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贾珩:都是一家人,魏王妃不必客气。
金陵,晋阳长公主府——翌日,天光大亮,春雨不停,庭院的空气中除却泥土的雨腥味外,还弥漫着一股草木的清香气息。四四方方庭院之中的杨柳树,经雨之后愈见郁郁青青,而杨柳树翠绿枝叶上滚动着颗颗晶莹的水珠,微风徐来,雨珠扑簌簌而落,悄无声息落在草丛之中。贾珩搂起晋阳长公主的香肩肩头,缓缓起得床来。晋阳长公主弯弯眼睫轻颤几许,那双绮韵流溢、莹润如水的美眸凝睇而望,低声道:“子钰,这会儿,什么时候了?”“晋阳,都巳正时分了。”贾珩看了一眼外间天色,凝眸看向一旁神情缱绻、慵懒的丽人,低声道。着,掀开刺绣芙蓉的锦被,起得身来,温声道:“晋阳,我今个儿要去见一个朋友。”昨日潇潇给他,顾若清有事儿想要寻他。晋阳长公主也起得身来,清丽眉眼之间的表情略有几许慵懒之意,柔声道:“那你等会儿去吧。”贾珩起得身来,看向那坐在菱花铜镜摆放着的梳妆台之前,对镜化妆的丽人,轻声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生了孩子以后,胖了许多,还是得想法子瘦下来才是。”丽人目光莹莹如水,柔声道。贾珩宽慰道:“也没有多胖的,再丰腴一些,终究摸着舒服一些。”其实也就肚子上有一些肉乎乎,原就是雍容、华美的脸蛋儿,宛如国色天香的牡丹。晋阳长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柔声道:“终究比不上那些年轻貌美的了。”贾珩近前,揉了揉丽人肩头,轻笑道:“你看你又来了,我倒觉得是愈发好看了。”“甜言蜜语哄别的姑娘去吧。”晋阳长公主转过螓首,嗔白了一眼那少年,轻声道:“容本宫梳妆一下,你先去厅堂等着吧,婵月这会儿估计该起来了。”贾珩洗漱而毕,前往厅堂,此刻李婵月已经落座在一张长条书案前,脸上现出几许欣喜、雀跃。“贾先生,起来了,娘亲呢?”见到贾珩,李婵月柳叶细眉之下,那双藏星蕴月的明眸现出雀跃之意。少女年岁甚至不足十八,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贾珩道:“这会儿还在梳妆呢。”着,落座在李婵月身旁,拉过郡主的纤纤素,柔声道:“婵月,等明天,咱们一同回去,还是你留在这儿?”李婵月眉眼灵动非常,轻声道:“我随先生一同回去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肯定是要跟着贾先生的呀。贾珩温声道:“那也好,等我骑马的时候带着婵月,咱们一同过去,婵月会骑马的吧?”李婵月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会骑的。”这会儿,元春也款步过来,双十年华的丽人,容颜丰润白腻,眉眼含笑,轻唤了一声道:“珩弟,殿下呢?”贾珩道:“这会儿还在梳妆呢,大姐姐。”昨天本来是想唤元春一同过去的,但稍稍想了想,还是单独陪一陪晋阳吧,省的她这几天又胡思乱想。元春就近落座下来,柔声道:“珩弟,我在这儿照顾殿下,等过了这个月,再回京了。”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嗯,那也好。”不大一会儿,陈潇也进入厅堂,少女身形高挑,一身剪裁合体的飞鱼服,容颜清冷明丽,声音清越道:“锦衣府,京中催你上京的圣旨,已经向这边儿递送过来了。”晋阳长公主从不远处过来,丽人身形丰腴,一袭朱红衣裙,云髻盛美,缓缓落座下来,周身丰熟气息丝丝缕缕流溢,柔声道:“好了,都饿了吧,吃饭吧。”这会儿,怜雪已经吩咐着丫鬟奉送上菜肴,众人开始用起早饭。太白酒楼,二楼包厢之内身着一袭青裙的丽人倚靠在轩窗之畔,凝眸眺望着窗外的金陵烟雨,此刻,街道上一把把油纸伞往来其间,涓涓而淌的雨水沿着杏黄伞面向下流淌不息,打在青砖铺就的路面上,而两侧的屋檐上如帘雨珠,随着春风东摇西晃。