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娶你家的小娘子做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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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锦衣少年猝不及防, 被虞姜一拳头捣在了鼻子上。

    他抱住鼻子嗷叫一声,连连退了两步。脚下踩在栈道的水珠上,顿时整个人身子一滑, 还没来得及张牙舞爪, 就鬼哭狼嚎四脚朝天噗通砸在地上。瞧着他龇牙咧嘴, 这一下恐怕砸的不轻。

    虞姜拧着自己湿透了的袖子, 看着那少年,冷笑连连。

    “你大胆!”

    虞姜看他们两个人衣着装束, 知道他们应该不是一般的出身。

    “你大胆!”虞姜指着他的鼻子喝道,她正在火头上,声量气势完全盖过了那锦衣少年,那少年应该是高高在上习惯了, 没有见过虞姜这种的。

    “你可知道我是谁?”

    虞姜根本不将带着威胁的质问放在眼里,“你知道我是谁?”

    她上下量了锦衣少年一眼,“你应当是来道贺的吧?这个年岁应该不是你单独一人前来, 应当是跟着父兄来的。”

    虞姜斯条慢理, 地上躺着的锦衣少年保持着砸在地上的四仰八叉模样,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

    “你来主人家, 把主人家的人推到水里。另外……”虞姜不怀好意的看了旁边躺着另外一个少年, 另外一个少年在水里泡了一通,被她救上来,可是到底是在水里扑腾了一阵,脸色有些发白, 显得有些无精采。

    “另外你还连累你的同伴给掉到水里去了。若不是我,恐怕现在有没有命都还不知道。这两个加在一块,你若是被你的父兄知道了。你的父兄是会和方才一样,怒斥我大胆, 还是干脆当着主人家的面,把你痛一顿出气?”

    她从水里出来,身形颇有些狼狈,但是含笑诘问里,却逼得人不得不避开她的锋芒。

    果然她这话出来,原本还嚣张跋扈的少年,顿时哑口无言,他躺在那里“你”了好几次,依然没能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来是我对了。”

    “你敢!”那锦衣少年不愿意被她就这么翻转了局面,“你若是敢把今日发生之事透露半分……”

    “透露出去又怎么样?”虞姜反问,她脸上露出点古怪的笑,“你是有本事把我杀了还是把我如何?现如今陛下看重我家,你是有什么胆子来寻我家的麻烦?”

    “你如今要做的,是等着你父兄把你给一顿吧!”

    她见那锦衣少年还想要动,厉喝一声,“你敢将我如何!”

    这周遭安静,她这一声呵斥顿时在寂静的湖面上传开了老远。原本还想要爬起来的少年被她这么一喝,又保持着四仰八叉的架势给躺在原地。方才的那一下砸得着实不轻,只要一动就能感觉到背上痛。

    所有的话都叫她给完了,锦衣少年也不是那种市井里的无赖,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得罪死人。

    洛阳里的贵族们全都沾亲带故,就算这家从建邺才来的,正在风头上。什么狠话也没办法出来。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女真的是宗家人,也没想到敲上去那么娇弱的人,气势十足,一番话就算是他也根本没办法反驳,原本的一腔气势,到了现在全都没了。躺在地上干瞪眼。

    这一干瞪眼,倒是把面前人给看清楚了。方才急着救人,也没管美丑,现在倒是注意到了。

    面前人原本生的就清娇,下了一趟水,发鬓有碎发落下来落在脸颊边,显出几分难言的颇有些惊心动魄的妖冶。衣裙一团黏在身上,显露出吸入杨柳的韫色,可是眼里还是清凌凌的,干净剔透到了极致。

    锦衣少年上刻还和她吵架,到了此刻面皮通红,不出一句话来。

    虞姜看了一眼那救上来的少年,那个少年人倒是比这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要生的好看,面貌也不知道是不是才从水里提出来,眼睛里和水洗一般的干净。

