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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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头寨,地势偏僻得紧,四面环山进出口只有一处还十分险要靠着陡崖。整个寨子不过百户,这里的人家不上富足,但大多都能解决温饱。

    陈家在洛头寨算是人口大户,陈老头名下有七个儿子两个女儿,老大老二都已经娶妻生子,两女儿嫁到了外乡。

    陈大郎娶了寨主家的女儿白氏三年来生了一个儿子三个女儿。要三个女儿那是生的格外水灵,又是乖巧听话,尤其是女儿慧宝,两岁的时候就会写大字了,还能接得上陈老头闲来张口的对联。寨子里每个人都特别喜欢。

    可偏偏他们家大儿子不成器,大儿子自不喜寨子里的农活事儿,一心想去外边的世界闯荡。

    终于是有这么一天,名堂没闯出来,倒是让他把灾难带回了寨子里。

    七八月的天,正午骄阳似火热得很,即便是在这山窝窝里头也是燥热难耐。家里年轻力壮的几位叔叔们都没在地里干活了,回来围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用那蕉叶扇着风凉快。

    慧宝在他们正中央的位置,享受着叔叔们给她扇凉,一双稚嫩的手拽着柳条在沙子上刷刷边写大字。

    那字的笔画歪歪扭扭,但是字与字之间却摆得整齐。

    “慧宝,你这字快赶上老头子了,要是再过两年,那写对联的活你都可以承包了哦!”陈三郎一边加大力度甩着手里蕉叶扇风一边对慧宝笑着道。

    慧宝被夸了笑得很欢,牙没长齐漏风,看着怪可爱。她聪明得很,她才不要去写对联呢,家里要贴的对联那么多,今年还不满三岁的她,写那么多字手都要酸死。

    但她不明自己写不了,她想了一下换了种法:“爷爷了我的字很珍贵的,让我写对联的话要给钱哦,一文钱一个字。”

    几位叔叔们听得笑开了花,纷纷调侃起来。

    “嚯,一文钱一个字呀?慧宝,照你这个卖法,四叔下午决定不去挖地了,以后靠你写字养活好不好?”

    “慧宝你要是个男娃,将来呀这状元都必定非你莫属,也好带着叔几个没见过世面的走出深山嘞。”

    “状元?那是什么?”慧宝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但是总听大人们起,好像很稀罕的样子,她心里暗暗想到,等她长大了一定要拿一个玩玩儿。

    院子里欢声笑语不间断,不知不觉间似乎减去了这大热天的不少火气。

    然而没多久,原本祥和的景象被一道踹门声破,那院子的木门本就年久失修了,突然被人从外头奋力撞击,砰得一下爆裂开来。

    破碎的木板冲飞了三米远差点砸到靠在石阶上睡觉的陈五郎。

    外头冲进来一群十分陌生的男人,他们大多光着膀子,浑身的麦色腱子肉,手里还握着扁担木棍之类的家伙事。

    “哪个是陈洼?赶紧滚出来!”领头的一个汉子郑屠大声喊道。

    陈洼就是陈大郎家的大儿子,慧宝的二哥。他离开家差不多有一年了,前三天的傍晚突然回来,看着很疲惫的样子,家里人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他也不话,连续三日就窝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

    就连吃饭都是白氏给他送到房里去,陈洼从就不听话,但他是陈家一辈唯一的男娃,陈老头那么多儿子却只有一个孙子,自然爱惜,家里除了慧宝,也就他受宠了,所以但凡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也就都由着他。

    陈大郎不在,陈二郎站出来话事,昂首挺胸,即便面对那群凶神恶煞的汉子也丝毫不虚,气势汹汹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找陈洼做什么?”

    “我们是什么人陈洼没告诉你吗?听你这话他是在家是吧?叫他滚出来还钱,否则,这天还挺热,我们若是点一把火,你们这大院子怕是很壮观吧!”

    此时此刻陈二郎隐隐能感觉到是什么事了,陈洼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跟寨子里的几个二溜子赌博,这一回莫不是在外头欠了钱才跑回来?

    慧宝此前就躲在房门前的大柱子后边听着,这会儿也是迈着鸭子般的步伐跑去了二哥的房间。

    她来到门口敲门声的喊:“二哥,你快找地方藏起来,外头有很多很凶的人来找你,他们拿了腰那么粗的棍子来的。”

    虽然她也知道可能真的是二哥在外头惹了事才躲回来家里,但是不管如何那都是她二哥,这种时候还是得护着的。

    可惜的是,她没料到外面那些人来得特别快。几位叔叔们没能拦住他们人多,已经有人找来了。

    “那个孩在那里敲门,陈洼一定在那间房间里,哥几个把人揪出来,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冲过来的时候看在慧宝眼里就像是几头大老虎,别提多吓人。

    她丝毫不怀疑接下来她会被拽起来一甩就是老远摔个屁墩,那感觉想想都疼。

    “孩,给我让开!”

