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他如今可真不想做什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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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显开始的时候并不想滩浑水, 但是到如今,他倒是改了主意。

    他拿过一旁放着的书信,里头是隆应写给他, 让他一块办事的。慕容显递给虞姜, 虞姜看过之后, 反手投入到了炭盆里。

    炭盆里的炭火烧的正旺, 黄麻纸落入里头,迅速升起了一窜火苗, 舔着黄麻纸迅速蔓延。

    “也好。”虞姜给自己到了一杯酪浆,这里的酪浆比不上洛阳和州府里的周到,挤出来在火上煮过两三回而已,即使加了萼绿干花, 还是带着奶腥味。

    虞姜喝了一口就放在手边,没有再动的意思。

    “只是能啃下多少,就看形势了。”

    她可不是什么忠臣家出来的, 外祖家是把皇帝逼得一声都不敢吭的权臣, 父家是见风使舵的世家。没什么忠心可。

    慕容显撑着下巴,“这一场对朝廷的消耗够大的, 还别南边也不知道会不会过来。”

    “陛下之前几次对南边用兵, 梁国的新皇为了树威,怎么可能留在原地挨。泥人还有三分血性。不定挑准这个时候,在南边挑事,想要把失去的州县给抢回来。”

    “这仗, 要是两边都开,”慕容显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只要时日拖的长一点,除非本事超群, 要不然谁也经不起这番折腾。”

    “仗就是个费钱费人费粮的事,一场,每日消耗的钱粮水流一样。”

    慕容显靠在凭几上,“就算再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再看看吧,反正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慕容显笑的有几分漫不经心,“反正看着朝廷也不怎么把自家江山天下当回事,我这个做臣子的,要替上面的人操什么心。”

    “只不过与其便宜了柔然那些人,倒不如便宜我。”

    他拿过虞姜手边的酪浆直接喝了。

    虞姜听着没得半分阻拦的意思,见到他一口把她喝过的酪浆全都喝了,“我碰过的。”

    慕容显很疑惑的看她。“那又怎么了?”

    虞姜见状也随便他去了,慕容显看了她会,“阮阮怕不怕?”

    虞姜挑了挑眉,“我怕什么?”

    “我这虽然不是谋反,但也没安什么好心。实话,虽然有个隆应,但我自己心里也没底。能不能做成估摸看天意。是有十全把握那是在骗人。”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一定的事,尤其这种和朝廷对着干,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回神过来只要有那个本事,肯定要腾手对付他。

    “但是富贵就是这样,一辈子太平,除非有个好出身,要不然熬资历,熬到七老八十,也不知道熬不熬的上。”

    “阮阮。”慕容显抬眼看向虞姜,言语里没有往常的戏谑,“我这路不好走,而且一个不好,可能把自己赔进去了。”

    他看向虞姜,“阮阮怕么?”

    虞姜坐在炭火旁,手掌展开,放在上方,好汲取炭火的温暖。

    “我要是怕,你还会放我回家?”虞姜头也不抬的问。

    慕容显面上露出古怪的神情,虞姜抬头继续问,“要是我一句怕,三郎是准备把我送回家呢,还是准备和我合离呢?”

    慕容显咧嘴一笑,“都不想。”

    他到现在破坛子破摔,“开始的时候,的确想过,我要是出事了,还是有个人照顾你比较好。但是后来一想,这世上难道还有比我更好的男子吗?”

    “那还是由我亲自来好了,若是我真的时运不济,阮阮再嫁我也认命,只是……”

    虞姜听慕容显拉长的强调,她过去问,“只是什么?”

    “只是,阮阮可别忘了我。”

    虞姜笑出声,慕容显握住她的手掌,“我认真的。”

    虞姜看他,“你活着一日,我急着你一日。”

    慕容显轻轻的眨眼,像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听她继续下去,“所以,想要我不忘记你,你就必须好好活下去。”

    “活到我们儿女成群,活到孩子长大成人。”

    虞姜笑道,“这样,就算我想忘记你,也没有办法。你是不是?”

    她言语一转,满是无奈,“另外,你也要些好话。”

    虞姜着,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转而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一日到晚,动不动就生生死死,也不嫌晦气!”

    她满脸疑惑和嫌弃,“你怎么就不些好的?”