    刚才她一直忙着吵架,没注意那个救上来的人。她原本是算救人的,也对这个少年没有恶意,她看过去,那少年两条手臂支撑在地上,朦胧着两眼望着她。

    “没事了?”她甩了甩吸饱了水的袖子,微微俯首问。

    她如同一株婀娜多姿的柳,在风里随意摆了两下,都能弹奏出令人心醉的音调。

    那少年人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话。

    虞姜也没有锲而不舍的问,反正人不是她推下去的,她把人救上来已经很是不错了。至于其他的,那就不干她事了。

    这时候身后有人过来,持着扫帚等物,看来是过来扫的奴婢。

    奴婢们看见湖面栈道上的三个人,尤其两个还浑身湿透了。顿时奴婢们也目瞪口呆,呆如木鸡。

    虞姜转身过去,“去叫人来。就两位郎君落水了,我好不容易救了上来,不知道两位郎君到底有没有事,还是请郎主知道。”

    她着见着后面原本趴着的人一下跳起来,可惜已经晚了,面前的几个奴婢已经有人慌忙去了,而她也在两个奴婢的跟随离开去沐浴换衣。

    沐浴是个大事,主要也是麻烦,所以朝廷还专门给个假日,让满朝大臣回去沐浴。

    虞姜泡在微烫的浴汤里,浴汤里加了驱寒的药,弄得室内都有一股浅淡的药味。

    她泡澡了好会才起来,换过衣服之后也不去内堂见那些贵妇了。

    虞姜坐在坐床上,婢女坐在她身后,把她沐过的长发擦过,拿着漆篦梳发。

    细密的木齿在头皮上滑过,她有些昏昏欲睡。差点要睡着的当口,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足音,紧接着门就开了,明容从外面进来,“我听你落水了,没事吧?”

    见到三人的奴婢不敢隐瞒,直接把事禀告了上去,因为前头人太多,宗仰王氏几个根本没办法丢下那么多宾客,所以让明容过来看看。

    “眼下没事,待会有事没事不知道。”虞姜见到人来了,越发的没个样子了。

    明容好气的点了点她,令婢女去准备驱寒的汤药给她喝下。

    “方才沐浴已经叫人加了药了。”

    “只是泡,哪里比的上喝下去的?要是寒气入体了,这个月来癸水,可有你疼的。”

    着叫人去准备,又坐回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虞姜也没他客气,一股脑全了,没有半点给那两个少年遮掩的意思。明容听得目瞪口呆,叫过贴身婢女,让她去前头传话。

    那两个落水一身湿透了,还在府邸里,就算想躲都没地方躲。

    明容拉住她,上上下下量,量了好几次,没见着她有什么好歹。正好药汤送了来,明容亲眼看着她把那碗药都喝下去才算完。

    “那两个人一定不能放过了。”明容面色都沉下去,“我们是建邺来的没错,但也不是任由他们可以当做奴婢呼来唤去的。”

    明容着又气道,“你就应当带上我一块出去,多个人也有一个照应,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你现在无事还好,若是有事,又是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找到你的时候,恐怕都来不及了。”

    虞姜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我不会白白吃亏的。”

    明容没好气的瞪她。

    前面的人去传话,王氏知道之后,脸色变了变,令人去告诉宗仰知道。

    今日来的宾客地位尊贵,所以有个风吹草动,也瞒不住人。宗仰见到回到席位上的两个少年。

    一个是宜城王的世子元燮,另外一个是陛下的幼弟河间王元耀。

    元耀带着的随从给他把身上湿透了的外袍给换了,可是头发还是湿的,哪怕擦了几遍,还是一股湿漉漉,冒着湖水特有的水腥味儿。哪怕身上衣袍熏了厚重的熏香也遮不住。

    元燮相比元耀就更醒目了,鼻梁那块肿了一块。就在脸面上杵着,哪怕想要装作看不见都不成。

    两人不动声色的过来,才坐下没多久,就被宗仰盯上。

    十几岁就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敷衍过去的。宗室的位置原本就安排的比较靠前,宗仰越过诸人,落到他们身上,一时间就令他们无处可遁。

    慕容显坐在坐床上,手指间夹着酒杯,他因为救过宗氏等人,宗仰对他格外的礼遇,差不多就和那些宗室在一起。慕容显母亲是大长公主,还是这群宗室的长辈,算起来都是亲戚,这么安排,宗室也没多少话,倘若真的要算关系,慕容显的辈分不定还能高一些。

    “怎么回事,两个人一回来就这般模样?”

