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宝玉她现在眼里都是……珩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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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庆堂中——

    及至夜色低垂,贾母正在和傅秋芳话,不远处凤姐和李纨笑着相陪,而迎春、探春、惜春、黛玉、湘云等诸姊妹也各自沐浴、歇息过后,陪着笑。

    迎春、惜春同样听了贾母的吩咐,回了房中补补午觉,待晚饭时再唤。

    王夫人在下方的椅子上安静坐着,面带微笑,金钏、玉钏,彩霞、彩云则在一旁垂侍奉着。

    至于宝玉也终于得了空闲,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着淡蓝色襦裙、气质端娴的女子。

    他素来知傅试的妹子是个琼闺秀玉,只是始终缘悭一面,今儿个倒是见着了,果然是伊人,衣如青梅,淡雅如菊。

    就是这个头儿,倒真是挺高的。

    傅秋芳身后还坐着两个婆子,也是不动声色打量着宝玉,二人是得了傅试的授意,过来一瞧宝玉的品格儿,见宝玉虽年岁尚,但面如银盆,目似朗星,仪表堂堂,心头就是暗暗满意。

    贾母轻笑了下,对着凤姐道:“以往没听老爷,不意傅家姑娘,是个这么顶好儿的人。”

    凤姐笑道:“老祖宗,可不是吗?这秋芳妹子,我看着都喜欢的紧儿,尤其是这身形,亭亭玉立的。”

    心头却是泛起一抹古怪,久闻那傅试是个心气高的,想来也想着攀高枝儿了。

    在这个时代,一旦过了二八芳龄,还没有定人家,其实倒也不十分当紧,因为再晚可以拖到二九芳龄,再往后就不叫拖延,周围人都知道,不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就是这家人眼光太过挑剔,落在傅试身上,就是想攀高枝儿了。

    傅秋芳被凤姐得多少有些羞涩,轻声道:“琏二奶奶过誉了,只是比寻常人长的高一些。”

    黛玉和探春这时,也是悄悄看向傅秋芳,对视一眼,黛玉轻声道:“这位姐姐怎地生

    的这般高。”

    探春笑了笑,道:“林姐姐,这个,我怎么知道?”

    “林姐姐,腿不痛了罢?”探春低声问道。

    黛玉低声道:“涂抹了一些药酒,由紫鹃揉捏了下,好多了呢。”

    探春转头看向黛玉,轻声道:“难为林姐姐了。”

    在探春看来,以黛玉的性子,不愿声张,一来是性情要强,二来未尝没有担心贾母因她之事而落贾珩。

    黛玉轻声道:“本来也值当什么,若是闹得惊天动地,反而不好了。”

    着,黛玉不由抬眸看了一眼,正将一双目光盯着傅秋芳的宝玉,不知怎的,心头突然想起紫鹃的话,星眸迭烁,陷入思索。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声音,道:“老太太,太太,珩大爷过来了。”

    荣庆堂中,众人闻言就是一怔,贾母笑道:“方才正要唤他呢,鸳鸯,代我去迎迎。”

    鸳鸯“哎”了一声,就是离座起身,向着外间走去,但只刚到屏风外,就见着贾珩在婆子的引路下,已长身而来。

    贾母摆饭宴请贾珩,一则是以示亲厚,二则也是因为白日陪同去清虚观打醮的礼尚往来。

    贾珩入得厅堂,众人都是起身,凤姐笑着起身,道:“珩兄弟,怎么不见弟妹还有尤大嫂子。”

    贾珩瞥了一眼宝玉,面色沉静,清声道:“可卿她有些乏了,回去之后躺床着歇着,这会儿还没起身,尤嫂子那边儿,是陪着两个妹妹话,明一早儿,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实际是,可卿正在内厅宴请尤氏、二姐、三姐她们,晚一些,还可能会抹骨牌。

    贵妇人的日常消遣,大约就是如此。

    凤姐笑了笑,轻声道:“那用罢饭,等我晚间去看看她才是。”

    昨晚,她家二爷又是外出不归,她心思烦闷,也不知向何人

    诉苦。

    “好了,别只顾话了,珩哥儿,过来坐,可是见过傅通判了。”贾母笑着问道。

    此言一出,一双双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贾珩,就是一旁端庄坐着的傅秋芳,也是将一双宁静的眸子,投向贾珩。

    贾珩一边近前,在绣墩上坐下了,面色沉凝,道:“都见过了,这会子,人正陪着二老爷在梦坡斋话呢。”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怎么?”

