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早上容羽起床的时候,严逍还没有醒,蜷在他的怀里,睡地像只猫。
容羽抬起身子往上起了点,侧躺着,把人往怀里送了送。
他也挺神清气爽的,难得没吃安眠药还能沉睡几个时。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睡不着,抱着另一个人倒睡地挺香,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奇怪怪,不明白。
轻轻地顺着严逍头顶竖起的几缕呆毛,低头下去亲亲,发间是酒店洗发水的清香。
严逍“嗯哼”了一声,更往他怀里钻。
原来怀抱着一个人入睡、再怀抱着他醒来是这种感觉,容羽鼻子有些堵,心软地一塌糊涂。
“你醒了?”严逍眼睛半睁不睁,沙哑着嗓子。
“嗯,我过会儿要去上班。”容羽一只手搂着他,另只手抓起一瓶矿泉水,碰碰严逍的脸,“喝不喝水?”
“喝一口。”严逍张开嘴,容羽喂了他一口水。
躺着喝水不好控制,嘴角渗出了一滴,被容羽亲走。
严逍愈发满足,伸长胳膊紧紧抱住容羽,“你怎么醒这么早?睡好了吗?”
“睡好了,我瞌睡少。”容羽。
“我要再睡一会儿。”严逍。
“你睡吧,我再抱抱你就去上班了,”容羽摸摸严逍的脸,亲一下,再亲一下,在他耳边声问他,“你......那个......没什么感觉吧?”
严逍感受了一会儿,摇摇头,“还好。”
“我再给你涂点药吧?你躺着就行。”容羽。
“不用,你别弄了。”严逍摇头。
“那我看看。我会很轻的。”容羽把严逍放好,坐起来,被子掀开一点,头低着够过去。
“哎呀,没什么事,你别看了。”
“别动。”容羽从床头柜拿起一管膏药,挤了一点在指尖,轻轻抹上去。
严逍脸“腾”地红起来,埋进被子里,瞌睡都快被容羽整没了。
“好了。”容羽弄完后,给他盖好被子,俯身亲了下他的脸,“把你弄醒了?但这样我放心点,继续睡。”
“嗯。”夜里被折腾地不轻,严逍还真就继续睡着了。
等容羽梳洗完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严逍已经起了呼噜。
出门的时候容羽弯腰很轻地亲了一下严逍的脸,再摸一摸,然后出门搭电梯下楼,去停车场取车,往电视台开。
正是上班早高峰,车子开得像蜗牛爬。
容羽平常上班出门不是这个点,因为不怎么睡觉,起的也早,上班就早,一般都会提前一个时到台里。
今天起晚了,这会儿被堵在路上,他却一点儿没烦。
初夏早的太阳已经开始热辣,透过车窗直射在脸上,容羽拉下车前的遮光板,点开车载音响,随便挑了段曲子出来听。
他爱听昆曲,歌单里也尽是长生殿、牡丹亭之类的曲子。安远坐他车的时候,有一次想听歌,开曲库硬是挑不出一首流行歌,还问过他,年纪轻轻的听什么昆曲?你家也没这个传统呀。
容羽跟他个哈哈,他总不能跟哥们我上辈子喜欢听这些吧。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唱腔幽绵婉转,容羽跟着哼起来,一切都在刚刚过去的夜里豁然开朗,他的心情比当下的阳光还要灿烂。
严逍问他为什么不把重生的事告诉他。
他答了。
他问严逍为什么魔教少主的身份要隐瞒他。
严逍也答了。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事无巨细,只要是对方想知道的,他们都出来了。
出来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算把上辈子亏欠的、这辈子错过的,都满满地补起来......
跟着车流移动,容羽看了一眼架在空调出风口上的手机,想起那两只丑鹦鹉头像,想起那个头像的主人光溜溜地被他抱着,想起他气势汹汹地压过来却温柔心地不敢进到下一步,还想起他被自己弄地眼角蓄泪妥协满足又有些委屈的样子......
手指快碰到手机屏,又缩回来。算了,让严逍先好好睡一觉。走的时候看他睡那么香,跟个婴儿似的,容羽可是深呼吸了好多下才按捺住想把人抱起来揉的心思的。
到了电视台,容羽停了车就冲到新闻中心大楼的电梯口刷卡,正好卡在了9点的上班时间。
上下班卡,是坤台长到任之后开始推行的。
大家都烦地不行,特别是那些记者们。明明早上可以直接出去扫线索的,还非得到电视台来卡,相当于绕了一个大圈子。
可坤台长了,不来卡就算旷工,人事姐姐按卡情况做工资,一天至少300块,谁还跟钱过不去呢?
于是都乖乖地按时卡,万一漏了哪天没的,必须找上级明情况。
容羽是自由惯了的,钱他也不在乎,所以刚开始卡这个事儿他也没放在心上,一天漏一天的。被坤台长亲自谈话了好几次,用处也不大。
他虽然人在文体部,但日常跑深度一线,只要拿到感兴趣的线索就冲出去了,哪里管什么时间。
像他这种记者电视台还有好几个,都一样,视一楼的卡机为无物。
只到有一天开员工大会,坤台长站起来发飙,“你们以为我抓劳动纪律是因为我没别的本事,想用这一招管住你们?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我坤德管人还不需要用这一招。”
会场里安静下来。
“你们那几个,跑突发的,做深度调查的,你们不每天到台里来个卡报个道,我哪儿知道你们在哪里?是不是安全的?我们台里有没有出过这种事?你们部长主编们好好替你们手下的记者想一想。你们是嫌荣誉室里的那些照片还不够多吗?我当这个台长一天,就要为你们负一天的责......”
