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你怎么来了?
皇后脸上神情古怪, 几乎扭曲成一团。
眼里露出点光亮,然后不知她想起了什么,眼底里透出浓厚的绝望。两手捂住面庞, “你以为这世上什么人都和慕容三郎一样么?”
着她嗓音又徒然尖细, “不, 但凡有心一点的都不会这么狠心。陛下, 陛下!”
虞姜袖手旁观,“当年殿下想要用我来代替, 谁料到世事无常。”
“殿下实在是将力气用错了地方,”
皇后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了虞姜直接投过来的视线。殿内并没有别人,她也不必再忌讳女官中官。
皇后捂住胸口, 她神使鬼差的留下她,没有进宫的姜家女郎眼神淡淡的看她,举止在众多命妇里看不出半点别样的神情。她身上瞧不出半点幸灾乐祸, 也没有娘家人满脸的丧气。
虞姜脸上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可惜晚了。时也命也。”
皇后嘴里发出一声低叫,整个人伏在宝座上痛哭出声。
虞姜没有话, 她无悲无喜的看着皇后的绝望。
过了许久, 皇后起身,狼藉的脸上诡异的镇定了下来,“这里没有元城公夫人的事了,下去吧。”
虞姜抬手行礼, 转身离开长秋殿。
这个时候临近年尾了,洛阳寒风阵阵,虞姜依旧习惯了北面的烈风,洛阳的冬风对她来算是温和了。
她回到府里, 正好见到慕容显也回来了。
慕容显摘下头上的笼纱冠,笼纱冠上吊着的簪笔一晃一晃的。
“冷不冷,冻着了没有?”他一面,一面伸手来探她的手心。
触碰到她掌心里都是冰凉,虽然不是冰冷刺骨,但也没什么热气。
“怎么这么凉?”慕容显拉住她就往屋子里头走。
屋子里已经备好了火盆,他看了眼虞姜身上的礼服,外命妇的大礼服层层叠叠,繁复厚重,但是袖口过于宽大,人走在风里,风直接往袖子里灌,两条手臂自然就被风给吹冷的。
他拉着她到火盆坐下,两手把朝服袖子一捋,腾出两只手把她的手搓了一遍。等到搓到掌心里有了些暖意,再把她的手放在火上。
肢体冻僵了是不能直接去烤火又或者拿热水泡的,得靠人去搓,搓的肌理下面都暖起来了,才能拿火暖。
虞姜在北地生活了三年自然知道里头的道理,
“你不觉得冷啊,我听太极殿那里好大一块地方,那么大的地方就算点炭火也烧不暖。”虞姜问他。
慕容显眨眨眼,神情里全是一派的软糯,和他平日在外面杀人见血可完全不一样。
“冷,阮阮要是不,我还真想不起来。现在一想起来还真冷,虽然人多,但是四面都敞开着,就算人多热气也集聚不住。”
虞姜听了,和方才慕容显对她那样,把他的掌心揉在手里。但是他的手掌比她的大,而且掌心指腹上全都是一层薄茧,和女人的完全不同。
她揉了两下,慕容显笑了一声反手握住她的,“这样就好了,有阮阮暖着,没过一会就热了。”
两人正笑嘻嘻的靠在一块,慕容显有些感叹,“还是洛阳好啊,富贵地方,不必北面就算是我也不能给你太好的日子。尤其仗里头,随军女眷就算再舒适能舒适到哪里去。”
他低头见到虞姜已经尖了的下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养出点肉。”
虞姜靠在他身上,“这样也挺好,听赵飞燕体态轻盈,可以掌上起舞。我没那个本事,但也想知道轻盈起来是什么样子。”
慕容显啧了一声,“别乱来,真的瘦瘦弱弱一阵风就能吹到的又有什么好看的?面黄肌瘦,到时候随随便便外面吹风就倒。”
“还是胖一些的好。”慕容显很是认真的看看她,颇有些头疼的对上她尖尖的下巴,“这一段时日我让人多多准备你爱吃的。我记得你最爱羊肉胡饼还有宫里的截饼。到时候我多弄些来。”
“郎君不爱体态轻盈,腰肢不堪一握的美人?”虞姜调笑。
慕容显低头压在她的嘴唇上,仔细将她嘴唇上的唇脂给吮干净。
“我只喜欢你,不过我还是喜欢阮阮健壮些。”
虞姜在他的胸口捶了下,慕容显握住她的手掌捏了捏,虞姜身量不上娇,但是就是体型瘦削,还真的有她自己口里的几分飞燕之姿。但是他看了不觉得心喜,只想把她养的再壮实一些。
“别被外面的坏人给骗了。”慕容显苦口婆心的劝她,“瘦又有什么好看?我让人准备了你最爱的烤羊肉,都是戈壁滩上长大的牛羊,肉膻味不大,是你最喜欢的。”
“多吃点,冬日里羊肉最是滋补,其他的什么药汤都完全比不上,”他着稍稍用了点力气,“知道了?”
不顾人死活,只顾自己快活的,才喜欢什么纤腰细细,那么个身板,看着就觉得一阵风就能吹跑。
虞姜爱答不理的嗯了一声,慕容显不满意的加大抱住她的力道,“记住了?”
他拉起虞姜起来,正准备和她更衣然后去用膳。
才动身,就有人进来禀报,是外面宫里来人了。
慕容显和虞姜颇有些奇怪的互相对视一眼,这个时候宫门都快要下钥了,来人是要做什么?
