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跳的足够高，龙门自然会显现。”

    “啪！”一尾黑鲤从水中跃起，带出一串水花，又重重砸回水面，即使是有法术保护，黑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跃龙门，凭的是修为，更凭一颗跃龙门的心，不要有杂念！不要惧怕死亡！”

    整整四天，千百次的练习，最高跳了区区二十丈。同一批修为最高的鲤鱼也只是跳了二十五丈高，可具龟丞相，龙门要跳至少在三十丈才能见到。三十丈高啊，一个不心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

    “再来！”

    呼吸，运法，起跳。

    “啪！”这一次失误的更严重，黑跳歪了，直接砸在了地面上，好在跳的不高，晕了足足三分钟才，清醒过来。

    “死不了就再来，不要放弃。”

    黑在岸上扭动着身体，摔回龙潭里，水面上飘起一层泥花。

    要继续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继续，不要放弃，能有这么多跳龙门的机会，锦山你可是头一个。”

    “啪！”二十丈，历史新高。结果还是一样，空中奋力扑腾也只有摔回水里的份。

    不同的是这次摔下来，黑肚皮一翻，浮出水面，水里飘出了一条血线。

    “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黑猛得在水中扑腾几下，“咳咳！”

    “你快别折腾了。”龟丞相道，“五天的时间，你修为大涨，是我见过练的最有天赋的，但是要跳龙门，可能对你来也委实太难，这一次是只是摔破了内脏，下一次可能就要性命不保，过一百年再回来吧！”

    “不行！三娃子还等着我的药！”黑扑腾了几下鱼鳍。疼痛在它身体内部叫嚣，像是要破体而出。

    剧痛让黑在水里停顿了一会儿。半晌之后，黑游出了龟丞相的山洞，回到了龙潭里。

    一，二，三！跳！

    黑忍着剧痛再一次跳出了水面。成败就在此一跳，拼上我的性命，我也要跳过了它！

    高了，跳的比龙潭周围的竹子高了，高了比前边的山头高了。突然，黑灵力运转一滞，在十五丈高的地方停了下来。

    夕阳如血，风刮如刀。黑的伤让黑没有办法支持这一次的跳跃，听着耳边的呼呼风声，黑心里一阵绝望，这是最后一次了么，三娃子我还是救不了你啊。

    没有想象中的落水声，没有想象中的剧痛，更没有想象中的死亡。黑在一股轻柔的托力下安然入水。

    “锦山，在跃龙门时他人出手相帮是大忌啊。”龟丞相惋惜道，“即使你跃过了龙门，也很难被上仙承认了。唉，你走吧。”

    “我不需要什么承认，我只想救人。”黑，黝黑的瞳里似有光芒跳跃。

    龟丞相愣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唉，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请吧，既然你真的不在乎，那我就为你再护一次行。跳吧，今天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龙门应该就快消失了。”

    半个太阳已经没到了地平线下，血色的残阳意味这酷热的一天又要过去。

    呼吸，呼吸，放松，放松，放松。

    这一回，黑什么都没想，没有想到往昔同伴的嘲讽奚落，没有想到救人心切孤注一掷，也没有想到自己是否会死，连全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都忘掉了。

    灵台空明，全身心融到这简单的一跃中。运法，摆尾，起跳，每一个动作经过上千遍练习都烂熟于心。

    好，运法。

    灵力开始流转，遍布全身。

    摆尾，起跳！

    黑鲤出水，灵巧如燕。

    出水的霎那，黑感觉到这一跳和其他次的不同。空气不再像是阻力，没有破竹而出的气势，向上的速度没有之前那么快，但周身气流乖巧的跟着灵力运转，托着身体向上，生生不息，不像是在跳，更像是在空气中游曳。这是种感觉，是飞么？

    慢悠悠的飞过三十丈，本无一丝云的天空，突然有了几丝云，向上望去，镀着红光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片云。

    薄薄的一片云上搭着一条七彩光带。是彩虹么？不，是龙门！

    夕阳已经沉到了底，天空开始拉下深蓝色的幕布。

    龙门和周围的光线一起暗淡下去。

    就快了，差一点点！飞啊！黑在心中呐喊，奈何法力耗尽，飞的越来越慢。

    还有五丈，加把劲！

    呼！耳边风声变急，黑拼命摆尾，还是往下掉去。

    呼吸呼吸，放松放松，依然找不到之前的感觉，唉，还是修为不够啊。

    我的天！黑在心中惊呼，如果此时他幻化出手的话，那他一定会拼命揉眼睛。

    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那边山头怎么会有一行人走过，那么高的地方，那是谁？好熟悉的背影！等等，别走！

    想要看的清楚一点跟清楚一点！黑的身体动了起来，向斜前方飞去。

    “留步。”冷不丁的身下就传来一句不带情感的话。

    黑一个没飞稳就造成了一场空中事故。他从空中直落而下，没一会儿悬空感就消失了，屁股接触到了一个柔软的地面。

    原来一屁股坐到了一个书生模样年轻人的胸口，黑赶紧起来，被他压在身下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起身，整理衣冠道：“先恭喜这位龙王了。”

