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很痛吗? 这一瞧就上不了台面,白瞎了……

A+A-

    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林雪芙从屋里徐徐走了出来,她身上就着了一件暗蓝色的素色袄子,一头乌发绾了个螺髻,素净如雪的面上,未施薄粉,便是如此,却也掩不住那冰肌雪肤,娇丽绝伦的容颜。

    她站在门口,气度沉静,淡淡的眸子越过了张嬷嬷,看了一眼被推挤到了边角的环儿,眼色冷了几分。

    “何事如此吵闹?”

    “芙姑娘,我是奉了我家二姑娘的命,来给您送些礼品的。”张嬷嬷她是猜到林雪芙肖似已故的夫人,必然生得姿色上乘,却不成想如此绮丽绝伦,比之已故夫人还胜了好几分,这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但是一想到这自古女子命好不好,跟长相可没太大关系。

    瞧着她家二姑娘那才是命好,虽是商户庶女,可出生就被调包,成了尚书嫡千金,眼见身份被拆穿要被换回去了,又遇上了国公世子这门亲事,这摆摆着注定了就是富贵的命。

    自家二姑娘眼见就是国公府世子妃了,而这林雪芙接下来未必能有好前程。

    张嬷嬷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自己需得把二姑娘交代的差事给办得漂漂亮亮才行,她赶忙让人把二姑娘送的东西抬了上来,又亲自走过去把两个大箱子开,将那里面贵重的物品都摆了出来。

    她心想着这就是个商户里养出来的庶女,眼界定然极低,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于是她端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介绍了起琮:

    “芙姑娘,这些物件都是我家二姑娘从她自己的库房里挑出来的,这一箱里装的全是上乘布料,皆是京城达贵近两年流行的布料,一匹就顶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了,尤其是这两匹流光锦锻,那可是宫中贵人都用的!

    还有这一箱里,装了有两副金头面,一副红宝石头面,还有这一尊红珊瑚树,那可是北海那边的稀罕货,便是有钱都买不着的!还有这一对镶着金的玛瑙镯子,是请了京城名匠造的,极为贵重。”

    “对了,我家二姑娘有几句话让我悄悄转给芙姑娘听。”

    张嬷嬷着,向前了两步,而她身旁的丫鬟们,都识趣地退后了几步:“我家二姑娘为人最和善,她本是想着把错给纠过来,把林家二嫡女的身份还给您,只是眼下她眼下已经与国公府的世子过了纳吉之礼,这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就是她愿意,只怕尚书府,国公府也是不答应的,以后,怕是要委屈芙姑娘了。

    所以啊,我家二姑娘了,这些俗物芙姑娘若是喜欢只管开口,她库房里还有着许多许多,可以再挑些过来送你。就当是姐妹之间的见面礼了。”

    张嬷嬷完,看向了林雪芙,就等着这从商户里养出来的姑娘露出贪婪又或者是委屈不甘的神情。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面前的女子,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瞧着像在笑,但那眉眼却疏离而清高。

    张嬷嬷那本是得意的眉眼,一下子就给压住了。

    林雪芙面容不变,淡冷地扫她一眼:“张嬷嬷完了?”

    “芙姑娘就没有什么想的?”

    林雪芙淡淡看她:“东西都放着吧!”

    张嬷嬷一听她这话,心里暗暗嗤了一声:果然是贪婪商户养出来的,装得再像,还是不舍得这些宝贝!这一瞧就上不了台面,白瞎了那张脸!

    她让人把东西都放下了,正算回去复命,可是人才行至院门那儿,就听到林雪芙那淡脆的声音道:“杨大婶,这些东西我瞧不上,你拿下去给大伙儿分了。”

    瞧不上!!

    张嬷嬷那脸,当场一变,回头就看向林雪芙。

    就见她站在那儿,身姿笔挺,傲似那院墙角落里迎着雪的寒梅,正对她露出了一抹轻蔑的淡笑。

    林雪芙不清自己这一刻是什么心情,委屈?不甘?愤怒?也许都有吧,但更多的其实是心中的震惊。

    那梦,是真的在发生!

    梦里,也有这么一出下马威,就送礼的人,带的物品,连张嬷嬷的那些话,也是一字不差。

    看来,那不是梦!那也许就是即将会发生的事情!

    如若这般,她便需得好好筹谋了!