    慧宝虽然怕,但她依然逞强的道:“我二哥出去了,他不在家。”

    虽然她很勇敢,可是一个孩子,到底演技差了些。

    “是嘛,真的不在家吗?孩子谎是要屁股的!”领头的郑屠抬手作要她的动作吓唬,也不知是否真的会动手,慧宝下意识摸了摸屁股,后退了半步。外边跟进来的陈二郎陈三郎他们想要保护已经来不及。

    关键时候,房间门被推开,陈洼冲了出来一把推开那个郑屠,“事是我惹的,别碰我妹妹!”

    陈洼混账是人尽皆知,但他也有个优点,就是疼慧宝。眼看因为自己的事要连累到妹妹,他再不出来简直不配做一个男人,更不配当一个哥哥。

    郑屠撇嘴一笑,拍了拍手里的木棍道:“既然不躲着装孙子了那就给钱吧,一共三十二两银子,你交钱,我们立马走人。”

    听到这个数目,跟进来的陈二郎他们都吓了一大跳,就连慧宝都知道这是一笔大数目。

    她平时听叔叔们卖些柴火什么的都是几文钱论的,如今她的二哥竟然欠人那么多钱?直接就三十二两还是银子。

    郑屠一群人进寨子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寨中的注意,寨主白东也是立刻带人前来,毕竟他的女儿也是这陈家人的一份子,不论是作为寨主还是一个父亲,他都得管这事。

    就连外出邻镇的陈老头都火急火燎赶了回来,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陈家大院被围个水泄不通。

    白氏已经把慧宝拉到一边不让她掺和这些事,寨主白东在跟郑屠一伙人调停。

    按照郑屠的法,陈洼在缙县给他们赌博输了三十二两银子,然后跑路,他们也是迫于无奈才带了手一路找到了这里。事到如今他们只是要钱,要不到钱的话他们就要把陈洼死。

    虽然这里是洛头寨的地盘,比人多郑屠一伙不够看,但是他们有底气,郑屠的哥哥是缙县的县太爷,而洛头寨也是属缙县管辖范围内的。

    陈洼则重复的明他是被人坑骗了,是有人骗他喝酒按了手印借了一大笔钱,然后那人跑路,害他背了锅。

    陈老头匆匆忙忙赶回来,听完事情来由,脾气一下子上来,顾不得这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孙子,直接抄起郑屠一伙的扁担就往陈洼背上招呼,得陈洼哀嚎不止。

    “混账东西,我今天就死你个王八蛋,一年不回家,回家就害死我们是不是?我陈家怎么有你这么个不肖子孙!”

    陈二郎他们不敢话,郑屠一伙人看戏,只有慧宝远远的看着心疼,喊了句:“爷爷别了,二哥他也是被人骗的。还是想办法把那三十二两银子还清吧。”

    慧宝开口,陈老头才收敛了脾气,但是一听到三十二两银子,他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整个洛头寨的人都是靠干农活为生,平日里能有几个钱攒下?更别提什么银子了,那都是梦里都难以出现的稀罕玩意。

    郑屠从见到慧宝第一眼开始就觉得这孩与众不同,白白胖胖的又聪明可爱,根本不像是生长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孩,更像是豪门士族的千金。

    他突然起了心思,望着慧宝道:“陈老头,你们要是还不上钱也不妨事,不如就把那孩给了我们。比起你们这破地方,这娃子跟了我们会过得更好。”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谁都不能动慧宝,欠钱的是陈洼,你们干脆把陈洼这混账死了去!”陈老头的话得毫不犹豫,又十分坚定。

    在场的不少人都惊了,陈二郎他们都是吓到了,听老头子的语气那不像开玩笑的。

    虽然大家一直都知道家里最受宠的是慧宝,可是也没想到在老头子心里慧宝的分量如此之重。

    起来慧宝的来历确实是个谜,家里人并不知道慧宝是何时出生的,那是一个大雪天,白氏突然就从外头带回来个孩子,是自己生的,陈大郎也默认,陈老头更是十分呵护,感觉那不是孙女,更像是祖宗。

    事情一直僵持,郑屠一伙人等的不耐烦,不给慧宝的话就必须在傍晚之前把钱给他们,不然他们就直接动手。

    无奈之下,陈老头把家里的人全部集合一处东拼西凑了些钱。陈大郎跟着寨子里的林大夫跑附近村镇行医倒是赚了点钱,可是家里除了陈洼之外还有三个女儿,尤其是慧宝娇贵,吃穿都不比其他人,用钱的地方多,也没攒下多少,全部拿出来也才三两银子。

    陈二郎才迎娶了周氏还没多久,平日里就靠做农活为生的他压根没钱,取媳妇的彩礼都是陈老头以及其他几位兄弟的共同努力。

    倒是周氏有点能耐,在寨子里给人做裁缝有些积蓄,差不多拿出来将近二两银子。可是这些加上陈老头多年来攒下的钱,一共也才十二两银子,这比陈洼欠下的一半都不到。

    捣鼓了一下午凑不齐钱,陈老头气得脸上横肉乱颤,拿起慧宝写字的柳条就是往陈洼身上抽去,骂骂咧咧道:“我死你个王八蛋,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让你来到我们家讨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