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行行 若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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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昭笑了笑,倒是有些感慨——眼前的秦月的确是熟悉的,但也的确是陌生的。

    在秦芦记后面养病的这段时间足以让他重新认识一次这个曾经最熟悉的枕边人,于是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她,她的确温柔,但也有俏皮娇蛮的时候,她有许许多多他从前没见过的样子,这便是他从前无视之下不曾有机会见到的。

    不曾见过,心知是自己的疏漏,所以会更珍惜。

    秦月又喝了口酸梅汁,抬眼看他:“你又盯着我看什么?又在想过去那些事情?”

    容昭回过神来,笑道:“没有,就是在想,我怎么才能得过你……感觉完全不过了。”

    “道理在我这边,你当然不过我。”秦月支着下巴看他,“你还可以胡搅蛮缠一下,不定我痛定思痛感觉这样不行,就把你赶出去了。”

    容昭哭笑不得:“那还是算了,我不想被扫地出门。”

    这话得两人都笑了起来。

    片刻沉默之后,容昭看向了秦月,问道:“将来你有什么算吗?”

    “算?”秦月无所谓地摇着扇子,“没什么算,也没什么想法,最近呢是想帮着芦姐把隔壁成衣铺开起来,不过人手有点不够,到时候大概还要找点绣娘裁缝之类的,但看芦姐和庾哥的想法,也许也不会开吧?不好。”

    “芦娘子和庾易会成亲吗?”容昭问。

    秦月想了想,才道:“应该会吧?我看着庾哥应该快服芦姐了。”

    “他们成亲了,你怎么办?”容昭笑着看了她一眼。

    秦月也笑了一声:“不知道,没想过。”顿了顿,她看向了容昭,道,“大不了我一个人嘛,别做梦我跟着你回去,要是回去了天天和你伯母面对面,我还不如厚着脸皮就硬在芦姐和庾哥中间插一杠子呢!”

    听着这话,容昭倒是半晌也无话可。

    “问你。”秦月倒是突然有了谈兴,她用扇子戳了戳容昭。

    “问。”容昭含笑看向了她。

    “当初,在你心里,你伯母比我更可靠吗?”秦月想了一会儿措词才道,尽管已经过去很久,但这仍然是她曾经耿耿于怀的心结。

    容昭想了一会儿,才道:“要是我并没有,你信不信?”

    “我觉得我不是傻子,你觉得呢?”秦月克制着没有给他丢一记白眼。

    “好吧。”容昭笑着摇了摇头,“原因其实并没有很复杂,总结起来就是两点,一来呢是伯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我必须要让步;二来是因为府里还有容莺。”

    前一个原因秦月听懂了,但后者却让她感觉有些迷茫:“和莺儿有什么关系?”

    “容莺是伯母亲孙女,祖母管家,哪怕对她有疏漏,她也不会对自己祖母有什么意见和怨言,但换了婶婶管家,难以周全。”容昭语气有些感慨,“到时候就算容莺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伯母自己也会瞪大了眼睛在家里找茬,会很麻烦多事。所以我那时候想,索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给伯母自己拿着,你在家里万事不管也省心。”顿了顿,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又叹了一声,“毕竟隔着一层,我不是伯母亲生的,再怎么亲近也是疏远的。”

    这理由听得秦月都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什么才好。

    “当年伯父还有堂兄都还在的时候,伯母虽然养育我,但其实也没有太亲近,自己有子有女,何必对着隔房的子侄那么用心呢?”容昭想起了从前,“伯父倒是对我好一些,想着我长大了能给堂兄帮忙。”着他轻笑了一声,“不过这恩情我应当是还完了,容莺嫁了良人,伯母安享晚年,力所能及也只能做到这样。”

    从前容昭很少与她聊起这些容家从前的事情,这会儿听着他,秦月是觉得有些感慨的。

    她把杯子里面最后那点酸梅汁喝完,笑了一声,道:“我之前觉得其实我们俩有点像的,都是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不过人生轨迹太不一样。”

    “因为这世道,女人也只能那样。”容昭笑了笑,“换作你在我的位置上,又是个男人,你一样能出将入相做将军,或者像阿昀那样考个科举出来当官。让我成为你,最好也就是当时侥幸被人救了嫁给别人,更多可能要么是听你叔叔安排嫁给别人做妾。”

    “女人太难了。”秦月感慨了一声。

    .

