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

    众人笑一阵，用罢午饭，也各自散去。

    宝钗回转厢房，脸上羞红未褪，嗔道：“这个云妹妹，竟取笑人。”

    宝琴随着一同过来，在一旁笑道：“姐姐，云妹妹平常就喜欢笑的。”

    只是胖妞白腻脸蛋儿上似有些怅然之色。

    “我知道。”宝钗恍若梨花花瓣的脸蛋儿微微泛起红晕，水润杏眸中满是欣喜。

    云妹妹如她是嫂子，其实也没有错的。

    莺儿笑道：“姑娘，大爷真是能征善战的，这才没多久，又在西北打赢了一场战事。”

    有的时候，她也不得不佩服姑娘的眼光，当初怎么就一眼瞧上了珩大爷。

    嗯，其实莺儿忘记了，当初的贾珩已经是京营的将校，身上就有爵位在身，已经对外展现了潜力。

    当然，也不能是宝钗就是为了攀高枝，让许愿池的王八直摇头的下头女。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宝钗抿了抿不点而红的唇瓣，轻声道：“咱们在这儿自自话的，立了大功，就请封着，也有些不像，影响他的名声不，外人不知怎么看了。”

    如果可能的话，先封一等国公，等以后成郡王了

    但她的年龄似乎也有些不等人了。

    莺儿撇了撇嘴，道：“姑娘这般善解人意，别人也不知领情不领情呢。”

    她觉得那位林姑娘还有那位甄三姑娘都未必乐意她家姑娘先一步。

    问题，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呀。

    宝钗蹙了蹙眉，清斥道：“莺儿，不得胡。”

    宝琴看向宝钗，轻声道：“珩大哥应该不会薄待阿姐的。”

    她们薛家两个姑娘都跟珩大哥了，他怎么也应该给个名分的吧。

    宝钗定了定神，柔声道：“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他在外面出生入死的，纵然有了军功也是朝堂上立足，为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平白让朝廷同僚笑话。”

    宝琴清声道：“可姐姐也到了该许人的年龄，一直在闺阁中，人家会笑话的。”

    宝钗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现出坚定之色，道：“也不差这一二年的。”

    实在不行，等他将来成了郡王也不迟。

    却钗黛的另一主角，黛玉回到厢房，来到书案之后，拿起羊毫毛笔，提笔准备写信。

    黛玉摊开信笺，悬腕书写，星眸渐渐失神。

    她有些想他了。

    袭人端过一杯沏好的茶盅过来，道：“姑娘，那边儿倒是等着赐婚做诰命夫人呢。”

    虽晴为黛影，袭为钗副，但此刻袭人一身荣辱已与黛玉深度绑定，言语之间也是更多维护黛玉。

    黛玉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她原与珩大哥好的早，先有名分也是应该的。”

    紫鹃道：“姑娘的对，咱们也不急这一二年的。”

    黛玉抿了抿粉唇，柔声道：“珩大哥这次在西北不少奔波，前后不知经历了多少险处，如是功爵，倒不如平安快乐地生活呢。”

    紫鹃柔声道：“姑娘这话倒是对的，大爷原本南下是与众姊妹一同玩儿的，却不想西北那边儿打起了仗，这一年光是打仗了。”

    黛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邸报上，应该能消停两年吧。”

    另一边儿，甄兰挽着甄溪的素，回到所居厢房，看向甄溪，柔声道：“四妹妹。”

    甄溪讶异问道：“姐姐，怎么了？”

    甄兰温声道：“妹妹平常也帮衬着我话才是。”

    甄溪道：“姐姐想让我什么。”

    “好了，不什么了。”甄兰看向一脸憨憨之态的甄溪，轻声道：“你珩大哥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到江南。”

    甄溪想了想道：“秦姐姐在神京有孕，珩大哥纵然是班师回京，应该是先陪着秦姐姐生产罢。”

    甄兰一支颐，点头道：“那倒也是，我这几天分析了战事，想着给他探讨探讨。”

    甄溪灵气如溪的眸子闪烁不停，幽幽道：“姐姐天天想这些，就不累吗？”

    甄兰轻哼一声，清丽玉容上见着羞恼之色，道：“什么累？我不累呀。”

    甄溪清眸闪烁了下，柔声道：“我觉得珩大哥可能可能喜欢简单一些的女孩子罢。”

    甄兰柳眉挑了挑，清冽的眸子打量甄溪，直将后者打量的不自在，道：“你直接你不就行了？”

    甄溪：“”