    这话让慕容显嘴唇嗫嚅了下,却不知要什么。

    做武将的,都是刀口舔血。尤其眼下乱的很。谁也不知道今日活着的人,明日会不会就一命呜呼。

    他做好了最坏的算,恨不得将所有的最坏的情形一股脑的和她好生交代清楚,免得到时候事情发生的时候,让她措手不及。

    “下定决心的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去义无反顾去做。”

    “顾前瞻后,畏首畏尾,那还能做什么?”

    慕容显被她训得一愣一愣的,但回过神来,他抬手就向她一礼,“是我错了。”

    他认错认的干净利落,“和阮阮的那样,我的确该当断则断。”

    虞姜点点头,手掌往他头上拍了两下,“孺子可教。”

    慕容显咧嘴一笑,“起来,你和我到这里来,的确是吃了大苦,连家中姊妹出嫁都不能去送送。”

    她这一出来就是连着几年都回不去,舅家的许多事都照顾不到,一封信从洛阳送过来,就算最快也差不多半个月过去了。

    家里明容和光容在她离开洛阳之后,也陆续有了门当户对的夫家,消息送到她这里来,已经是好久过去了,路途遥远,现如今又有战乱,家书想要送过来,难上加难。

    回头婚礼她也是赶不上了,更谈不上送一送明容和光容。只能让人好好送一份礼以表心意。

    虞姜面上露出些许怅惘,“可也没有办法。”

    慕容显莫名有些高兴,虽然虞姜口里没,他就当做在她心里,自己比那些姊妹重要。

    “我已经让人送去贺礼了,也算是弥补。”慕容显出手大方,“我想两位娘子也应当能体谅我们的为难。”

    虞姜扯了扯唇角,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慕容显原本有些雀跃的心,也跟着一块心翼翼起来。

    过了两日,婢女从外面抱了一只兔子过来,兔子生的通体灰色,眼睛也是黑色。

    婢女是外面的士兵送来的,给夫人作伴解闷。

    慕容显忙的脚不沾地,偶尔遇上紧急军情,半个月不见人影也是平常。干脆让人送来一只兔子给她作伴,等到大了还能做烤肉。

    虞姜见着婢女抱着的那只兔子,叫人放下来,这里开春晚,半年的时候都是冰天雪地死气沉沉的,来了这么一个东西,顿时穹庐里都有了些生机。婢女采来了些嫩绿的青草喂兔子,虞姜也拿了一些。

    允娘在一旁看着,和众人一块逗了下。

    “如果女郎有个子嗣就好了。”

    虞姜摇摇头,“这个看缘分的。”

    允娘只是提一句,并不真心催促,见虞姜如此也就算了。

    外面又有声响,只见到送进来一叠的书信。

    这些书信并不是公文,而是洛阳发过来的。里头都是一些消息。

    虞姜随意拿出一封来看,里头果然是道梁国大军已经集结在淮北。

    她翻看了两下,将书信放回去。

    “真是世事无常。”

    允娘疑惑的看过来,虞姜笑着了一句没什么。

    慕容显领兵外出,一场激战之后,众人俘获了阔真手下的将领,推到他的面前。

    那人被五花大绑推跪倒在慕容显的面前。

    慕容显手里的马鞭抵上那人的下颌,将他脸抬起来。

    他看了一眼,松开手,抬起的头落了下去。

    “斩了吧。”慕容显开口。

    镇压兵乱,不需要大将有任何的仁义之心,这个时候必须杀几个头领,来杀一下乱军的威风,最好是杀到他们害怕。要不然还要在里头耗费不少的力气。

    “死在将军的手里,没什么可惜的。”地上跪着的人道,“但是朝廷叫蠕蠕来我们,就算是死,我也不服气。”

    霎时四周也是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在场的将领都知道,慕容显不喜欢柔然人,不仅不喜欢,还将柔然和胡人相提并论。胡人在魏国地位卑下,属于被看不起的那类。

    “朝廷的决断,不是你能置喙的。”慕容显开口道,“你既然跟着一道起兵作乱,那么也该有斩首的觉悟。”

    罢,挥手让人推下去。

    “领头的砍了,至于剩下来的叫人看管起来。”

    这次俘获的人不少,领头的杀了,其他的还得留下来。

    慕容显吩咐完,又任命了几个人去暂管当地事务。

    当地的官吏在起事之处就被杀掉了,现如今都无人管。

    选的也都是他的人,由他的人上,朝廷太远,没有他,这些人想要前途简直就是痴人梦。

    至于隆应那边,自然也要通气。两人一块在这混乱的世道里狼狈为奸,才好从中谋利。

    他如今可真不想做什么忠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