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南柯?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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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住院部走廊。白色的大理石地砖,白色的墙面,白色的灯光,以及医护人员白色的服饰,单一洁净的色彩,构造出肃穆的氛围,零星几个或路过的病人家属,放缓了脚步,似乎连呼吸都不敢用太大音量。

    灵魂状态的二人从1108病房的梦里钻出,即使周围的人听不到也看不到这两个通明的生物,也下意识放低了音量。

    “我估计是因为你在一个刚好的时间,刚好的地点,了个盹,做了个梦,有好死不死的碰上梦兽从沈怡梦里跑出来放风,就顺手把你卷到了沈怡梦的梦里,一口气可以吃两个人的梦,这家伙的胃口倒是不。”

    苏瑞搓了搓梦兽圆滚滚肉嘟嘟的大肚子,乱家伙有节奏的呼噜。

    “是,是,是,算我比较倒霉。”因为刚才在梦里的过度消耗,二柯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你啊,趁早找个地方拜一拜吧。”苏瑞幸灾乐祸地贱笑着。

    “呵,就去你上次去过的地方么?”二柯没好气地。

    “哟,那可别,上次我是真没去拜过,也不知道哪座庙比较灵验,但咱别整那些个虚的,要拜的话直接找神仙拜去,别的不兄弟干这行业还是认识几个大佬的。”苏瑞亲热地勾搭上了二柯的肩膀。

    “那你倒是你认识什么神仙?能不能帮忙看看下个月的乐透啊。”二柯很给面子地顺着苏瑞的话茬接下去。

    “有那本事,我早就发达了,这些个大佬啊,一般不是自己本职工作不插手人间的事。”

    苏瑞顿了顿继续贱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啊,我认识的是。”

    “别墨迹。”二柯不耐烦道。

    “阎王。”

    “滚。”二柯一手朝着苏瑞脑袋顶上招呼。

    “哎呦喂,你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啊。”

    “自作自受。”

    二人趣着向门诊部飘去。

    “二柯,电梯来了,跟那伙人一起下去吧。”苏瑞提醒道。

    夏南柯回望一眼,道:“那个女孩,会醒的吧。”

    “是,是,是。没准一会就醒了,你还能带着你的身体上来串个门什么的。”

    “嗯。希望,醒来以后她的噩梦就能结束吧。”

    “夏南柯,X大,夏。”沈怡梦呓语着睁开了眼。病房里没有开灯,她看着眼前安静柔和的黑暗,慢慢从病床上坐起来,感受僵化的身体一点点苏醒,呼吸着带着消毒水的空气,听着中央空调发出低缓的机械运转声,走廊上乳白色的光通过门上的玻璃,洒下一片光亮,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谢谢你,让我有勇气再回来。”沈怡梦靠着靠背,拉了拉有些粗硬的棉被。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从眼眶顺着不高的鼻翼滑到嘴角,五味杂然。

    “咔哒。”病房里的日光灯开了,沈怡梦下意识闭上眼,用手遮挡强光。

    “梦!”门口的妇人快步走到病床前,伸手将一下自己的女儿拥入怀里,“你终于醒了。”

    “妈,你,抱地紧了。”沈怡梦胖胖的身躯被半圈在母亲的怀里有些喘不过气。

    妇人尴尬地收回手,:“你要喝水么?还是要吃点东西,昏迷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

    褪去了X总的外壳,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母亲,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水,妈你先给我倒杯水吧。”看着眼前这个关心则乱的母亲,沈怡梦莞尔一笑。

    “你生病的这些时间,妈想通了很多事情,钱有很多,可以赚,但我这么优秀的女儿只有一个,以后啊,我会多抽点时间陪陪你的,你这个月就不用去上学了,妈在家陪你修养,或者是出去旅游,爱去哪里玩去哪里玩,你不是一直想去云南看洱海么?

    妈陪你去。你要是不喜欢你的学校,觉得压力大,我们可以转学,或者是请家教……”

    沈怡梦接过水杯,张开嘴喝了一口,有一点烫的温开水顺着喉管到胃里,到心里,烫的人眼圈又红了。

    “哎。”沈怡梦的母亲揉过自己的女儿,让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吧,有什么委屈都出来。妈妈总能帮上忙的。”

    “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变得这么不受欢迎,明明初中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女孩呜咽道,压抑在心中溃烂的苦楚液体,终于从伤口里流出,湿了母亲的肩膀,也湿了母亲的眼眶,刺疼了母亲的心。

    夜晚总会过去,噩梦也总归会醒,女孩只是一时被躺在路上的荆棘绊倒了,拍掉土,等伤口凝成疤痕,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前途会有风光无限。

    青石路和往常一样,突兀又和谐地镶嵌在或水泥,或柏油铺置的路面上。苏瑞哼着曲,悠然自得在滚滚车中流漫步。

    雾气不知从何而来,丝丝缕缕的翻涌,结成网连城布,遮天蔽日。

    苏瑞顿住脚步,抬起的脚放了回去。前方已无路可走,一向忠诚可靠通向前方绝无岔路的青石路消失在了前方,低头看去,连脚下踩着的的一块青砖也消失了。

    苏瑞站在虚无中,心也像忽然被抛到虚空里,不安地跳动着。

    “老板?”