慕容显叫人进来,只见进来的是一个中官,中官神色有些不太对劲,进来连寒暄都免了,直接开门见山,“皇后殿下今日可是单独召见过夫人?”
虞姜点头,这事皇后也没有瞒着别人,问一问就能知道。
中官面色一肃,“请夫人和臣走一趟。”
慕容显不动声色的将虞姜推到自己身后,他结结实实将虞姜挡住,温笑间塞给了中官一块金子。赤金足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请问中贵人,是什么事?”
这些断子绝孙的中官,最看中的就是钱财,但是那中官却没有半点要收下的意思,反手推了回去。
“府君客气了,”中官压低声音,“只是这事不是一般,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府君不要为难,府君夫人也只是进去问一问,到时候就回来了。”
“要不然还是我跟着一块去吧。”慕容显道,俊面上的笑容是最好看不过的模样,话语也温和,但是话里却没有半点和人商量的意思。
中官才要不,被慕容显似笑非笑的一暼,顿时身上汗毛倒竖。话在喉咙里不出来。
“我去去就回来。”虞姜一动,慕容显蹙眉抓住她的手。
中官见状知道不透露点风声,这位府君就过不去。
“是关于那位殿下,和夫人本人没有关系。这次请夫人过去只是为了了解些许内情。”
慕容显听后面上才有所缓和。他看了一眼虞姜,松开了拉住虞姜的手。
“早点回来。”
虞姜点头,跟着中官去了。
到了宫里才知道,原来是问皇后召见她的事。虞姜挑着紧要的答了,答完之后就被人送了回来。
第二日宫内就敲响了丧钟。是皇后升遐。
紧接着各种消息在洛阳里流传,宫城里是天底下规矩最大的地方,也是最没有规矩的地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有各种消息出来。
不多时皇后自尽的消息在私下传的到处都是。皇帝对皇后的葬礼也是相当的冷漠,许多地方可以见到减杀的痕迹。这下原本流传的消息彻底坐实。
宗氏来和虞姜抱怨,“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都年底了,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辞旧迎新了,好家伙来这一手。”
慕容显听着岳母的抱怨,给她抵上一杯茶汤,宗氏喝不惯酪浆这些用牛羊奶做成的饮品。
“这也无妨,就是不能太过分了。我看陛下的意思,也没有重视的样子,只要各家各户不表露在脸面上,陛下恐怕也就这么过去了。”
慕容显好生劝岳母,“反正在外面,该哭的哭,关起门来,只要不过分也没人追问。”
“我的倒不仅仅是这个。”宗氏摇摇头,“这年尾来了这一桩,晦气的很。”
宗氏多少有些信南朝术士,“这一年末连着开头,最是讲究。如果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那么接下来恐怕连着一年都不是什么好事。”
“估摸陛下也是嫌弃她晦气,所以才不问不管的吧。”
虞姜给宗氏推了一碟茶点,“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宫里怎么,咱们就怎么做。到时候还会有个事来冲喜。也无所谓了。”
宗氏点头,她抬头就见到允娘满脸犹豫的进来,“怎么了,可是外面出什么事?”
虞姜和慕容显都看过去,允娘犹豫了下还是了,“皇后的阿娘上门,想要见见女郎。”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好好呆在家里,陛下已经厌弃了她家,再惹出什么事来,心到时候陛下和他们一起算。”
虞姜倒是无所谓,让允娘把人请进来。
宗氏嗔怪的看她,“让他们进来做什么。”
“无妨的,有三郎在,我怕什么?”
慕容显对这话很是受用,笑的和朵花似的。
“没错,我在这里,岳母不必担心。”
皇后母亲整个人瘦的厉害,见到虞姜迟疑了下,给他们见礼,两家算起来是没有彻底撕破脸的仇家,能保持客气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也不敢拐弯抹角,惹得人厌烦,现如今他们家大不如以前,而眼前的这两家还如日中天。
“老妇前来就是想问一句,她和娘子了什么?”
宗氏好笑问,“这话怎么不是你家郎主亲自来问?”
只见着对面的妇人满是难堪,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皇后自尽,家里战战兢兢,对女儿不敢有半点声音,只有她实在是憋不住了,所以才来问一问。
“其实殿下没什么。”虞姜道,她叹口气,“殿下只是哭。”
眼前已经显露出几分老态的贵妇听后,呜咽了两声,拼命忍住了,道了一句多谢,蹒跚着离开。
“以前想着别人替他们,白给他们一个皇子。现在可好,自家女儿填了进去,外孙到时候也要给后来人抚育,三岁的孩子懂个什么?能没办法记事,只要拦住不见外祖家,养那么十年出来,也认不得人了。”
虞姜笑,“所以给点好脸色也不错,毕竟他们已经让我们看了最大对策笑话了。”
宗氏想了想道了一句也是。
临近年关的时候洛阳城里一片缟素,就算是进宫哭丧的命妇们都有几分心不在焉。
慕容显也要去,不过比不上外命妇们那样勤恳,只是走了个过场就好,他回到家里,就有人禀告有客人造访,一看就见到隆应。
“你怎么来了?”
隆应听他一问就大倒苦水,“我是来给朝廷送钱的,好好的事,结果一到洛阳就遇上了白事,我倒霉不倒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