    姐姐真是的，她是这个意思吗？好吧

    甄兰冷笑道：“你瞧瞧府中哪个不是有心眼儿的，哪怕是那个看着没心没肺的云妹妹，你别瞧着傻乎乎的，那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呢，只怕要在府里找她的珩哥哥玩一辈子呢。”

    甄溪：“”

    姐姐这话的。

    大抵应了一句话，绿茶最为了解绿茶，女人最懂女人。

    甄溪想了想，道：“姐姐，珩大哥不喜欢这样争风吃醋的。”

    甄兰明眸闪了闪，压低了声音，道：“我当然知道，他是不喜欢争风吃醋的，但什么都不争的也什么都没有不是，好像那庵堂里的妙玉师傅她是怀孕了吧？”

    甄溪脸变了变，道：“姐姐这是从哪儿听的？”

    “那天我听平姑娘下的一个嬷嬷的，出家人在府中养胎，也不知怀了谁的孩子。”甄兰柔声道。

    甄溪红着秀丽脸蛋儿，低声道：“应该是珩大哥的孩子吧。”

    甄兰捏了捏甄溪的脸蛋儿，笑道：“妹妹倒是很知道呀。”

    珩大哥处处留情，出家人都不放过。

    甄溪羞嗔地拨开甄兰的，粉唇抿了抿，柔声道：“这原也不难猜，那栊翠庵的妙玉，素来性情狷介、孤高，这府上除了珩大哥，她还能看上谁呢？”

    甄兰忍俊不禁道：“妹妹倒是一针见血。”

    “珩大哥原就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甄溪清丽的娇脸蛋儿羞意浮动，柔声道。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就好了。

    “我自是知道。”甄兰轻声着，低声道：“她不争，将来孩子还真在尼姑庵里过一辈子，等到年岁大了，就知道难处了。”

    府上的姊妹越来越多，人的精力有限，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到时候自己可以青灯古佛，恬然自守，孩子呢？

    甄溪看向忽而安静下来的甄兰，灵气如溪的眸子闪了闪，三姐多半又想着什么独宠的主意了。

    就在甄家姐妹私下相议之时，宁国府西南角的一座四四方方的庭院，中置假山叠嶂为屏，周方幽篁竹林掩映，回廊穿行于花房，平常幽静难言。

    妙玉就居住在此地，因为肚子中的孩子也有两个多月，虽不怎么显怀，但凤姐还是打发了丫鬟过来侍奉着，唯恐出什么事儿。

    厢房之内——

    妙玉坐在帷幔四及的床榻上，床上铺就着厚厚的褥子，丽人着一袭宽大的蓝色僧袍，乌青秀发绾成一个道髻，玉容微顿，神情百无聊赖地拿了一本佛经阅读，那如清霜冷玉的脸蛋儿现出不出的忧思。

    心头一时间有些烦闷，从高几上取得一个锦盒，从中取出几封书信，都是贾珩在过往写给妙玉的书信。

    妙玉拿来一封细细品读，见字如晤，似乎那少年的英俊眉眼就在眼前依稀浮现，脸上见着戏谑的笑意：“师太”

    不知为何，一股难以言的强烈思念从女尼心底涌起，晶莹明眸闪烁了下，借着烛火映照，隐约可见泪光点点。

    ()(e)　　她怀了她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

    原本性情清冷的少女，此刻心头有丝丝委屈、幽怨。

    这时，轻盈的脚步声从外间次第传来。

    “素素，怎么了？”妙玉连忙拿过绢擦了擦眼眸，柔声问道。

    素素道：“姑娘，岫烟姑娘来了。”

    妙玉闻言，放下书被，起得身来，相迎而去。

    自从怀孕以后，妙玉也有些闷，平常少有人陪着话，也不全怪别人冷遇，主要是妙玉性情孤僻，平常不与园子中众姊妹亲近。

    而且最近又有了身孕，也有些担心别人笑话。

    邢岫烟与迎春两人也算是难得的好友。

    “你身子不便，就不必起来了。”邢岫烟捏着一方帕，在丫鬟相陪下进入厢房，对妙玉

    妙玉问道：“可是前面出了什么事儿？”

    忽而想起一事，语气欣喜道：“可是他的音信？”

    “就知瞒不过你一双慧眼。”邢岫烟恬静玉颜上罕少见着笑意，柔声道。

    妙玉玉容蒙起期冀，静静听着。

    邢岫烟道：“邸报上登载着，他在哈密那边儿打了大胜仗，这次战事过去以后，就要班师回京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南下。”