    无人应答。看不清是辽远还是狭隘的空间里苏瑞的声音虚的轻飘飘的。

    “老板你还在么?”

    “还在么?”

    “在么?”

    “么?”

    回声减,终归于静。

    一颗冷汗爬上了苏瑞的额头。苏瑞壮着胆子又走了几步。

    前边一点的雾气被随着苏瑞的移动,四散开去,又悄悄在绕道他身后,将他身后的空缺填满。

    步步皆虚,看到的也只白雾和不知有什么东西的黑暗前方。

    “这是在逗我吧?”苏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印象中,白老板从来没有出现过过一次问题,永远都是那么淡然,不疾不徐,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

    只要有他的声音,即使前途是刀山火海,苏瑞也敢二话不地向前走去。

    因为苏瑞相信这个人,相信这个人绝对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

    “好嘛,蹦极蹦多了保险绳终于断了,好嘛,直接给掉无尽深渊里了?”

    苏瑞擦掉了那颗从额头滑下的冷汗,放缓呼吸,冷静下来,量四周。

    啥都没有,怎么搞,密室逃脱好歹也给个提示,这算什么?绑架?

    “有人么?”苏瑞问着。

    “有。”老板一把温雅如泉的嗓音在前方响起。苏瑞还在纳闷这次的声音为啥忽然有了距离感,只见四周雾气如退潮般散去,前方青石路上,一人白衣胜雪,黑发如瀑,在夜色和灯色间,美的如梦似幻。

    不安和焦急也如似被这水墨氤氲的意境化去,苏瑞快走几步,笑道:“咋?忽然信号不好了?”

    “抱歉,出了点意外,你没事吧。”白老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量苏瑞,以便确定这子有没有受伤。

    苏瑞很配合地转了个圈:“没事,就消失了这么一会,没少胳膊没少腿,头发也没掉一根。”

    “嗯。”白老板点点头,“过来,靠近一点。”

    “干什么呀?”苏瑞走近一步。

    白老板伸出左手,四指并拢,做手刀状,在右手食指中指上一划,殷红血珠渗出,似羊脂白玉上的朱砂。

    “额?”

    “又发愣。”老板叹一声,以二指做笔,在苏瑞额头运笔如飞。

    指尖的柔软触感,以及比正常人的略低的微凉,在额头轻轻滑动,一股冷香在鼻尖萦绕,有些痒痒,还有些熟悉。

    脑中回闪了一些脸红心跳的画面,苏瑞尴尬地不敢直视眼前的人,把目光投到地面上。

    最后一笔落成,苏瑞的脸蛋异常滚烫。

    “你这是要煮鸡蛋么?”白老板如冷玉的手背贴上了苏瑞的额头,“病了?”

    “没没没!”苏瑞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呵。”老板轻笑一声,唇角上挑的弧度柔和,似噙了一段潋滟春光。

    苏瑞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跟上啊。”就这么愣神的功夫白老板就在几米外了。

    “哎,等一下喂,腿长了不起啊?”苏瑞跑追上。

    “嗯。”白老板笑着点点头。

    喂,喂,老板你什么也这么厚。好吧,这是实话实。但是,你就不呢谦虚一下么?谦虚懂么?

    当然以上吐槽只在苏瑞心中滚滚而过。

    “你又在琢磨着诽谤我什么?”白老板挑眉问。

    “啊?不敢,不敢。”

    “你啊。”白老板摇摇头,放慢了脚步。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时间变得悠长而缓慢,没有什么事值得去想,在意的只是脚下的步子和身边的人。

    现代城市的喧嚣和繁华被青石路和眼前的皎弱明月的人隔绝在外,苏瑞恍惚地不知今夕何夕。

    “老板,好像我怎么就没见你走出过客栈?”苏瑞随便找了话题,破了这有些不真实的美好。

    白老板脚下一顿,轻微地点了点头。

    “哎?今天是第一次出来?不是吧?这么宅?”

    “客栈总是需要有人看的,我比较喜欢待在店里,就一直守着吧。何况,现在这个人间似乎不太适合了我了。”

    老板默然看了一眼这一世喧嚣繁华,车水马龙,似乎凡尘的一切都进不了他的眼。

    “哎?”这是我欲乘风归去了么,苏瑞觉得老板这一身超然物外的仙气很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