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街道之上行人神色匆匆,踏水而过。这时,伴随着楼梯上传来阵阵脚步声,身形昂藏,面容沉静的少年,举步步入包厢之内,看向那依栏眺望的年轻丽人,轻声道:“顾姑娘,久等了。”顾若清转过螓首而来,惊鸿一现之间,倒有几许“绝胜烟柳满皇都”的秀丽明媚,弯弯柳叶细眉下,那双清冷的眸子,打量着那少年,低声道:“卫国公来了。”贾珩落座下来,提起几案上的茶壶,在茶盅上斟了一杯,随着茶沫子缓缓冲起,抬眸看向少女,道:“听顾姑娘有一些情报要给我。”顾若清秀眉之下,目光微动,不由打量了一眼那少年,轻声道:“卫国公过来就是问这些的吗?”自从上次眼前之人什么红颜薄面以后,顾若清心底仍有些耿耿于怀。贾珩轻声道:“不然呢?”顾若清一时默然无言,心头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恼怒。贾珩道:“不过还是要感谢顾姑娘,能够晓明大义。”“我也是看在师妹的面子上。”顾若清弯弯柳叶细眉,晶莹剔透的清眸闪烁了下,问道:“怎么不见师妹?”“潇潇今天有点事儿,来不了。”贾珩着,将斟好热茶的茶盅,递过去一杯。顾若清简单道了一声谢。贾珩轻笑了下,道:“顾姑娘原来也会谢谢。”顾若清明眸幽幽地看向那少年,盯了半晌,低声道:“卫国公似乎对我成见颇深。”也不知他都是从哪而来的成见。这是上次贾珩来见顾若清之时,就曾如此询问,如今算是又一轮新的交锋。贾珩落座下来,轻轻呷了一口茶,抬眸看向那少女,低声道:“好像是有点儿。”顾若清柳眉挑了挑,眸光清冷闪烁,轻声道:“我自问不曾得罪过卫国公。”“我也自问不曾得罪过顾姑娘。”贾珩笑了笑,轻轻抿了一口热茶,低声道。顾若清默然片刻,低声道:“那天扬州盐商招待卫国公,卫国公可还记得?”可以,贾珩就是以江湖侠女视角的朝廷鹰犬,出场就反派气场拉满,一副田归农、张召重的既视感。就是没有南兰和骆冰。贾珩沉吟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可顾姑娘彼时与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等人周旋,而扬州盐商等人,原就居心不良,在下难免恫吓。”来,时光荏苒,都有一二年了。顾若清道:“彼时,卫国公杀伐决断,却言谈狷介嚣张,视百姓如草芥,动辄扬言诛戮。”贾珩道:“不过是时事所迫而已,这几年来,贾某为人如何,世人皆有公论,顾姑娘如今还认为贾某是视普通百姓为草芥吗?”顾若清一时语塞,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熠熠妙目现出几许怔怔失神。这么长时间过去,自然知道眼前之人对百姓的爱护程度,从河南到新政,无一不是劫富济贫。事实上,顾若清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贫苦百姓的挣扎,也见过不知多少贪官污吏根本罔顾百姓的死活,而眼前的贾珩如何,心头自然有着一杆秤。贾珩面色默然,道:“高阁垂裳调鼎时,可怜天下有微词,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贾某这几年于大汉社稷,黎民苍生,问心无愧。”顾若清闻听那少年之言,品着那几首诗,面色怔怔。能够着出三国演义话本的人物,显然也是出口成章的。顾若清问道:“卫国公,又是缘何对我心存偏见?”贾珩轻声道:“顾姑娘飘泊江湖之间,太过傲慢。”顾若清闻言,心头微惊,道:“我却不知道我哪里有傲慢之处。”贾珩轻轻抿了一口茶,看了那丽人一眼,轻声道:“顾姑娘这话的就毫不谦虚。”