是与林开云有关吗？”

    “是啊。”你看向他，“怎么了？”

    唐雅哦了一声：“你怀疑林开云和谢涛也有勾结？”

    戴泽还没出自己的猜测，戴倩却先否定了这一可能：“不会的，林开云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绝对不会和谢涛结盟。”

    戴倩叹了口气：“夫妻这么多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林开云有很多缺点，但在戴倩眼中，林开云始终是个恪守底线的人，沈氏夫妇的死，她当初是不相信与林开云有关的，但每次问林开云，他都三缄其口，戴倩这才慢慢相信了。

    戴泽抿唇：“这只是一种猜测，但谢涛如果和林野当年生病的事有关，那林开云必然知道内情。”

    戴倩垂眸，不做声了，戴泽道：“到了这个地步，要想有所突破，就要从林开云那里入手。”

    “对哦。”唐雅了个响指，“比如我们都知道林开云和沈氏夫妇的死有关，但我们亲眼看见他杀沈氏夫妇了吗？或者知道细节吗？既然没人知道任何相关的事，又把这事传得人尽皆知，这才不对劲吧？”

    戴泽点头，认可了她的法：“你怎么想？”

    唐雅一只手拄在下巴上：“我有个猜测，你们听听是不是这么回事。”

    你抱着戴泽的胳膊，看着唐雅：“什么？”

    “假如，我是假如，我们所有的猜测都成立的前提下。”唐雅低着头，用筷子尖沾水，在桌上涂画，“当年沈冬野生了一场要命的病，沈氏夫妇走投无路下，接住了谢涛递过来的橄榄枝，谢涛研究的就是这方面，但一直没有突破，他把药用在沈冬野身上，没想到治好了沈冬野的病。”

    唐雅顿了顿，继续：“然后谢涛可能是出于不想暴露实验结果，或者他本人的目的，就对沈氏夫妇下了毒手，又因为在沈冬野身上看见了成功的苗头，所以没杀沈冬野，沈氏夫妇发觉他们处境危险，所以求助林开云，可林开云没有施以援手，才有林开云害死沈氏夫妇这么一回事。”

    你们久久没有话，唐雅的假听起来荒谬，但结合眼下实际，或许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你问：“去问林开云？”

    坐而论道是论不出结果的。

    戴倩泼了盆冷水：“你们问不出结果的，他连我都不。”

    “不一定，我去问。”你下意识脱口而出。

    看林开云的样子，他对你的父母心存愧疚，戴倩问不出来，但你来问，就不一定了。

    戴倩听懂了你的言外之意，她怔怔地看着你，好像从没认识过你。

    难道你真的对他们夫妻俩一点感情都没有，一心只想着死去的亲生父母吗？

    “妈妈，我也是想快点解决这件事嘛。”你乖巧地笑着，“我们查到了一点消息，哥哥似乎和谢涛有生意上的往来，妈妈，我也是怕拖得太久，以后谢涛倒台了，哥哥陷得太深，无法抽身呢。”

    你不应该和戴倩这些话，她虽然人到中年，但被宠得不知外面的天有多高，水有多深，她只以为天是蓝的，水是清的，人都是好的，与她她的儿子和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勾结在一起，她怎么能接受的了？

    戴倩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你不该，但你忍不住，即使面前这个女人被你叫了十几年母亲，从来对你无微不至。

    你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个坏种。

    唐雅睨了你一眼，拿起外套起身告别，她挥了挥手：“不早了，我先走了啊，下次还来蹭饭。”

    你们挥手告别，仿佛谁也不曾看出谁的心思。

    王婶端着四杯果汁回来的时候，唐雅已经走了，她早不少有钱人家做过佣，自然看得出戴泽是想将她支走，王婶有眼色在厨房地等了许久才出来。

    这时她也没问唐雅怎么走了，只将榨好的果汁一一摆在你们面前，注意到戴倩的脸色不好，王婶贴心地问：“怎么了，太太，是身体不舒服吗？”

    戴倩摇头，眼睛里没什么内容，眼神空荡荡，落不到实处：“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太太不老，年轻着呢。”王婶安慰道，“旁人要是能保养的有太太一半好，都该躲在被窝里偷着笑了。”

    戴倩叹了口气：“脸不老，心老了，以前还想着能照顾孩子们几年，现在想想，孩子们的事我是掺和不进了。”

    这话王婶她没法接啊。

    幸好戴倩也没有让王婶出个所以然的意思，自顾自地起身回了房，只是步履沉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