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两个总之间的明争暗斗太过于激烈。

    以至于，原本定位为一个活动的「项目征名」，直接被升格为大象高铁站项目的起势大活动，随之而来是悬赏金额的直线升级——

    悬赏10万，全城通缉，大器万象高铁站项目万金求一名。

    坤致这边就可开心了，10万金额就是噱头，有了噱头才好做文章，于是洋洋洒洒地搞了一个为期一个月的活动方案，包括买通稿、联手媒体炒作，总费用都没有超过30万，关键是可以整合不少大象在鲸市的各种广告位资源。

    大象营销部一合计成本，这可比传统的项目发布会要合算的多，光是租酒店这一项就能省下将近20万。

    别以为大公司就财大气粗，实际上在牵涉到钱的问题上，大公司的财务审批要严格、繁琐的多，能少花钱，在任何时候都被视为一种不可或缺的能力，是可以充当成绩的。

    于是，在各方面的共同推动下，“大象西站项目征名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一时间，大象在鲸市的各大广告牌，都统一更换了以万花筒的璀璨为背景的征名广告，「悬赏10万，一名惊人」的广告语也迅速成为了当季的热点。

    袁纯私下里对王与仝吐槽，明明这些案名她也能写，10万啊，她也想挣啊！挣到了，她就可以躺平好久了。

    正在忙碌的王与，仝只瞄了一眼，直男思维上线，先了一句欠揍的：“我们不差这10万。”立即遭受到了袁纯的大白眼一对。

    王与仝立马改正，于是就好心点醒她，任何事情都要透过现象去看到本质，让她注意到细则里的一句话：案名一经采用，提供案名者将获得10万元的奖金，案名如为多人同时提供，10万元奖金将平均分配。

    袁纯眨巴着大眼睛愣是不明白，这不就是一个情况明嘛？

    再了，这样的概率能有多大，虽然在想案名这件事上，即使是专业的创意人员，也并不总是有十足的创意，但只要用心想了，真想「撞名」还真不容易呢。

    王与仝好笑地看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想问又不好意思问明白，只留下了四个字：“操作空间……”

    啥？操作空间？

    王与仝起身去了书房，不再多，袁纯只能顺着他的思路，再去使劲地解读，可操作性的空间自然只会是主办方的，如果不想付出10万元的巨额奖金呢？

    企业就是一个贪婪的商人合集，少付出，多获取，是本性。

    再了，这个征名活动的初衷原本是为了平衡项目总和营销总之间的关系。

    那么，最后，搞出几个莫须有的人「平分奖金」，不就能达到少出奖金的事了吗……

    越想越对路，这简直就和「活动最终解释权归主办方所有」的霸王条款一样，比流氓还流氓，简直太阴险狡诈了。

    袁纯忿忿不平为将来贡献出案名的那个人抱屈：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很遗憾，你的10万大奖飞了，至于你最后能拿到多少，就看主办方的心情和康概程度喽！

    当然，想通了其中关节的同时，袁纯的对这10万元活动的全部热情，也降至了冰点。

    但是，她却怪起王与仝来，怪他过早地透露了真相，让她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和恶劣。因此，顺利地「敲诈」来一顿很贵的和牛。

    当时，王与仝正忙着写着什么东西，还一心二用地听着袁纯的重大解读，嘴角噙笑，不置可否，只是在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敲诈了和牛之后，才抬起头问到：“你确定，是我告诉你的，而不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我这么聪明，当然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袁纯骄傲地抬起下巴，满脸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渴望。

    王与仝挑着眉毛，等着袁纯自己反应过来……

    果然，袁纯迅速地蔫了，而后期期艾艾地问：“那和牛……还吃吗？”

    “吃啊，当然要吃。请你的好朋友过来一起吃吧，你是不是应该以未婚夫的身份，把我介绍一下了？”

    未婚夫？袁纯脸红了，那天只是想开个玩笑，结果王与仝逮到机会就提这一茬，还上瘾了。

    袁纯纠结着自己的和牛大餐怎么吃，也关注着项目案名征集的最新动态，还要催着坤致开始准备vi设计的深化……忙的不亦乐乎。

    最终，案名公布的时候，袁纯一愣。怎么呢，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随后，袁纯就有点儿情绪低落，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默默地回去了。

    王与仝回来后，见袁纯也没做饭，窝在沙发里懒懒地看着书，可是半天也没翻阅一页。

    他去洗了洗手，回来后摸摸袁纯的额头，纳闷地：“也不发烧啊！”而后被袁纯一巴掌无情地下去。

    王与仝又想了想：“日期也不对啊。”

    袁纯先了愣一下，什么日期？待反应过来王与仝的是什么的时候，毫不留情地向他扔了一个抱枕，王与仝一把接住，然后连同抱枕一起，把袁纯揽在怀里：“到底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你们营销总和项目总！”

    “他们好像犯不着……”

    “犯不着什么？是我级别太低，是吧，别以为听不出来。”袁纯气鼓鼓的样子，让王与仝去戳一戳。

    王与仝想了想，问：“案名公布了？”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万都荟，英文名是OY。你，和我之前提交的方案里的名字，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王与仝稍加回忆，这个案名和袁纯方案里的提的那个都荟ONE以及悦都荟，确实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难怪袁纯觉得委屈。

    该怎么和她解释呢？

    王与仝决定还是给她讲清楚内幕：“其实，你的方案提交上去之后，营销总就已经确定了都荟系这个方向，至于你提的那几个，他觉得都OK，只要结合logo设计再深化就可以。

    但是项目总比较坚持光年系，认为我们的客群比较年轻化，希望潮一点。就是因为两人意见不统一，才有了后面的征名大赛。”