    妙玉颤声道：“他快要回来了？”

    邢岫烟柔声宽慰道：“你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了，好好养胎，他南下以后，肯定会多多陪陪你的。”

    妙玉点了点头，心头涌起期盼。

    邢岫烟道：“先坐到床上吧，我问了曹婶子还有纨嫂子，这怀孕要注意的事儿可不少着。”

    妙玉点了点螓首，半躺在床榻上，声音如飞泉流玉，清脆悦耳：“这几天，那位平姑娘和我了一些注意之事。”

    她虽通岐黄之术，但也未必会这些。

    邢岫烟就近坐下，看向眉眼冷峭的女尼，问道：“你就没有想过还俗？你原来也没有出家，只是带发修行，如今还俗，别人也不会什么。”

    妙玉默然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顺其自然吧。”

    怀孕这几个月，她的想法也有些动摇起来，这孩子如果是尼姑生的，将来长大以后，人们怎么看他呢？

    邢岫烟道：“那等他回来，你和他商量商量，这不是长久之计。”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了一会儿话，又各自离去。

    另一边儿，李纨返回厢房，脸颊微烫，方才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她好端端的想那些做什么？

    这时，曹氏行至近前，笑着打趣道：“纨儿，等来日，他也能给你请封诰命。”

    李纨芳心一跳，羞恼道：“婶子，又胡。”

    不禁想起了那昔日的梦境：“纨儿，来日给你请封诰命。”

    她这个未亡人，如何还能得他请封诰命？只能是等兰儿有朝一日为官作宰，才能有这会了。

    曹氏笑道：“等你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得了他的宠爱，未必不能。”

    李纨被曹氏的话语的脸颊嫣红如血，只觉芳心砰砰直跳，转过脸去，嗔恼道：“婶子，别浑了，的人臊得慌。”

    她生什么？

    但想起每次缠绵之时，那炙心的灼烫，或许这样下去，早晚会有孩子？

    曹氏凑至近前，低声道：“纨儿，给你打个商量如何？”

    李纨正自胡思乱想，闻言，连忙在心底暗啐了自己一口，低声问道：“婶子，怎么了？

    曹氏迟疑片刻，吞吞吐吐道：”你你那两个妹妹，我想许给珩哥儿，你觉得怎么样？”

    李纨惊讶道：“这这是做妾？”

    曹氏叹道：“虽是做妾，但给国公做妾也好的，等珩哥儿将来成了郡王，将来不侧妃，封个诰命夫人总是好的。”

    李纨蹙了蹙秀眉，思量片刻，认真道：“婶子，父亲不会同意的。”

    作为儒经传家的李守中，负责照顾自家两个失了老子的侄女，如果让两个姑娘给别人做了妾，士林该如何议论于他？

    当然，如果是贾珩

    嗯，那就属于领导口中的原则上不可以。

    “那要和爹爹才是，再她们两个年岁还，纵然做妾，不是，怎么是两个？”李纨刚才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两个择取一个，此刻讶异道。

    曹氏面上有些不自然，压低了声音道：“两个也好有个照应，你看甄家不就是两姐妹，还有东府的尤氏两姐妹，这都是成双成对的，也省的纹儿和绮儿她们两个受了欺负。”

    李纨听完，只觉得又荒谬又合情理，贝齿咬着粉唇，低声道：“这也太多了一些。”

    人家常少年之时戒之在色，他虽然壮的跟牛一样，但这般多姬妾，只怕对身子骨儿也不好。

    曹氏轻声道：“不然，将来争宠也争宠不过。”

    她是真觉得这珩哥儿不错，将来只怕是要封郡王的，郡王的妾室也是诰命夫人，虽然品阶不高。

    李纨柔声道：“婶子，他不会收着的。”

    不知为何，花信少妇心底最深处有些隐隐的不喜。

    “那你劝着他，就纹儿和绮儿和你一样意可人。”曹氏低声道。

    李纨：“”

    这要怎么劝他？难道给他，把一个人是把，把三个也是

    嗯，她又在想那些作践人的羞人话做什么呢？

    在李纨与曹氏私下相议之时，凤姐与平儿也回到自己所居厢房午睡。

    凤姐来到床榻上坐下，感慨道：“这才多久，又一等国公了。”

    想起当初去柳条儿胡同，谁能想到会有这一天？

    当初她也没有想过被那冤家抱着欺负。

    平儿轻声道：“奶奶，你大爷回来以后，会不会给宫里求婚。”

