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的手，有点迟疑的伸了出去。

    伸到半空中，又停了下来。

    她看向郁璟言。

    那一双桃花眼眼尾有点红，像是三月的桃花花瓣，美得惑人。此时，却是带着一丝忐忑。

    郁璟言见过姜凝的很多面，但没有见过姜凝这一面。

    她在害怕。

    郁璟言松开了姜凝的手，却是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声音带着鼓励，语气很坚定：“进去吧，别怕，有三哥呢。”

    若是不认姜凝的人家，更想要养女，觉得跟养女有感情的人家，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让他们相认。

    但顾家人不是。

    顾家人的态度，他看到了。

    那种即将见面的狂喜，那种深深的自责交织，在折磨着他们。

    只有姜凝的原谅与接受，才是真正的解药，最好的良方。

    “阿凝，去吧。”

    郁璟言的唇角含着一抹宠溺的笑。

    门，就在这时候开了，程静芸等不及了，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受不了了，一分一秒都是折磨，她只想快一点见到姜凝，怎么姜凝还没有过来，是不是郁三把她的女儿给拐跑了。

    门一开，母女俩猝不及防的了一个照面。

    眼前的女人，眼睛红肿着，化了妆，长得很漂亮，但那一双眼睛，此时却是悲喜交加的盯着她，眼珠子一错也不错，像是如果一眨眼，姜凝就会消失一般。

    姜凝也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程静芸。

    这一种眼神，是她前世求而不得的。

    这样看着她的目光，也是前世求而不得的。

    这才是母亲看一个孩子的目光，曾经，她在曾雪看张月晴身上看到过。在别的母亲身上看到过。

    唯独，没有人用这样慈爱柔和的目光看着她。

    眼前的女孩子，亭亭玉立，一双跟顾桢一模一样的桃花眸，那精致的五官，艳而不妖，妖而不浊。

    程静芸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眼前的面容有一些模糊。

    她颤抖着手伸过来，摸向了姜凝的脸，声音发颤：“女儿，我的女儿，宝宝，是我，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手指终于贴上了姜凝的脸颊。

    软软的，香香的，她的气息，像是母亲的气息。

    姜凝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顾馨站在那里，像是被雷劈过一般。

    最害怕的事实，终于成真。

    在两年前她得知自己不是顾家的女儿时，她就害怕这一天会到来。

    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就看到，程静芸哭着将姜凝抱进了怀里。

    那声音听起来闻者落泪，有欣喜，有悲痛有自责，伤到极点，又喜悦到极点，如此剧烈又矛盾的情绪，让旁观者的情绪都被拉扯了进去。

    顾馨摇着头，不由自主的后退。

    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不到她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边了。

    大哥也出来了，爸爸也出来了，他们的眼里，只有姜凝，只有姜凝！

    门关上了，隔绝了顾馨的视线，里面一个世界，外面一个世界。此时，她就好像是多余的。

    顾馨不由停下了脚步，死死的咬着嘴唇，指甲掐进了手心，却不觉得疼似的。

    然后，她转身往教室走去。

    她高高的抬起头颅。

    不，不会的，爸爸妈妈最宠爱她，哥哥们最疼爱她，就算姜凝回来了，又如何！

    比得过她在顾家这近十八年的陪伴和感情吗？

    程静芸抱着姜凝，眼泪流下来，湿了姜凝的衣服。

    顾经元也是眼眶湿润，顾赞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看着姜凝。

    校长总算知道什么了。

    这，这，这，抱错孩子了？

    他一拍大腿，：“我总算明白了……”

    总算明白，为什么前头三个哥哥这样逆天，偏偏顾馨却是个例外。

    虽然顾馨是年级第一，可是，在他们看来，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心里总是隐隐有点不得劲，觉得顾馨应该要更厉害点才对。要知道，她可是顾家的女儿啊！

    现在一来，就解释得通了。

    “郁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郁璟言摇了摇头，不，他也是才知道的。

    “凝凝，你叫一声妈妈，好不好？”

    她没给姜凝取名，那时怀孕的时候，都是宝宝，宝宝的叫着。

    “宝宝，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的错，宝宝，你可以怨我，恨我，但是，你不要不认我，好不好？”

    程静芸没敢哭出声来，眼泪就这样挂在脸上。

    什么高贵优雅，都是不存在的。

    此时，她是一个母亲。她的女儿，失而复得了！

    顾经元走到程静芸的身边，搂着程静芸的肩膀。

    程静芸腿脚发软，有点站不住。

    顾赞走到姜凝的跟前，无比诚恳的开口：“凝，对不起，是大哥的错！大哥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了！我那天遇到你，我心里就有很奇妙的感觉。对不起，我没有把你认出来。”

    幸亏，没用多久的功夫，他们就相认了。

    “凝儿，我是爸爸。”

    顾经元也激动的看着姜凝。

    果然，长得跟顾桢就像是龙凤胎一般。

    郁璟言此时正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

    现在是他们的认亲时刻，他只需要在旁边见证就好了。

    姜凝迟疑的看了看郁璟言。

    那个眼神，让郁璟言的心都抽痛了一下。

    他知道姜凝在迟疑什么。

    姜凝是在害怕。

    姜凝是在害怕，害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

    她太苦了，她被折磨得太痛苦了，没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才在自己的脑海里创造了这样的世界。

    郁璟言看懂了姜凝的害怕。

    郁璟言：“阿凝，我是真的，你是真的，他们都是真的。”

    此时的姜凝，并没有理解郁璟言真正话语里蕴含的意思，但是心却是奇异的安了。

    郁璟言的话语，就有这样的魔力。

    姜凝的心定了定。

    手上是温暖的感觉，程静芸还握着她的手不放，程静芸的手轻轻的摸过她的头，眼含热泪：“凝凝，我是妈妈，凝凝……”

    语气急切，却又轻柔，害怕吓到了姜凝。

    妈妈？多么美妙的词语。

    姜凝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