    慕容显持着酒杯问,元燮元耀两人被宗仰盯着,两个全都撇过脸去。慕容显微微抬眼,见到宗仰看向这里,他暼见宗仰的眸光不对。

    “你们做什么了?”

    这两人离开也有一段时间,回来就成了这样。

    元燮照着辈分,还在慕容显之下,慕容显问话,他不能不答。

    他对慕容显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没什么。”

    元耀一口闷了杯里的酒水,结果太急,一口呛到了喉咙里,差点呛的死去活来。

    “大王不心掉到水里了?”

    元耀有些躲闪的眨了眨眼,没有回应。

    慕容显也不穷追猛,点到为止。

    宗仰的目光只是停留在他们身上一段时间,而后别过脸去,依然和身旁的人笑。

    慕容显手指在杯子上稍稍摩挲,宗仰为人谨慎,喜怒不形于色,如果没有什么事,恐怕不会如此。

    宗仰整个过程除了开始的那么两眼之外,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宴会结束之后,对宜城王了几句话。

    宜城王看了一眼元燮,宗仰轻声点了几句外甥惭愧以至于让世子狼狈,其余一句话没。

    等宴会结束,王氏去看虞姜,和宗氏两个人好好的把虞姜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虞姜从头到尾的没有半点损害。就是湖水太冷了,哪怕没泡一会,还是觉得有点骨头冷。

    然后王氏和宗氏又是一番忙碌,宗仰带着儿子在外面等着,听到冷,又去请来了疾医,好生看了一番之后才放心。

    明容和光容都在王氏身后陪着,等到一切都差不多了,两人才回去。

    光容在王氏面前不显,转到了自己房中面上才露出些许不耐烦,“明明没有事,那么折腾做什么?明明就不是宗家女,父亲还将她看的那么重。”

    “祖父这样,父亲也这样。将个外姓人看的比眼珠子都还要宝贝,偏偏虞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今日跟着嫡母应付那些贵妇已经很累了,好不容易等到人散了,还得跟着去看虞姜。掉水里没死没病,喝几碗姜汤睡一晚就行。还得人去看,这娇娇贵贵的做派,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从淮南一路过来。

    这么娇贵,恐怕一路上也受不住,应当半路就没了吧?

    婢女们都是才来不久的,不敢轻易搭话。光容气了一阵,没人接话,她一头去睡了。

    虞姜被摁着灌了一天的驱寒药,然后前面有人传话是宜城王亲自领着儿子来了,问虞姜想见不想见。

    宗仰一句话,宜城王回去就质问元燮,元燮知道瞒不住,与其让宗家,他被的更惨,倒不如自己老实坦白。这一坦白差点让宜城王把他吊起来。

    他推下水的不是什么侍女,也不是什么家户。宗仰如今炙手可热,他的本事宜城王亲自领教过。这个时候儿子弄出这样的事,差点没把他气死。

    这个要是仔细论处,简直能弄个不死不休。最近恰好陛下对宗室的所作所为正在严查,借此敲压宗室,已经有好几个宗室因为各种举止不当被褫夺王爵了。若是此事到了宫里,被有意拿来做文章,后果如何不敢想象。

    左思右想之下他干脆就把儿子提过来。

    宗仰遣人过来,问虞姜要不要去。

    虞姜懒得过去,她才在母亲的注视下,把一大碗驱寒汤给喝下去,现在肚子都圆滚滚的,懒得到前面去。

    她就随意了一句身体不适,把这个事推掉了。

    虞姜人不在,但是消息从前面传过来,是元燮被宜城王当着宗仰的面了。

    老子儿子天经地义,宗仰也没拦着。厅堂里头那真的是一片噗哩啪啦的热闹。

    宗仰冷眼看着元燮被,他那鼻子上被捣出来的红肿早已经退了,然后又被了一通。他从头到尾没拦着也没话。这事宜城王那边根本不占理,没有见过来做客,结果还把主人家的人给推到水里,若不是阮阮会水性,恐怕现在还不知道如何。