    凤姐摇了摇头，丹凤眼中眸光闪烁，道：“这赐婚和求封诰命夫人，我倒是觉得不怎么可行。”

    平儿一时会错了意，道：“宝姑娘是不了，如果这次能借着立功定下来，也没什么的。”

    “不是这个，咱们就，这公主和郡主都是正妻，又刚刚过门，这新婚燕尔的，纵然人家不是妒妇，这冷不防让薛妹妹赐婚，也不过去。”凤姐声音娇俏道。

    平儿闻言，诧异了下，问道：“奶奶的意思是？”

    凤姐艳丽的瓜子脸蛋儿上笑意嫣然，语气莫名道：“只怕赐婚这事儿还有波折，你可知道当初宫里赐婚时候，姨太太那边儿的话。”

    平儿脸色古怪了下，嗔怪道：“奶奶，都是亲戚亲里的，如何好取笑着？”

    凤姐笑了笑，道：“倒也不是笑话，只是这算盘打的这么响，可世上的事儿未必有这么称心如意的。”

    平儿没有接这话，转而问道：“奶奶，妙玉那边儿，最近孕吐的厉害，她平常饮食又清淡，我就担心着别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

    “你多劝劝她，等那冤家回来，肯定是要过问的，妙玉她现在可娇贵着呢，肚子里不生个国公爷，就是个女孩儿，也是金贵的不行。”凤姐正色道。

    着，丹凤眼眸光微黯，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她要是也能

    后半生也就能拴着那人了。

    而不是被那冤家当成玩物变着花样的欺负、作践，虽然她也没恼就是了。

    总之，得拴住他。

    ()(e)　　其实，凤姐一点儿都不傻，或者女强人的隐隐直觉，深知贾珩对自己还是欲多于情，更多还是贪恋自己的身子，不定什么时候就玩腻了。

    平儿点了点头，低声道：“奶奶的是，我多劝劝她才是。”

    而后，主仆二人不再多其他。

    在离金陵宁国府数道街巷的甄宅之中——

    前后两座跨院，遍植林木，飞檐斗拱之间，一潭湖水平静无波，微风吹拂而起时，池塘中枯萎的荷叶轻轻摇动，下方几只游鱼四散而开。

    后院厅堂之中，摆设奢丽，窗明几净。

    甄晴一袭朱红衣裙，浑圆、酥翘的磨盘落在一张罗汉床上，正在与甄雪叙话，屋内点着一根蜡烛，驱散着江南久雨不晴的昏暗视线。

    随着时间流逝，甄晴也到了生产之期，幸在有着经验，倒也没有太过担忧难产之事。

    一旁的甄雪脸上同样也丰润起来，原就温婉可人，此刻正处孕中，愈发多了贤妻良母的动人风韵。

    “王妃，今天的邸报。”这时，一个身形高挑、容色明媚的女官从外间进来，里正自拿着一份报纸。

    甄晴并未急着招呼，只是以素抚着隆起的腹，以慵懒的语气道：“可有西北的战事？”

    邸报虽然登载不少消息，但并不是每一条消息都值得甄晴关注，甄晴这半个月过去，只格外关注西北的战事。

    “今个儿有的，卫国公在西北打赢了准噶尔，向朝廷上疏班师回京，朝廷下诏应允。”

    此言一出，原本眯着眼不怎么在意的甄晴，猛然睁开眼，道：“拿过来我看看。”

    那贴身女官将中的邸报递将过去。

    甄晴阅览了下，素就开始颤抖起来。

    那混蛋又打赢了一场胜仗？快要班师回京了？

    甄雪也将目光投去，轻声道：“姐姐，邸报上怎么？”

    甄晴笑了笑道：“妹妹自己看吧。”

    着，将邸报递将过去。

    甄雪接过邸报，弯弯眼睫颤动，连忙垂眸阅览起来。

    水歆糯声道：“大姨，娘亲，干爹又打赢胜仗了？”

    甄雪笑道：“是啊，你干爹他又打赢了一场胜仗。”

    “干爹快回来了吧？”水歆脸上满是笑意，糯声道。

    甄晴轻笑道：“歆歆，要不了多久了。”

    她这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也该生了，那混蛋如果速度快了，应该还赶得上？

    嗯，不对，京中还有个秦氏也怀孕待产，多半是紧着照料他。

    甄雪感慨道：“子钰这场仗前后打的不容易。”