电视台大楼顶层整整一层楼都是荣誉室,陈列着从建台至今的各种奖杯奖状锦旗,各国领导名人的题字照片。
坤台长的照片并不是这些照片,而是另外的,镶在黑框里的,因公牺牲的同事的照片。
荣誉室里被单独辟出了一个房间,一屋子的白菊□□,几十张黑框照片按时间顺序摆放着,他们之中,有的人被追认为烈士,有的人不够烈士条件,还有的人只剩一个空白的黑框,没有相貌也没有名字,那是执行了不能为人所知的任务......
这其中就有容羽这一世从未见过面的父母。
坤台长在大会上把话都挑明了,这是一个悲伤的话题,没有人能忘记那些同事。
于是从那次员工大会以后,所有人上下班时间,都老老实实地了卡。
这天容羽卡之后,先步行上了二楼。二楼是员工食堂,一天开8时,除了早中晚正餐外,随时提供点心水果咖啡饮料。
食堂开一整天这事儿也是坤台长到任之后弄的,大家的工作费脑子,好多人不按时吃饭,错过了饭点可以随时到二楼,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干活。
容羽端着餐盘,拿了两个馒头和一杯牛奶,坐到窗户边上,开始吃早餐。
快吃完的时候,手机铃响了,容羽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笑,擦手,从裤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嘴角的笑恹恹地收回去,“有事儿?”电话的是安远。
“在哪儿呢?有人看到你卡了,人怎么没上来?”安远问。
“食堂吃早饭。”容羽,“你吃了没?没吃下来吃点儿?”
“也行,下面还有什么吃的?”
“都有,面粉包子馒头稀饭,够你吃的。”容羽看了餐台一眼,各种吃的都剩了一点。
“行,你慢点吃,等着我下来。”
没多大一会儿安远就下来了,在餐台那里左挑右捡,弄了一堆盘子,走过来。
“老容,你见着夏宽程没?”安远屁股刚挨着椅子,张口就问。
容羽抬眼,手指捏着吸管,“没有,我培训刚回。”
“你是昨天回的嘛,昨天你两没见面?”安远问。
容羽摇摇头,垂眼吸了两口牛奶。
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跟夏宽程联系了,在这期间他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曾经他和夏宽程也是经常在一起吃饭聊天,无话不谈,熟知对方行踪,从来没有超过24时不联系的记录。
成年人的选择就是这样,非此即彼。只要选择了一种生活,就必须放弃另一种,而自己根本无法预判哪一种会更好。
对于容羽来,更好的就是实实在在拥有的,他只要上辈子的那一个就足够了,他很清醒,也很坚决。
“我昨天没回家。”容羽解释了一句。
“你没回家?去哪儿了?”安远问。
“我跟严逍在一起。”
安远:???好吧,男人跟男人谈起恋爱来确实更加直截了当。
再想到夏宽程,唉......安远叹气。
容羽看他一眼,“你找他?”
“嗐,我这还不是想给他宽宽心,喊他出来吃个饭嘛,结果电话给他他不在家。”安远舀了一勺炒粉塞进嘴里。
“他不在家就是不在家,等他回来了你再约。”容羽。
“你这么不了解你哥?他能去哪里?我跟你,他在家。”安远吃地急,被噎住了,赶紧抓起杯子喝了一口豆浆。
容羽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安远,“我只知道他从来不会骗人。”
“什么呀?我有一天晚上去找他,他家绝对有人,可就是不开门。”
“你怎么知道他家有人?”容羽问。
“我在楼下看到他家亮着灯。”安远。
容羽:“也许是他走的时候忘了关灯。”
“我到他家门口听到了,房里有人话。我还他手机了,手机铃响我都听到了。”安远,“我想着,你得罪他了,我可没得罪他,干嘛连我都不见了嘛?”
容羽拿餐巾纸慢慢地擦着手指,“你可以问问余墨。”
“嘿,我自己兄弟的事问个外人干嘛?”安远。
容羽抬头瞥他一眼,“那你今天晚上跟我一起上楼看看。”
“也行,我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安远吁了一口气,“你你们两搞成这个样子,我夹在中间真的是,唉......你他喜欢谁不好,怎么就非得喜欢你呢?”
容羽又抽出一张纸巾,继续擦手指。
“你也真是的,你就不能喜欢夏宽程?他对你多好呀。”安远边吃边。
“你这不是扯淡吗?你没谈过恋爱啊?你不知道喜欢是怎么回事?有的人就算对你天好地好,你也不会有那种感觉的。”容羽。
安远看着他,“哎,那你跟严逍,你是玩玩啊,还是当真了?你这波操作......我真不懂,怎么就跟迫不及待着了火似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我时间多了没地方花吗?我跟严逍应该不算是电光火石......算了,跟你了你也不懂,”容羽曲起手指轻叩一下餐桌,“你赶紧吃,吃完上去干活。”
安远低头扒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哦对了,坤台长让你到了就去他办公室,他有事找你。”
“他什么时候的?”容羽问。
安远:“早上,我在停车场碰到他了,他知道你今天来上班。”
“他找我什么事?”
“他没,不过我看他那脸色可不好,你不会是在哪儿又触着他老人家的逆鳞了吧?”安远答。
“有可能,他全身上下到处是逆鳞,动不动就能被碰着。”容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