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在意 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去在意那些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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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眼前朦胧的红雾,秦月朝着有光亮的地方看过去。

    什么都看不清,心中却异常的平静。

    有一些事情的确是结束了。

    她与过去,已经有了一个确切的结局。

    她试图动一下身体,但背后还是一动就疼得厉害,脑后的疼痛更是明显。

    身旁芦苗重新凑了过来,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过来便在她头上贴了过去,然后鼓捣了起来。秦月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应当是在给她头上也许会有的伤口在换药。

    她等着芦苗给自己弄完了又退开时候,才认真道:“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芦苗笑声是爽朗的,“快点好起来,你家里的人就先不管了,你自己要快点好起来。”顿了顿,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我的意思不是你家里还有没有人,呃我就是想你自己先好起来就行。”

    .

    额外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秦月忍不住想笑,她大约能明白为什么芦苗会这么,应当还是不信她这么一个女人会出现在城墙废墟之中的。

    这是人之常情。

    人都有警觉和警惕,所以对于这样明显不合常理的事情,便会有所怀疑。

    .

    秦月想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了芦苗的身影,道:“我父母早亡,后来嫁了人,城破时候,丈夫丢下我走了,所以我便我是一个人。”

    视线中那模糊的身形僵硬了一下,然后是芦苗不可置信的声音:“你丈夫把你丢下走了?是人?”

    “是……是吧?”这话秦月不知道怎么接,脑子里也一时想不出来应当如何评述了,“他的确是走了。”

    “不是啊秦妹,我是,他不是人,做的事情就不像人做的!”芦苗一屁股坐到了她旁边来,“对不住,我刚才话没过脑子,我只想着你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就跑到城墙那边去了,我没想到你遇到这种事情,我向你道歉。”

    句子太长,秦月这会儿总要想好一会儿才能领悟意思,她便先笑了笑,才道:“没什么,我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在意也正常啊!要是是我我就在意!”芦苗道,“要是换了我,我拎着菜刀去砍他,敢丢下老娘自己跑,就要承受老娘的怒火!”

    “可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了。”在昏睡的时候,秦月梦境中闪现过许多从前的事情,仿佛走马灯一样,把她与容昭的这五年一一历数。

    .

    梦境中,她奇妙地站在了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她与容昭的点点滴滴。

    梦中没有委屈,没有不平,甚至也没有生气。

    当跳出了她自己的身份再看,便只觉得,已经过去了。

    许多时候,因为有感情有爱有付出,所以才有期待、才有愤怒、才有不平、才有委屈。

    容昭带着赵素娥离开的时候,她从城墙上跳下去的时候,那一切的所有,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她与容昭之间因为一场恩情而起的爱恋,因为爱恋而起的卑微祈求,全部在她跳下城墙之后留在了过去。

    她不会再想回头。

    所以她不在意那些从前,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去在意那些从前。

    从今往后,她和容昭便再无关系。

    她算是死在了城墙之下,而容昭会有他自己的锦绣前程。

    .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没有必要?”芦苗倒是在旁边愤愤不平,“我觉得很有必要,总不能你自己摔得脑袋上一个大口子,眼睛也看不见,然后你丈夫就这么潇洒走人平安过日子吧?这凭什么啊!你做错了什么?”

    秦月笑了一声,淡淡道:“因为我的丈夫,当年救过我一命,现在可以算是一命还一命,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去想那些了。”

    这话一出,芦苗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相当肯定:“秦妹,你家里是不是读书人比较多,就那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种迂腐书生。”

    秦月没想到话题一下子支到这里来,她想起来秦家种种,便点了头:“我叔叔的确是个读书人,不过并没有能够考取足够的功名。”

    “我意思就是……一看你就是这种死要面子的读书人家里养出来的啦!”芦苗道,“我见多了,越读不出来考不出来,越死要面子,然后呢因为十几年没个结果,脸上没光,就用圣人的那一套来要求家里人,这样他在家里就可以继续作威作福了。”

    秦月想了想这话,倒是觉得有理——当初她在叔叔家中的时候,叔父的确是这样的一个人。

    .

