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觉得老板是最容易的。”

    纪埋头嗦面，含糊不清的，“毕竟具体流程都是职员们去处理，老板只要坐在会议室里签签文件，满世界坐飞机跟各种商界名流们喝下午茶，到米其林餐厅聊聊天，高尔夫球和各种看画展，拍卖会。职员们就苦兮兮的坐在格子间里，跑业务，加班熬着策划方案和各种受欺负，背黑锅。”

    “但是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管理者的艰辛和苦楚了！”

    纪猛地抬头，那副顿悟的模样逗得顾泽明笑起来，用手指擦掉她唇边的汤汁。

    客厅，作为摆设的透明鱼缸里几尾观赏鱼吐着泡泡，纪主动收拾碗筷，又从冰箱里拿出新鲜水果切好做成果盘，倒两杯起泡酒跑到顾泽明的身边，将零食开抱在怀里，仰头扎起一块苹果塞进他的嘴里。

    “试运营出现问题了？”顾泽明搂着她的腰，两根手指轻轻掐着她肉嘟嘟的脸蛋，问。

    纪是很难掩饰情绪的那种类型，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差把“帮帮我”三个大字写到脑门上。

    “我发现顾客会有忌口和挑食的问题，从而产生剩菜。想跟琳达提议做自助的配菜台，可她二话不就拒绝，会耽误配餐时长……很多很多我都听不懂的理由。”纪叹口气，握着顾泽明的手指轻轻晃动，问，“我的建议和想法难道真的是天方夜谭、空中花园么？”

    异想天开，有些时候会带来出乎意料的惊喜，但有些却是无法实践的空想。

    顾泽明任由她摆弄着手指，左手用平板电脑滑动着集团需要处理的工作文件，淡淡的，“作为服务类型的企业，看重顾客的体验感是没错的。但是要养活许多职员，扩大企业规模，就必须要盈利。”

    “顾氏集团在食材和配料、装修风格和服务上都做到优质，是赚不到钱的。”

    “按照你的建议，恐怕体验店就会亏损。所以琳达制止你是有必要的。”顾泽明余光瞥见纪失望的眼神，倒是也有些鼓励的，“如果你想减轻顾客剩菜以后的那种亏损感，增加回头率，可以从会员卡和规定时间段的折扣这方面入手，让出一部分琐碎的利益，这点……我还是能够支持的。”

    纪原本脑袋里面像是鬼墙般绕着某处地方转，却被这句话给点拨的茅塞顿开，光着脚丫跳起来，跑到书房取出来电脑，盘腿坐在顾泽明的旁边开始赶制PPT策划案。两人就这样无声又和谐的相处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直到凌两点，顾泽明才抱着闭着眼睛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纪回到卧室。

    “唔……方案没有保存。”

    纪咕哝两声，睁开眼睛的缝隙。

    顾泽明用手掌盖住她的眼睛，怕刺眼的灯光会让她觉得不舒服，温柔的哄着，“我帮你弄，安心睡。”

    次日，纪精神抖擞，状态饱满的来到Summer，看着她干劲儿十足，充电完毕的模样，琳达也是佩服的竖起大拇指，，“真是佩服你的活力，看来还是年轻。”

    营业时间，比起昨日的客流量倒是有增无减，纪坐在高脚凳上默默观察着每位路过和用餐的顾客，有些是跟闺蜜慕名而来卡的网红博主、有些是跟男朋友跑来拔草的恋爱初期的女孩儿，定位精准，却有些局限。那些朝气蓬勃又充满期待的眼眸里，像是无忧无虑。

    “您怎么了？店长……您……快来看看！”

    “优，你怎么了？”

    原本平静的店铺忽然产生一阵骚动，有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浑身抽搐，翻着白眼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周围的顾客纷纷推开椅子，躲得老远不敢靠近，甚至还有些举起手机拍摄着此刻的场景。

    纪着急的推着琳达，“你控制下周围的秩序。”

    “请问她以前有什么疾病史么？”纪回忆着大学时期选修的生理健康和急救课程，将晕倒的顾客拖拽到通风口，问跟她同行而来的人。她显然也并不是很了解的样子，支支吾吾被吓得不出什么来。

    这到底是什么闺蜜？纪皱着眉，人命关天，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

    店员已经拨120急救电话，但如果等救护车赶到，恐怕会让病情难以控制。

    该死！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纪咬牙跺脚，将女孩儿的脖颈轻轻抬起来，顾不得她此刻吐出来的污秽物，用手指将多余的食物残渣给抠出来，然后做人工呼吸，看到她的状态稍微缓和过来一点以后，又做了几次紧急的急救按压，虽然她还是不能够站起来，但是至少能够平稳呼吸，脸色也不像是刚刚铁青惨白。

    “请问，刚刚是您做的急救措施么？”

    护士赶到以后，将女孩儿抬到担架上，走到纪面前询问。

    纪因为受到惊吓和紧张情绪，此刻双手还有些微微颤抖，却点头问，“她的情况怎么样？”

    “你做的措施很及时，也很标准。如果不是你，恐怕现在的病人会很危险，谢谢。”

    护士跟纪交代了情况以后，匆匆离开。看着满地狼藉的餐厅，纪用清水稍微擦拭着脸颊和沾染的脏东西，回到顾客面前，看着琳达费尽安抚的样子，，“突发情况，扰到各位用餐真是不好意思。”

    “今天在场的所有顾客都可以择日再来免费用餐，今天的这顿餐费也是由我们店里负担。”

    “对于给各位造成的不好影响，我深表歉意。”

    纪弯腰鞠躬的道歉，看着她表态，琳达也随后跟着九十度鞠躬，其他的服务员也是顺着……

    原本还想要闹一场，两句埋怨话的顾客们也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也不是你们的问题，餐费我们照常付吧，我们也都快吃完了……”有几位善解人意的顾客主动刷卡和扫码买单，将免费用餐的劵分发以后，纪终于松口气的扶着沙发坐下，看着地板脏乱差的样子，浑身有些发虚，手脚冰凉的握着琳达的手，可怜巴巴的，“太吓人了！”

    琳达有些好笑，，“你刚刚看起来可是冷静又靠谱，连我都觉得特别帅气。”

    “那能怎么办？我总不能尖叫着躲起来吧，毕竟顶着店长的头衔，天塌下来，个子虽然矮，也还是要扛着的！”纪拍着心口，看着琳达担心的问，“他们拍摄的视频和照片都已经盯着删掉了吧？餐厅刚营业，虽然是癫痫发作，跟咱们的服务和餐饮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

    现在网络舆论和谣言传播太恐怖，原来是无风不起浪，现在是无风……浪要掀起两米高。

    “放心，我都盯着删掉了，并且也拜托过了。”琳达皱着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咱们以后可是要心点儿，跟集团申请在店里放一套急救设备，否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纪连连点头，回想着刚刚的画面，仍旧有些后怕。

    面对生死，人的力量就变得微不足道，渺到只能够被动接受，能够做出的努力是少之又少的。纪想着如果刚刚那位女孩儿倒在其他地方，身边又恰巧没有人照顾，又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心里不由得沉重起来。

    “早点下班吧……我，有些私事想去办。你帮我盯着点儿……”纪完，拎着包便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