    一顿下来,元燮被的趴在那儿不敢动弹。

    宗仰却依然没有太多的表示,在他看来,死都没有关系。宜城王看过来,他拿捏出恰到好处的话语,还没出口,恰好外面家仆禀告,是河间王来访。

    宗仰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元燮,他算是还给了几分颜面,关起门来。要不然元燮被这么,脸面全都丢光了。

    “请大王过来吧。”

    宜城王踢了一脚地上的儿子,元燮起来不敢吱声。

    河间王元耀进来,见到宜城王父子愣了愣。

    河间王年岁才十二三,是先帝众皇子里年纪最的,皇帝继位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所以留在身边亲自抚养。算是皇帝最喜欢的弟弟。

    元燮动了下,不心牵扯到身上的伤处,痛的倒吸凉气。

    “大王过来所为何事?”宗仰心情不好,对上河间王也是淡淡的。

    河间王看了元燮一眼,“宗家娘子救了我的性命,我这次想要亲自向娘子致谢。”

    “大王心意,我心领了。恐怕她如今来不了。”

    河间王惊讶抬头,他想到了什么,“可是生病了?”

    “可要请宫中疾医?”

    宗仰扯了下唇角,“这倒是不必,多谢大王美意。”

    他看了一眼河间王,“大王的面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大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毕竟落水并不是什么事。”

    “我想亲自见见娘子。”

    宗仰逐客令都下了,河间王还是每没有放弃。

    “不是我不想让她出来见大王,而是她的的确确身体不适。”宗仰将河间王的后路堵了个彻底,“我想大王也应当不会勉强她拖着病体出来吧?”

    河间王被宗仰这话堵了个哑口无言,既然是来给救命恩人道谢的,那自然是不能强迫人出来见他。

    “我会将大王前来之事和她一。”

    话一句到这里,再在此纠缠下去,那么就显得太不尊重。河间王也见好就收。他让人将带来的东西全数留下,先行离开了。

    宗仰见宜城王还想要什么,开口也请这对父子回去。

    解决了这一切之后,宗仰令人把送来的东西都送到虞姜那里去。

    他亲自去虞姜那里,虞姜正趴在凭几上揉肚子。之前请了疾医来看,她舌面发白,体内有寒气。这下可好,王氏和宗氏一致认定是她那日落水引发的,每日里盯着她按时把药汤喝了下去,驱寒的药汤里不知道加了什么,喝下肚满嘴的辣味,连带着到肚子里都是火辣辣的。

    “可好些了?”宗仰问。

    王氏道,“药都已经喝了。这些天好好休息,只要这个月平安渡过,那就没事了。”

    宗仰看虞姜听到这药竟然还要喝上一个月脸都皱了起来,“这都是为你好。”

    虞姜点头,只是趴在凭几上,“可是阿舅,药真的好难喝呀。”

    宗仰抬手,想起她如今年岁大了,也不能和对个孩子一样的对她,又收回手。

    “让你受委屈了。”

    若是在建邺,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但是到了洛阳,不管如何都比不得以前。做事也要瞻前顾后。

    宗仰皱眉闭眼,王氏见状轻声劝解。

    王氏看了一眼虞姜,虞姜道,“阿舅放心,阿舅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低,也就是阿舅这样的,才能不管在哪里才能大放异彩。”

    “现如今只是暂时的,好事还在后面呢。到我,我既然没事,那么以后还有好事等着我。”

    这话的颇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周遭人听得都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虞姜看宗仰笑了,“阿舅别笑,我的可都是实情。”

    宗仰轻轻点她的鼻头。

    这件事暂时这么告一段落,元燮后面自己又来了一次,不过被王氏挡了回去。没让他见到虞姜的人。

    宗仰受魏帝器重,又被魏帝身边的中官请过去。

    魏帝年岁不过二十出头,面色白皙,容色婉秀。他见到宗仰,和他了一些时事,宫人端来酪浆,皇帝请宗仰和他一同享用。

    宗仰才拿起来,就听年轻皇帝不经意道,“朕那个最的弟弟和朕,要娶你家的娘子做王妃。”

    才入口的酪浆顿时呛到了宗仰的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