顾若清凝眸看向那少年,清声道:“是不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就觉得天下的女子都要俯首称臣,百般逢迎?”贾珩闻言,打量着那顾若清,道:“那是不是自以为美若天仙的女子,就能眼高于顶,颐指气使?”嗯,仙女是这样的,美颜滤镜,自认八分。顾若清闻听此言,心神微震,低声道:“我却不知我哪里美若天仙,又何时眼高于顶?”贾珩低声道:“只是让你稍稍客气礼貌一些,这就是俯首称臣?顾姑娘,好像是花魁出身吧?”顾若清闻言,蹙了蹙秀眉,玉颜微顿,低声道:“卫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花魁又怎么了,她这些年守身如玉,清清白白。贾珩道:“顾姑娘也算江湖漂泊许久,应该知道一些人情世故的。”顾若清闻言,思量着贾珩的话语,心湖荡漾起圈圈涟漪,一时默然不语。她就是这样的性情,也不会为何任何人改变。贾珩放下茶盅,道:“好了,不这些了,顾姑娘还是先陈渊最近又有什么新的动向?”教育她们是社会的事儿,他现在就想问问陈渊的情况,最近又有什么阴谋。顾若清也暂且压下心头的思量,妍丽玉颜上现出之色,轻声道:“陈渊他最近去了山东,也不知想要做什么,自从上次刺杀失败以后,他就不在京城了,也怀疑有人泄密,倒是还没怀疑到我头上。”贾珩道:“这个潇潇和我了,别的呢?”“没了。”顾若清抿了抿粉唇,柔声道。贾珩点了点头,面上若有所思。看向那少年拧眉思索,顾若清目光莹莹如水,低声道:“山东最近可能会起乱子,你自己留意一下。”贾珩点了点头,目光温煦几分,道:“多谢顾姑娘提醒。”一个白莲教出身的女子,能够对他透露出这些,显然已不仅仅是因为陈潇的缘故那般简单。男女之间,无非就是吸引与被吸引,只是顾若清的性子太过傲气,的确是得磨磨。顾若清螓首抬起,转而又看向那目光清隽的少年,问道:“卫国公先前为何去而复返?”贾珩低声道:“出了一些事儿,临时过来几天,过两天还要走。”顾若清忽而轻声道:“我这几天也要返回京城。”贾珩笑了笑道:“顾姑娘如是到了京城,有什么事儿,可以派人递送过来一封书信,如先前那刘盛藻那样招蜂引蝶的麻烦,应该就不会有了。”顾若清拧了拧眉,美眸凝露,看向那少年,这人夸人都不会好好夸的,美若天仙偏偏眼高于顶,这会儿又是招蜂引蝶的。“多谢。”顾若清也不是多话之人,只是轻声道。贾珩也不再多言,他现在就担心顾若清突然一句,你人怪好嘞。静静品了一杯香茗,而后,与顾若清告辞,再不多留,神情淡漠地下了楼梯,行不多久,正要返回府中,忽而就听见酒楼厅堂中的争执声音,吵吵闹闹。只见一个身形苗秀,乌发如云,着一袭水荷色衣裙的少女,头戴垂降一道白色面纱的斗笠,而周围一个油头粉面,面容白皙的少年,正在一旁笑了笑道:“让我瞧瞧。”严以柳的侍女面色清冷,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眼前之人是谁?”那白面青年笑道:“在下乃是郝家六郎郝胜,这位娘子容貌遮遮掩掩,我想看看,难道就不成吗?”这时,严以柳蹙了蹙柳叶细眉,对这等登徒浪子的骚扰有些恼怒,斗笠面纱之内,那张清冷而不施粉黛的脸蛋儿上就有几许不虞之色,声音清冷道:梅,我们走。”白面青年身旁的家丁,连忙就前后围堵而住。那白面青年嬉皮笑脸地拦住严以柳的去路,目光垂涎欲滴地落在那曲线玲珑的少女娇躯身上,道:“别走啊,倒也让本公子瞧瞧,这究竟生的是何等俊俏模样,难道是月宫仙子,这才在脸上蒙起面纱?”严以柳眉头皱了皱,抬眸看向拦路的几人,心头大怒,藏在衣袖中的攥紧了几分,正要出教训几人。因为,严以柳过来之时是为了因为孩子一事求医问药,故而,随行人中并没有带着家丁,这时出现纠缠不清的浪荡公子,一时间却不好动。严以柳因是家学渊源,身怀武艺,倒也浑然不惧,这时,正要出之际,却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温厚、沉稳的声音:“住!”