    “我跟你讲我家那破事,你听了你就安慰了。”芦苗拍了拍秦月的手,“我娘,当年眼瞎了,被一个空有皮囊的贱人给迷惑,花言巧语一骗,做了外室,没名没分就算了,那贱人骗我娘将来如何如何,又许诺诰命又许诺地位,我娘眼瞎得一塌糊涂,就信了,还生了我。后来知道那贱人有家有室,家里妾室都能排成行,我娘这个外室能算个什么,就整天以泪洗面。再后来,贱人马上风死了。”

    秦月愣了一会儿,才把芦苗的这一大段话中的人物关系给捋清楚,忍不住问道:“那后来……?”

    “后来贱人的正房过来要把贱人给我娘的东西都带走呗!”芦苗语气很无所谓,“我是无所谓能这些东西的,但这口气我就咽不下去,所以我带走可以,从明天开始我就去街上书,我就那贱人怎么骗人的,我要让金家面子全部丢光,银钱是什么我不要我也不在乎,我出去挑大粪都能挣钱。”

    秦月听得好半晌没出声,这是她全然没想过的事情。

    芦苗接着道:“金家,读书人,爱面子。一听这话还了得,正房还指望她儿子将来考功名呢!于是给钱给地哭爹喊娘地求我放过他们金家。”

    “那最后你放过他们了吗?”秦月问。

    芦苗笑起来,道:“要是现在的我,也许就放过了,现在的我就觉得……钱给够了什么不行啊,只要给得够多,别放过了,让我来吹嘘都是可以的。”顿了顿,她语气中也有些遗憾,“哇,当年还是太了,不懂银钱的重要啊,所以我就没放过。金家也恼羞成怒,闹得我和我娘在老家都过不下去啦,所以后来我就带着我娘到京城来了。”着她自己叹了口气,“而且当年……我没有认真想过我娘的感受,我娘应当很喜欢那个贱人,所以后来她郁郁寡欢,来京城没几年就病死了。”

    .

    这故事听得秦月沉默了许久不知应当什么才好。

    芦苗自己应当是豁达了,所以完之后便起了身走到一旁去收拾东西。

    秦月又想起了容昭,不知道再过几年,她再回头去想她和容昭之间的关系,又会是怎样的心境。

    不过还没等她去琢磨这些,芦苗重新又走了回来,往她手里塞了个纺车上的轮子。

    “你醒着也无聊,你摇这个,我正好纺线弄一弄,免得我们俩大眼瞪眼。”芦苗应当是把纺车搬到了秦月睡着的床边来,“我现在呢是在京中的慈幼庄里面帮忙做事,就帮着孩做点衣服啊做点饭什么的,那些孩就是没人要的被人丢弃的,好可怜。”

    “今天不用去吗?”秦月用手摸索了一下手中的木转轮,然后顺着方向转了起来。

    “这不是北狄攻城,庄头带着孩赶紧先跑了,怕出事。”芦苗,“我们那天商量好了,让庄头带着孩先走,然后我们这些人一半留京中,一半也随后走。我就是先留京中,再等着今后看看是什么情形了。”

    “北狄已经把京城全占了吗?”秦月问。

    “这倒没有,那天安定门那边不是容将军过来攻了一波,他们吓得跑了,这会儿据还在北边伺机而动。”芦苗随口道,“容将军也真的是能征善战,要是太后没那么怂包就好了,否则怎么可能给机会让北狄人混到城门上来!”

    秦月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转着手中的木转轮,没有话。

    “不过听太后要没了,从北狄回来那个公主要摄政,啧啧,真的是……精彩大戏啊!”芦苗,“这种事情应该多一点,咱们老百姓正好看热闹呢!”

    .

    鹤城。

    容昭看向了面前的亲卫,先确定了京中如今城防和后援的情形,最后仍然是问起了秦月。

    亲卫答道:“大人,我们问了那天去安定门那边收拾局面的那些人,也去医馆看过,里面都没有女人,夫人应当不在其中。”

    “那天去安定门收拾局面的是……庾易?”容昭想了一会儿,便想起来应当在北边驻守的令官的名字,“你去见过庾易,问过他了吗?”

    亲卫道:“没见到庾大人,问起来只知道那天庾大人忙了一天一夜,然后回家休息就还没出来……大人,我这就让他们往庾大人那边问问,看他是否见过。”

    容昭疲累地点了点头,道:“去吧,若是见到了庾易,先与他辛苦了,他那天也应当是忙碌,若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也不能苛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