    “可不是，当初就只带了五万京营兵马，又是在南安吃了败仗的时候，前后打赢了多少战事。”甄晴道。

    比起南安他们，子钰他真是天下少有的名将，纵是青史之上也没有这样厉害的人物。

    一想到自己要给这样的人生孩子

    而此刻，不仅是甄晴感慨，此刻金陵城中的南京诸衙也收到了朝廷大军在西北再奏凯歌的消息。

    两江总督衙门，书房之中

    高仲平阅览完中邸报，刚毅面容上现出振奋之色，对一旁的通判吴贤成道：“卫国公在西北大破准噶尔部骑兵，取得大胜，关西七卫从此安若磐石，江南新法大行指日可待。”

    这就是将帅之英，柱国之臣。

    邝守正笑道：“东翁，最近这几天，江苏诸府县也都配合起来，已经清丈了苏州府的田亩。”

    高仲平点了点头，冷声道：“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是得知朝廷已经解决西北兵事，开始见风使舵。”

    就在这时，外间的门子禀告道：“制台大人，楚王殿下在外求见制台。”

    高仲平闻言，起得身来，道：“你们随我去迎迎。”

    高仲平在潜邸之时，曾经教导过年幼的楚王一段时间。

    高仲平出了厅堂，看向那器宇轩昂的青年，拱一礼道：“微臣见过王爷。”

    楚王连忙近前搀扶，道：“高先生折煞王了。”

    高仲平道：“未知王爷前来何事？”

    楚王笑道：“刚刚在德嘉酒楼吃饭，遇到兵部的一位郎中，朝廷最近来了邸报，卫国公在哈密城取得大胜，打败了准噶尔。”

    高仲平道：卫国公在哈密城大胜，战果辉煌，至此，西北战事结束，朝廷也能休养生息了。”

    自崇平十六年以来，战事就没有停过。

    楚王点了点头，感慨道：“子钰领兵，原就是十拿九稳。”

    他这是听从了幕僚的建议，需在新法上分一杯羹，虽然可能得罪江南士绅，但因为人都让高仲平与贾子钰得罪完了，他现在帮着推广新法。

    高仲平道：“殿下，此地非话之所，还请入厅堂叙话。”

    楚王点了点头，随着高仲平进入厅堂，二人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

    楚王惊讶道：“未知新法四条，在江南推广如何，王听在河南等地推广大有成效，征收夏粮节约火耗多达数十万两，清丈田亩之后的秋粮又多征不少，前后浮增税银一百余万两，如果放之全国，每年多征收粮税或可达千万两之巨？”

    大汉除了青海、宁夏等边缘之地属于财政漏洞，南北十三省，如果都推广开来，在理论上肯定能达到这个数，甚至还有超过。

    这不是浮财，而是可以细水长流的税银。

    当然，这是因为贾珩出台的是加强的四条新法，以火耗归公和废两改元解决“谷贱伤农”，“胥吏贪墨”的弊端。

    而摊丁入亩更是以人头税转嫁的方式，收起了财产税。

    事实上，也唯有到了千万之数，才能给王朝续命百年。

    高仲平道：“殿下的是藏匿土地，清丈田亩之后，应该有这个数，如今海贸之后，每年也有五六百万两税银，国家中兴之势不远矣。”

    其实还是低估了海关之利，虽然不是经过工业革命以后，列强林立，工业产品与原材料交换的晚清格局，但平常的茶叶、丝绸以及瓷器和各种海关商贸，税银还要多一些。

    楚王道：“这新政四条的确是利国利民之策，还有这海关，当真是经世之制。”

    高仲平道：“朝廷如今兵事上先后打赢两场战事，等新法大获成功以后，扫平辽东只如探囊取物。”

    真到了那时，国富民强，以京营强军扫平辽东，易如反掌！

    楚王道：“大汉中兴指日可待啊。”

    如果父皇能够中兴大汉，他将来接这锦绣河山，也能挥毫作画，收复西域和藏地，开创万世基业。

    两人又议论了会儿，四条新政的细节。

    楚王道明来意，道：“如今新政在一些府县遇到一些致仕士绅阻挠，进展的不顺利，王打算帮着劝劝，朝廷中兴大计面前，也当摒弃一己私心，为国社而虑。”

    其实楚王的老师，南京礼部尚书袁图就在抵制新法，而楚王在南方士林中的名声一向很好，楚王如果在一旁唱红脸，觉得对自己影响也不大。

    所以，楚王这次也算是有备而来。

    高仲平闻言，欣然道：“那倒是最好不过了，前些时日，咸宁公主也帮着服了不少勋戚。”

    此刻的高仲平自然觉得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