    “还能怎么?”贾珩接过一旁鸳鸯端来的茶盅,道:“无非是劝他好自为之。”

    贾母、傅秋芳:“”

    不过转念一想,官场上的话许是不能得太过直白,听话听音,看来还是高抬贵了的。

    这边儿,见几人着话,尤其是众星捧月般围绕着那少年,王夫人凝了凝眉,轻声道:“玉钏,将那碗酥酪茶给宝玉沏沏,这会子别饿了。”

    “是,太太。”玉钏应着,就是转身去沏茶。

    贾母这会儿子,也是看向宝玉,笑了笑,道:“是该开饭了呢,都把我的宝玉饿坏了罢。”

    这边厢,沏了来,端给宝玉,道:“二爷,喝口茶罢,心烫。”

    宝玉应着,伸去拿,结果却是心不在焉,就是一个不稳,只听咔嚓一声,瓷碗落地,玉钏吓了一跳,急忙闪开,然而有些温得茶落在宝玉上。

    王夫人就是霍然站起,脸色一急,道:“宝玉,宝玉”

    贾母也是笑容凝滞在脸上,道:“宝玉,我的儿,你怎么这么不心。”

    “哎,我的二爷,仔细别烫着了。”玉钏花容失色,已是脸色苍白。

    不同于原著中,白玉钏来送荷叶羹汤时,打落汤碗,烫着宝玉,那时并未让贾母、王夫人等见着,如今众目睽睽,当着贾母、王夫人的面,惶恐可知。

    宝玉看向玉钏那

    张白腻、清丽的脸庞,笑了笑,道:“姐姐,你哪烫着了?疼不疼?”

    玉钏、王夫人、贾母:“”

    玉钏心道:“二爷自己烫着了,怎么偏来问我。”

    傅秋芳见得此幕,就是抬眸,看了一眼宝玉,而身后的婆子对视一眼,都是面面相觑。

    似在,这位爷,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

    贾母上前,抓住宝玉的,看着上面红印子,凝眉道:“我的儿,看着烫到哪里了,鸳鸯、湖泊,快拿冷毛巾来,给宝玉敷敷,这背上有一块儿红印,仔细别起了泡才是。”

    王夫人也是上前查看,见得这一幕,就是冷冷看向玉钏,忍不住叱道:“笨笨脚的蠢东西。”

    玉钏面色一顿,垂下螓首,退至一旁。

    一群丫鬟婆子围拢着,倒是将傅秋芳丢在一旁。

    贾珩也是看向宝玉,目光落在落地上都没有多少热气的酥酪茶,默然了下,道:“快点儿用冷毛巾敷敷,再晚一点儿,红印子都下去了。”

    贾母、王夫人、凤姐:“”

    这次,却是湘云首先没忍住,“噗呲”一声,笑道:“珩哥哥,爱(二)哥哥哪有那般娇气?”

    荣庆堂中也是随之响起一阵轻笑,就是贾母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哭笑不得,至于凤姐面色古怪,粉唇翕动了下,不知什么才好。

    但王夫人,脸色已是阴沉铁青,心头愤恨难当。

    她的宝玉,什么时候,在荣庆堂中,成了旁人可以肆意取笑的对象?

    “都是那位珩大爷!”

    王夫人这般想着,就是撇了一眼湘云,却是连湘云都有些恨上了。

    湘云浑然不知,走到宝玉近前,道:“爱(二)哥哥,你没事儿吧?”

    宝玉也笑了起来,道:“原也不烫,老祖宗着急忙慌的给什么似的,

    这红印子下去了。”

    贾珩道:“这才是我贾族男儿,又不疼不痒的,闹得上下不宁,成什么样子。”

    宝玉的反应虽然反射弧略长,但其实没什么问题,但贾母和王夫人二人那种“天塌了,地陷了,花狗不见了”的反应,才是助长宝玉痴顽、憨愚习气的罪魁祸首。

    贾母闻听贾珩宝玉是贾族男儿,面色稍缓。

    就连一旁的王夫人也是凝了凝眉,心头怒气似是散去一些。

    这就是王夫人再不喜贾珩,但贾珩的话却有着百分之二百的分量。

    来可能有些贱骨头,但事实就是如此,以贾珩如今的“江湖地位”,夸奖、认同宝玉,王夫人心头既是不屑,又是窃喜。

    “老祖宗,孩儿磕磕碰碰都是有的,我时候天天爬树,从树上落下的时候都有,那时候拍拍身上泥土,也就跑去玩儿了。”凤姐笑道。

    却是见气氛不大对,拿自己糗事给逗趣儿。

    贾珩也是看了一眼凤姐,暗道,凤姐不管如何,这暖场王的演技永远在线。

    贾母笑道:“猴儿,偏你时候闹腾,我们家宝玉是个文静秀秘的,比那姑娘都秀静呢。”

    荣庆堂中的众人闻言,都是笑了,气氛重又恢复喧闹、轻快、愉悦。

    宝玉也是笑了笑,清声道:“若是有来生,我倒情愿托个女儿身才是,不做这须眉浊物。”

    一席话出,荣庆堂笑声戛然,都是将目光齐刷刷看向宝玉,震惊、古怪、疑惑,不一而足。

    王夫人皱眉道:“胡什么!”