    大约人都是经不起念叨的。

    容昭第二天一早接到了京中的急信,容莺和严芎各一封,的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林氏病逝了。

    严芎的信中把来龙去脉得清楚:林氏跟着容莺在齐家住了大半个月,之后还是执拗地回到了容府。容府之前走水,东院都还在修缮,所以只好暂时住在了园子里面。容莺不放心林氏便搬回来陪着林氏。之后林氏在容府花园里面喂鱼的时候不心失足落水,救起来之后高烧不退,太医来看过也没什么作用,最后又坚持了数日还是病逝。

    容昭再去看容莺的信,容莺的信写得没有严芎那么详细,只大略了林氏病情和病逝的原因,最后问容昭能不能回来,若不能回来就由她来处理后事。

    看着信,容昭沉吟了片刻,让人原样把信往刺史府送给容昀去看,然后又发了人准备回京的车马。

    林氏的后事他必然是要到场的,林氏走了以后,他与容昀当初亏欠的那些养育之恩才是圆满,不至于将来被人拎出来不知感恩。

    把这些吩咐下去了,他便又往前面秦芦记去了一趟。

    正好是早上正忙的时候,他在柜台旁边等了一会儿,就被秦月抓着帮忙记了几笔账,他等着前面这些都忙完了,才拉着秦月了林氏的事情。

    “我得回京去了。”他拉着秦月的手,“我到时候还是让严芎过来帮衬着,你在洛州万事心,若有缺什么尽管让严芎去办。”

    秦月愣了一会,倒是完全没想到昨日才刚到了林氏,林氏就这么没了。

    “虽然按照规矩,我与伯母是隔房的子侄关系,服丧五个月足以,但当初毕竟有养育之恩,所以还是要按照一年来算。”容昭,“我与二弟一起回京,然后送灵柩回灵州去,在灵州守一年。”顿了顿,他认真地看着秦月,“我给你写信。”

    秦月抿了下嘴唇,道:“那替我也给伯母烧点纸钱。”

    “好。”容昭轻轻叹了一声。

    门外容昀已经找了过来,于是他松开了握住秦月的手,轻声道:“那我走了。”

    秦月点了下头,便看着容昭大步出去,也看到了容昀脸上明显的惊愕和茫然。

    大约他们兄弟两人也是没想到林氏这么突然就去了的吧?

    .

    容昭与容昀离开快半个月了,严芎才重新又回到洛州来。

    他与秦月已经熟悉得不能更熟,过来之后就直接到秦芦记来见她。

    被酷暑的烈日晒过,严芎看起来黑了许多。

    他一边大口喝着冰镇的酸梅汁,一边与秦月京中的事情。

    “我是送了大人和二爷离京往灵州去了,才往这边过来。”他,“因为这事大人辞了太尉,然后圣上就赏了个徐国公的爵位下来,不过二爷这刺史够呛,大概不会因为一个刺史就夺情。”

    听着这话,秦月忽然想起来之前容昭还他们兄弟俩有点矛盾的事情,她问道:“那你们二爷岂不是有点不高兴?”

    “也没有?”严芎伸手抓了扇子给自己扇风,“二爷那就是文人想法,许多事情都想别扭了,他自己想清楚就好了,高不高兴的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的也是。”秦月笑了一声。

    “我也得了个不大不的爵位,将来可以传给我儿子了!”严芎忽然高兴地道,“我老婆儿子正在路上,我让她们到洛州来,我在城北买了个大宅子呢!娘子,到时候请你过去吃饭!”

    “好的啊!”秦月答应下来。

    严芎扇着扇子笑道:“现在还是觉得洛州好点,洛州比京城还凉快一点,京城热得我都冒烟了。”

    秦月看了一眼外面那被晒得蔫头耷脑的绿树,道:“我怎么不觉得,我觉得京城比洛州要舒服一些的。”

    “真希望夏天早点过去。”严芎。

    .

    严芎的妻儿是又过了半个月才到洛州来。

    正好遇到了七夕,正好便是芦苗和秦月那成衣铺开张的日子。

    上午里在成衣铺忙得脚后脑勺,下午到严芎家里吃了顿饭,晚上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回到了秦芦记,便收到了容昭的信。

    这不是秦月第一次收到他的信,那些年在容府时候,他在边关也每每有家信送来。

    但这封却格外厚一些。

    拆开信,里面先掉出来的是一些还散发着香味的干花。

    然后才是他的信。

    .

    在灵州看到了这花,特别好看,于是请教了匠人如何制干花,特地学会了,寄给你看看。

    .

    信中这样道。

    .

    秦月看着那干花许久,若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