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出声之人。郝胜眯了眯眼,隐隐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而郝胜身旁的家丁,凝眸看向那从楼梯上下来的少年,道:“你是什么人?也敢管我们赵公子的事儿?”贾珩皱了皱剑眉,目光淡漠地看向那青年,沉声道:“郝家的人?前太傅郝继儒的孙子?可知王法吗?”“你是什么人?”听到对面之人提及自家祖父的名字,那青年心头也有几分怯惧。这会儿,郝胜冷笑一声,讥讽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金陵城中,也敢给我谈什么王法?”如果贾珩先前还在金陵城中盘桓不停,金陵城中的达官显贵还会嘱托自家子弟,最近要沉寂一段时间,不要在城中横行无忌,引起那位卫国公的瞩目。换句话,如薛蟠当初在金陵纵容家奴打死人,只是金陵本地的权贵官宦的冰山一角。而前日贾珩乘船北返,金陵城中的名门望族都开始如脱缰野马一般,沉渣泛起。“唉,我你是什么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青年身旁的家丁,厉声道:“这金陵城中,谁不知道我们郝家,你还敢来找不痛快!”贾珩沉喝一声,道:“李述。”这时,李述原本和几个锦衣府探事在远处喝酒,闻言,从不远处过来,自四周将几人围拢过去。“兵兵乓乓”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几声闷哼,锦衣府卫将郝胜下的家丁尽数放倒在地。那郝胜面色又急又惧,道:“快,快,报官。”而李述已经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沉声道:“锦衣府在此,我看何人敢造次!”“这是锦衣府的人。”郝胜面色苍白,脚步向后撤,就想先走一步,但就在这时,两个锦衣探事已经近前,按住了郝胜。贾珩则是抬眸看向那头戴白色面纱的丽人,低声道:“这位娘子,没事儿了。”这位应该是一位有身份的贵人,那郝家的人没有眼力,光是这衣裳的织绣针线工夫,就能看出是宫里的贵人。严以柳道了一声谢,只是抬眸看了一眼那少年,心头微讶,他怎么会在这里?贾珩当初与咸宁公主进宫给宋皇后请安之时,魏王妃严以柳在一旁屏风后坐着,显然是见过贾珩的样子的。严以柳身旁的侍女,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是锦衣府的哪位大人,我家夫人是魏王妃。”“梅。”严以柳在一旁轻声斥道。贾珩笑道:“原来是魏王妃,我方才怎么看着眼熟,在下锦衣都督贾珩。”从咸宁那论起来,他甚至还要唤一声嫂子,不过因为南安家的关系,嫂子就不喊了。严以柳转过脸来,声音如浑金璞玉,问道:“卫国公怎么在这儿?不是已经护送着母后和咸宁北返了吗?”贾珩低声道:“临时回金陵有些事儿。”没有问严以柳的来意,因为先前甜妞儿和咸宁都给他过,严以柳因为不孕,南下求访郎中。严以柳柔声道:“我上楼见一位故人,这次麻烦卫国公了。”贾珩清声道:“都是一家人,魏王妃不必客气。”不管是从咸宁那论起,还是从甜妞儿那边论,他与这严以柳是一家人倒也没有错。严以柳闻听一家人,芳心一跳,玉容微顿,轻轻“嗯”了一声,一时间倒不知什么。这会儿,李述行至近前,抱拳道:“都督,人已经抓起来了,该如何处置?”贾珩面色霜意笼罩,道:“先带回去,让郝家过来领人。”李述拱称是,然后与几个锦衣府卫押送着郝家的人离了客栈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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