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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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盛煜一夜未眠,过于清醒的意识让他能够实实在在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黑夜吞噬着属于他的一切,包括在医院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情绪,到了现在,好像一切又都平静了下来,仿佛下午在医院眼裂婆娑的人,只不过是另一个姜盛煜,并不是自己。

    断断续续的,又有好多记忆涌现到自己面前,姜盛煜没时间就分辨,只好照单全收,里面有大多是和父母的时候一家三口过日子的场景,其中夹杂着一些厉讽骋的零星画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想起来的原因,记忆中的厉讽骋没有蒙着眼睛上的黑布,而是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两个人并排坐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享着姜盛煜带出来的零食。

    姜盛煜想翻身,但疲惫感控制了他的四肢,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等到该想起来的都想的差不多了,姜盛煜才扯出一个疲惫,自我安慰的笑容,这都是什么离谱的事情。

    自己和厉讽骋,这样算不算是孽缘呢?姜盛煜心里叹了口气,似乎只要是和厉讽骋沾上点边的事情,在自己这里,就从来没有善终过,现在的戚修凯程颂可是这样,以前的父母也是这样。

    姜盛煜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吓得他连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姜盛煜心里清楚的知道,父母的去世和厉讽骋没有任何关系,如果非要的话,大家都是这场意外里面的受害者,但是只要想到、只要想到,姜盛煜的思绪就会自然的拐弯,将厉讽骋和这件事情,绑上一个死结。

    躺够了时间,身上也积攒了一些力气,姜盛煜抬手将手肘放在了眼睛上,眼周带来的压力感让眼皮不断冒着密密麻麻的雪花,没有善终的话,继续坚持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吧。

    雪花在脑海中开始跟随姜盛煜的思想,拼凑成白花花的“继续”两个字。要继续吗?继续像最开始一样,还是那么喜欢厉讽骋,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还是可以什么都不顾吗?也大概就是在这一刻,姜盛煜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不久前得知厉讽骋的执念“另有他人并真实存在”的时候想要的放弃,不是真正的想要放弃,不过是和谈恋爱里的情侣闹脾气一个道理,他没有想要放弃,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厉讽骋接着在一起。

    但恰恰相反的,现如今他就是那个活生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属于厉讽骋的执念,他却想要退缩了,他想回到最最开始属于自己的那个堡垒里了,不出去,就当从未对厉讽骋动过心。

    姜盛煜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在门口坐了一夜的厉讽骋自然是完全不清楚,同样一夜未眠的他,眼眶里满是血丝,青色的胡茬似乎是一夜之间全部冒了出来,显得人颓废疲惫。

    这是姜盛煜拉开门之后第一眼见到的厉讽骋,对方见到他也赶忙起身,或许是因为起的着急了些,踉跄了一下才抬起眸子来看向姜盛煜,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于以往,姜盛煜多了一分决绝,厉讽骋多了一分渴盼。

    “厉讽骋,我想好了,我计划,我要离开一阵子的。”姜盛煜笑了笑,语气轻飘飘的,听在厉讽骋的耳朵里就像是烟雾一般。

    “我想了想,可能我一下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一下也没办法真的做到毫不顾忌的直面自己,所以我想停下来,想,反正就是想离开一阵子,我,就是告诉你一下。”姜盛煜嘴巴笑着,眼睛也笑着,但出来的话缺是仿若用光了自己全身力气的告别。

    厉讽骋愣住了,他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些什么:“你,你完全,不需要,不需要离开的。”

    姜盛煜耸耸肩:“也许是吧,但也许也不是呢。厉讽骋,前段时间我要放弃,结果我们重新厘清了关系,变成了老板和员工,那么现在,我想正式一点,正式的辞个职吧。”

    厉讽骋的血液,在姜盛煜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话语中变得冰冷:“你,决定了吗?”厉讽骋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似乎下一秒,喉头就会被悲哀的情绪裹住无法发声。

    姜盛煜依旧是笑着:“老板,我考虑好了,我就算先这样了,希望,希望您能理解吧。”

    厉讽骋直勾勾的看着姜盛煜,试图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一丝他在撒谎的迹象,但姜盛煜的眼神清澈如初,淡棕色的瞳孔淡漠的笑着,带着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坚定,甚至还带着一丝的防御。

    厉讽骋心里心里的那根弦紧紧的绷着,在心脏表皮勒出细细的裂纹:“那你,离开之后,算干什么?”

    姜盛煜虽然依旧笑着,但明显有些难以应对此时此刻的厉讽骋,眼眸有些闪躲:“我也不知道,但是至少此时此刻,我只是想着,要是能先离开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想离开,没想别的。”

    姜盛煜的话,给厉讽骋心上的大门落下了一把大大的枷锁,一声沉重的叹息从厉讽骋脑海深处升起,他清楚的从姜盛煜的话里听到了,他想要离开的决心。

    外面的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些什么,姜盛煜的疲惫写在脸上,这段时间反复的折腾让他也有些身心俱疲,刚准备开口继续些什么,厉讽骋先话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不拦你。”

    姜盛煜听到厉讽骋的回复,心里松了一口气,用神情去掩盖住那藏在心底的一丝失落:“那,就这么定了。”

    姜盛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厉讽骋也紧紧盯着,二人四目相对,都可以忽略了二人眼中那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良久,厉讽骋笑了笑:“我只有一个的请求,希望你,如果以后想好了,还能.....毕竟,我们是好朋友。”

    姜盛煜自然是读懂了厉讽骋没完的那句话,也笑了笑,道:“嗯,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