    “哼……”袁纯用鼻子回应了一下。

    “结果，还真有不少人来投稿，业内人占了有2/3，大部分的投稿，都是在大象以前的产品系上做延伸，要么就是特别怪、看不懂的，其中也有提出大都会概念的，也算是和营销总的想法比较契合。

    至于项目总倾向于的光年系，因为是刚出的产品系，外面人根本不知道，当然也就没有人提。所以，这一局battle，营销总占了一个的上风。”

    “如果不是两个人的私人恩怨，我的方案就过了，对嘛？”

    “这也不能算是私人恩怨吧，毕竟出发点，还是为了项目负责，坚持自己的观念。

    其实，无分对错，只不过从某个角度上而言，万都荟这个案名，接受度更广一点，而且针对于大象今后在整个高铁站的片区化，也能起到一个提纲挈领的作用。

    光年系，目前还太前卫，不太适合作为一个头阵的作品，更适合后期做升级和迭代。”

    “可是，我只是一个驻场策划，我已经在超越我的本分，在做事，到手来却发现，我再怎么努力，对于有决策权的人来，根本无足轻重。”

    “现实很骨感，也很残酷，但我们还是要保持乐观。”

    “你就不能出面干预一下嘛？”

    “总裁也不是随心所欲的。再，我干预下得来的，也不是你想要的吧。”

    “嗯……对，我才不要沾你的光。”

    “你已经很厉害了，那天看你写的案名方案，无论是几个案名建议本身，还是相关的阐述和延展，即使是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那你还装模作样地陪我一起改方案？”

    袁纯震惊加疑惑，搞的和真的一样，他还陪她一起加班来着。

    “我也经常闲来无事的时候，不断地否定、推翻自己，有什么比挑战自己更有意思的事呢？”

    “你的意思是，我原本可以不用再加班了，就为了你这个更有意思的事，加班到了半夜？你享受自己挑战，我可一点儿不享受！”

    于是，总裁大人在那天晚上，彻底没了晚饭的待遇。

    闹够了，两个人只得出门去觅食。

    春寒料峭的夜晚，林老板的店似乎有一种魔力，吸引着袁纯靠近，王与仝自然也跟了过来。

    “想不到，你比我更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就是我的《深夜食堂》啊！一直以来，我都特别爱看林薰演的这部日剧，经常看着看着就饿了，然后就去到处找吃的，有一次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我居然泡了一杯板蓝根……”

    “你……就不会点外卖啊？”

    “那不一样。不是因为真的饿了，而是因为嘴巴寂寞了。所以，要立马、马上、立即吃到嘴的东西才好。”

    “那不一样。不是因为真的饿了，而是因为嘴巴寂寞了。所以，要立马、马上、立即吃到嘴的东西才好。

    就像林老板的店，不管什么时候，想到这里，就会觉得这里总有一碗热汤喝，就是这是这种让人觉的很安心的感觉。”

    “我们在一起之后，我从来没有见你看《深夜食堂》，好像也见你看电影、纪录片什么的。”

    “你没见到的多了，还有《孤独的美食家》呢，这是为什么呢？大概，是这里——”袁纯指指自己胸口，才略有羞涩地：“被填满了，再也没有感觉到寂寞，或者一个人的时候需要被治愈吧，因为已经有你了啊……”

    王与仝顺势抱住了袁纯，把她裹在自己的大衣里，抬起头，望着城市里并不怎么耀眼的星空，感慨道：“你啊，可真是拿你没办法，有句话怎么的，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有这么清纯的妖精吗？”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林老板的店里，只有一个人，喝着啤酒，吃着一巨盆的蛋炒饭。

    那个人衣着相当考究，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旁边放着他的大衣外套。

    袁纯看了看王与仝，眨了眨眼，示意“这里有个你的同类！”

    “不要乱归类，我岂凡夫俗子可以相提并论的？”王与仝的眼神里是相当地不赞同。

    时间久了，袁纯就知道林老板店里的常客，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既有身价千万的上流人士，也有低到尘埃的里流浪者、失足者、混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一世，或者一败涂地。

    但是在林老板的店里，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食客，为了人类最原始的生存欲望——

    一口吃的、一碗热汤，因为和袁纯同样的原因——这里的家常的、令人心安的味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流连忘返这里。

    就像是触怒了众神的西西佛斯，每天推着巨石上山，到了山顶巨石就自动滚落，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充满宿命感的生活，林老板的店，就是那一碗至味的清欢。

    林老板一看见袁纯就眉开眼笑，主动招呼着：“你可真是尖鼻子，今儿我这里有上好的鳕鱼，雷克雅未克来的，虽然是冷冻的，但却是最好的鳕鱼，一会儿我给你做。”

    袁纯一听鳕鱼就两眼放光，她和王与仝怎么都做不好鱼，干脆就放弃努力了。

    西装男一见林老板这么热情，顿觉得稀奇：“林桑，有鳕鱼怎么不推荐给我呢？难道怕我给不起饭钱？”

    “给你推荐，你吃吗？每次就只点蛋炒饭。又不是天天来，我却要每天都准备隔夜饭。”

    “这倒也是，我只吃蛋炒饭的……”西装男，将罐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露出和衣衫不相称的豪气，掏出一百块钱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扬长而去……

    林老板过来收拾桌子，很自然地把钱放好，并没有多少意外。

    似乎是感受到了袁纯好奇的目光，林老板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作什么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大概，又是一个光鲜人背后的伤心故事吧……

    最高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做法，双面煎烤、撒上一点细盐，就已经是美味。

    “没想到鳕鱼会这么好吃，我一定要去冰岛吃鲜鳕鱼！”

    “就你一个人？”

    “我们，我们……我们一定要去冰岛吃鳕鱼，还有龙虾！”

    也许，袁纯只是一时之趣，但是在王与仝心里，冰岛之行已经在计划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