    一旁的袭人,连忙上前拉住已是面色苍白的宝玉。

    贾母笑意凝滞了下,轻声道:“孩儿辈着玩儿,怎么就当真呢。”

    这会儿,还有外人在,怎么就发起火来了?

    王夫人方才就觉颜面大失,这

    会儿,心头本是烦躁,闻言对着贾母道:“好好的爷们儿成日在后宅厮混,被一些狐媚魇道的挑唆坏了,好好地,些乱八七糟的胡话来。”

    以前还不觉得如何,但自家儿子当着众多人当面,着这种糊涂话,实是让人寒心。

    但王夫人此言一出,却是让人群中的黛玉脸色一白,娇躯轻颤了下。

    宝二哥素来和她顽多一些,二舅母这话又是得谁来?

    她哪里狐媚魇道了

    念及此处,琼鼻泛酸,眼圈微红,一旁的探春伸就是握住了黛玉的,以示宽慰。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孩子的话,哪有做数的。”

    凤姐笑道:“老祖宗也不必着急,先前珩兄弟不是,待学堂建好之后,宝玉就能进去入学了,今早儿还宝兄弟进益呢,可见啊。”

    贾母笑道:“凤丫头的这话在理。”

    然后就是看向在一旁默然品着香茗的贾珩,又是笑道:“珩哥儿,你这个当兄长的,可得看顾看顾宝玉才是啊。”

    “那是自然。”贾珩笑了笑,看了一眼眼圈微红,垂下螓首抹泪的黛玉,轻声道:“宝玉年岁也不了,其实可以寄宿在学堂,那里绝不会有什么二太太的狐媚子。”

    王夫人:“”

    傅秋芳在一旁看着几人话,玉容微顿,目光闪了闪,心头幽幽一叹。

    她兄长的意图,她如何不知,但这宝玉不年龄相差一事,就是这个孩子性情。

    身后的婆子,看向宝玉的神情,同样也有几分古怪。

    贾母笑道:“哪里就到了这一步,经常督促他上学就是了。”

    王夫人面色默然,一语不发。

    凤姐笑了笑,道:“老祖宗,先不这个了,我寻思着到点儿了,是不是,该用饭,这儿还有客人呢。”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吩咐着凤姐、林之孝家的摆饭,然后看向傅秋芳,笑道:“让你看笑话,宝玉自淘气,因为读书的事,没少让府里他兄长操心。”

    这话就得有些往回找补。

    傅秋芳扬起一张秀美的脸蛋儿,轻声道:“听兄长,宝二爷是个衔玉而生,生来具大造化的,孩子虽贪玩一些也是有的,但一用起功来,想来三二年,名中榜首,也不在话下的。”

    这话得贾母面带笑容,王夫人心花怒放,看着傅秋芳的目光都不禁柔和几分。

    宝玉一听这话,心头不喜,目光就有些疏冷,再看对面那“琼闺秀玉”的傅秋芳,心头仰天长叹,这样一个端丽、娴静的女子,何曾想也是那等汲汲于名利的世俗之人?

    虽当日贾珩一番隐士之言,戳破了宝玉的西洋镜儿,但一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来,也某种程度上激发了宝玉内心对隐士的真正追求,他这一辈子就做个寄情山水的富贵闲人就是了!

    “也就林妹妹才懂我”宝玉却是猛然想起黛玉,就将目光去寻黛玉,然而,却见黛玉正是抬起一双泛起微红眼圈的星眸,一瞬不移地看着珩大爷?

    罥烟眉下的星眸中似还有泪光点点?

    宝玉心头剧震,就是痴愣在原地,一张中秋满月的脸盘,神情凝滞。

    林妹妹,她的眼泪再也不是为他一人而流了,她现在眼里都是珩大爷。

    其实,这就是宝玉误解了,方才王夫人一通“指桑骂槐”的话,内涵了黛玉,黛玉心头委屈,就眼圈微红。

    至于目光投在贾珩身上?

    荣庆堂十双目光有八双在贾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