    林府,那就不是个好去处,林府的人,那更是个个不简单,且不二房那些庶子庶女们,单单是那林仙之,便是个心计极高的人,她人前一派清丽高雅,温婉不染世俗,但实则却是心机深沉,步步算计。

    梦里,林雪芙因为这一场下马威,心里委屈不甘难过,她觉得自已受了那么多委屈,终于要回到亲人的身边,可最后,她满心满眼都期盼见面,盼着能承欢膝下的亲人长辈们,却认了白家之女做女儿,还让她只能以二房外室子的身份回家。

    她因此心里生了怨气,还闹了一场,但是最后却只得来了一个气量狭,不明事理的泼妇罪名。

    林仙之人前惯是装腔做势,她表面上一副心中愧疚,动不动就是自责哭泣,又每每着的也是弥补,求林雪芙原谅的旗子,内里干一些让林雪芙更愤怒的事情。

    可因着她与国公世子的婚事,众人有意地抬举着她,再加上她惯会演,也没有人看得出她的本质,于是林仙之倒成了无辜之人。

    这种暗亏,这一回她是绝不吃了!

    那张嬷嬷出去后,环儿想去把院门给关上了,林雪芙轻轻地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关上院门。

    林雪芙折返回了房间。

    刚刚张嬷嬷来的时候,她费了劲才把沈从白推到了床底下了,刚刚张嬷嬷分明是猜出了什么,她担心张嬷嬷再来一出,也不敢让沈从白出来,只悄悄地声提醒他不得出来,而后自己就稳稳地坐在了雕花紫檀拔步床边,恰恰挡下了床下的沈从白。

    林雪芙猜了个正着,张嬷嬷是个精明的,她刚刚就看出她要进屋子时林雪芙身旁那两个丫鬟有些紧张,觉得那屋子里必有蹊跷,出了院子后,就招了身后的厮过来,悄悄附耳吩咐让他探探。

    那厮会点儿拳脚功夫,越了院墙从后门悄悄地凑近了雕窗的缝儿偷窥。

    却见林雪芙坐在拔步床上,手里扯着一张帕子,正低低地泣着,厮又瞧了一会儿,见屋子里也没有什么情况,便回去复命了。

    太阳西斜,怕是那厮都没有想到,他虽躲在窗边,那影子却被晚阳映在了雕窗上,林雪芙看着那影子消失,又隔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

    行至雕窗,她推开了窗,看了一眼窗外。

    雪纷扬,厮踩过的脚印,已经被雪覆盖得快要瞧不真切了。

    林雪芙将雕窗关得严密,转头正想把沈从白从床底拉出来的时候,就见他不知何时,竟已经自己爬了出来,他背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地包扎,他这一动,背上伤口的血就又流了出来。

    林雪芙眉头蹙了蹙,却也未什么,只是走向了药箱,开箱盖,从里面又取了一瓶创伤药散为他重新上药。

    林雪芙为他上好了药散后,又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料为他包扎。

    先前包扎的时候,沈从白发着高烧,伤口又痛得麻木,整个人迷迷糊糊,只任她摆布着折腾。

    但这一回,他虽依旧伤着,人却是清醒着。

    当女子那泛着凉意的指头轻轻地扣住她的肩膀,要抬起他的肩膀好包扎伤口,他的身体颤了一下,随后更是直接一僵。

    林雪芙一直很心,察觉到他身体一僵,便紧张问了一句:“很痛吗?”

    沈从白只觉得肩膀处似被冰冻着了一般,那一处地方,麻麻的僵僵的,向着手臂漫开。

    男人眼神幽幽漆如墨,就那么看着她:“不痛。”

    林雪芙却觉得他肯定是疼又不好出来,于是像哄孩子一般道:“我这儿没麻沸散,痛你也只能忍着,我会很轻很轻,努力不弄痛你。”

    她着,动作果然更轻柔了。

    只是这一轻柔,为不牵扯到伤口,动作不免放轻,变得繁复起来,本来抬着他的肩膀一绕就能成的事儿,偏偏给分成了三步,先抬抬肩膀,再弄个枕子垫住,而后再抬另一处的手臂。

    幽室静寂,只有取暖的炉子里时不时发出的响动。

    沈从白抿着唇,一言不发,唯那紧紧地握住的拳头,证明着他此时内心的起伏。

    鼻间,兜头兜脑全是那带着荷香的味儿,陌生却又不让人反感,一阵一阵,时重时轻,夹着热气入了鼻息,脑子也给熏得嗡嗡乱响。

    迷糊间他脑中就想着,这气息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胭脂,倒是好闻,且……总觉得从前在哪儿闻过?

    但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来。

    又想到方才她在屋外发生的事情,瞧那阵势,只怕她遇到了些难处,他看着正在忙碌的她,问了一句: “你想要什么?”

    沈从白开口的时候,林雪芙已经为他重新包扎好了,正拿着沾血的布子扔进碳炉里。

    闻声回头看他。

    而后真的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对方是当朝侯爷,她是不是可以向他讨要一个庇护呢?

    但她,如何提出来呢?

    对方蒙着面巾,她可不应是知道他的身份之人。

    如若她什么也不求,沈从白倒还有些疑心,见她认真地思考,倒是放了心,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方玉佩,放在了一旁:“如若有难处,可拿此玉佩到京城福来客栈,会有人为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