    黑四下环顾，左手边有一块2丈高的巨石，上面刻有「龙界」二字，往前一点是一片被沙滩环绕的湖，月关碎在湖里，莹莹一片，湖中心有一座翠绿的黑，山上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我这是跳过了龙门？”黑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是。”

    “你是是谁？”

    “负责接引的仙官。”

    “为什么我跃过龙门不没化成龙，反倒是化成人。”

    “因为你在跃龙门的过程中有人出手相助。”

    “哦，这样，我即未成龙，你为何我是龙王。”

    “龙王只是一个称谓，何况事出有因，我们没有选择，若不选你，南林区会因为没有龙王大旱三年。”

    “那这么，目前我是龙界的主人，我有权利使用这里的一切？”

    “是，一会儿我会带你去熟悉龙界环境，以及给你交代日常工作。”

    话未听完，黑就向湖中的那座仙山飞去。也奇怪，自从踏上龙界，黑不但化了形，身上的伤也全好了，灵力运转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两倍，飞就真的飞了起来，一点都没有之前跳龙门时的滞涩感，飞得还挺快。

    身后面无表情的仙官站在原地，并无任何追赶的意思，“司命仙君的果然没错，罢了，几日后我再来。”

    数息间，黑到了仙山山顶，取下那一株灵力最充沛的灵芝，马不停蹄的赶往陈家村。

    才过去七天，陈家村的村民走了大半。空屋到处都是，一个个黑洞和夜色融为一体，空气里是萧索的味道。夜风哼着挽歌，数着为数不多还在亮着的灯。

    来到三娃子家门前，迎接黑的正是这样一间黑洞洞的空屋。

    “咚咚咚。”三娃子敲响了一家还亮着一豆灯火的人家。

    出来开门的是个老妪，出门见是一个又瘦又的孩子，露面惊异，随即又和蔼的笑笑，“孩子，先进屋吧。”

    “大娘，我不扰您了，我就想问问，你知道三娃子家搬去那里了么？”黑急问。

    “唉，没吃饭吧，先进屋，先进屋。”大娘往厨房走去。

    “大娘，大娘，您别忙活了。”黑只好进屋，拘谨的站在一边。

    片刻，老妪端出一个飘着热气的瓷碗，“孩子，过来吃吧。”

    黑上桌，碗里是半碗米汤。

    “唉，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本来剩下来早上吃的，唉，今年这旱闹的呀。”老大娘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叹息。

    “大娘，大娘，我不饿，我只是想知道三娃子家搬哪里了。”

    “别客气，这年头像你样逃荒的孩子，我也见了几个了，不要不好意思啊，你边吃我边讲吧。”

    黑只好象征性地扒拉几口汤。

    “三娃子家啊，昨天就往南边去了，应该是要随着逃荒的大部队向江南一带去，具体哪里谁也不清，哪里可以种粮就逃往哪里吧。

    唉，也真是天灾人祸啊，我们陈家村的余量还多一点，别的村早开始逃了，像你这样从北边过来的孩子这几天我也遇到了两三个，都是可怜人，大娘我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明天还有我们村还有一户人家要走，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走，走咯，走了好啊，哪像我们这些老骨头，走不动喽。”大娘絮絮叨叨了一堆。

    “那您知道三娃子的病怎么样了么。”

    “唉，那个可怜孩子啊。唉，前几天刚下葬啊。多好的孩子啊。”大娘唏嘘道。

    “啪嗒！”黑手一送，筷子掉到了桌上。

    什么叫做刚下葬？他死了么？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自己今天见到的背影难不成是三娃子的魂魄？不行，他怎么可以这样就死掉？

    “孩子，孩子？”

    “大娘，你知道三娃子他埋在哪里么？”

    “哦，在后山那一片地方。”

    话音刚落，黑从门口飞了出去，惊掉身后的大娘的下巴。

    明恍恍的月光下，一座新建的坟堆前，黑用手拼命挖着干巴巴的土块。

    一个时辰后，黑血肉模糊的手终于把木质的棺材上的土全清干净了，顾不得喘气，顾不得擦汗，黑一把推开了那口棺木。

    一股恶臭迎面扑来，黑差点没吐出来，白晃晃的月光下三娃子的尸体躺在棺木中，面目全非。

    他的身体肿大了两倍，眼球突出，暗青皮肤紧绷，若不是木牌上还有个名字，真的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是三娃子。

    触目惊心，黑忍着呕吐的欲望，哆嗦着手，掰下一块灵芝，分开三娃子那两片肿大的嘴唇，把灵芝放了进去。

    片刻后，尸体口中的灵芝缓慢融化。恶臭渐渐消散，其间还似夹了几丝异香，浮肿也一点点消下去，青灰色退去，三娃子的面容鲜活起来，两颊上飞上一抹若有似无的血色。

    千年芝，生死人，肉白骨！

    强烈紧张感如潮涌上心头，黑眼皮不敢动一下，生怕漏掉奇迹发生的任何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