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恒火急火燎往家赶，还把家庭医生也叫了去，一通检查下来，啥病没有。

    “爸，你这是咋了。”严恒看着老爷子，眉头间难掩担忧之色。

    “是呀老严，这是咋了，刚好几天咋又病了。”田老爷子听到音信也火速赶了过来，此时坐在床边，抓着老严头的被子，愁得头发又白了几分。

    严老爷子心里憋着气，不想搭理儿子。可看着好友在这跟着担心，他心里又过意不去，叹道：“我没啥事，就是没胃口。”

    “没胃口？咋会没胃口呢？前几天咱们那南林村我看你饭量不是挺大的。”好家伙那么一大碗面，吸得刺溜刺溜的，比他吃得还多。

    严老爷子又是叹气，他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抓了抓老田头的手臂，“你难道就没觉得，南林村的菜比咱这的好吃？吃了那一顿，我是吃啥都不香了。”

    田老爷子一听这话愣住了，他舔舔嘴唇，有些回味道：“确实好吃，但不管咋样，咱也不能绝食呀，对身体多不好。而且，让孩子也担心。”

    “我也不想呀，可……就是没胃口，吃不下去。”严老爷子一拍被子，颇有些无奈。要不是相信张北那孩子的人品，他都要怀疑是不是里面加什么东西了。

    严恒在旁边总算听明白了，合着嫌在家呆得闷呗，就想出去兜兜风。老爷子心里估计还在生他们几个儿女的气，嫌他们不让他出去。至于什么没胃口，估计就是瞎编的，怄气呢。乡下的菜能有多好吃，家里的蔬菜，可都是无机绿色的，不比外面的好。

    他正想开口劝上两句，房门啪一下被开，妹风一样卷了过来。

    “爸，你没事吧，爸。”

    看她那嚎叫的样，严恒拽着她的胳膊，一脸嫌弃的把她拉起来。“行了，行了，就是胃口不行，没啥事，喊啥呢。”

    严妍一吸鼻子，睁着微红的眼睛看着他，“真的？”

    严恒点点头，将她拉到外面，将老爷子的话和自己的分析了一遍。

    “我看没啥，不如咱一块骗骗老爷子，这是南林村的菜就行了，他就吃了。”严恒觉得自己这主意出得倍好，一下把这事就解决了。谁知一垂眸，就见妹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以为这样能骗过咱爸了？”

    严恒有些愣了，“这有啥骗不过去的。”

    严妍哼笑一声，他没吃过南林村的菜他不知道，确实是比自家的好吃。就她刚回来那几天，也觉得饭菜有点寡淡无味，不过没老爷子反应这么大。

    “爸想吃就给他吃呗，咱家又不差钱，我现在就去定。”

    严妍完拿着电话往客厅走，幸好临走跟张北加了微信，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办了。严恒站在原地愣神地望着她，虽不差钱，但这不是瞎折腾嘛。妹也真是，还非得定。算了算了，定就定吧，他就不信能有多好吃。

    张北收到严妍的微信后，也是没想到，严老爷子竟然这么爱吃他种的菜。可是他种得不多，就那一片地，刚够他跟夏松风，哪能还供给外人。可看老爷子这情况，不给也怪不好意思的。张北就算从刘兵那买一点，他种的多，而且都用了自己提供的化肥，菜都是一样的。

    挑了个礼拜天，一大早张北就往地里跑了。

    “北，都在这呢。”刘兵一拍泡沫箱，整整两箱，装的满满的。

    张北将菜抱到后备箱，把钱给他转了过去。刚拉开车门，刘兵那头就嚷嚷了起来，“诶，怎么这么多，你是不是发错了。”

    “没有，她就给我了这些钱。我多了她不听，你就拿着吧。”

    两箱子菜，加上一箱草莓，总共200多块，可严妍非给了500，是麻烦他又帮忙摘又帮忙寄的，张北啥她都不听。对于她的土豪行为张北已经领教过一次了，所以这次痛快地收了。

    他拉着菜往县城走，准备走个逆丰空运，快一点。结果还没到村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师傅，城里去不。”

    今天周末，程文便想进城回家看看。就算父母不让他进门，远远看一眼也行。

    他敲了敲车窗，正想跟师傅谈下价钱，只见车窗摇下来，漏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老…老板。”程文瞠目结舌，还有些尴尬。他以为…是黑车司机来着，没想到是他。

    张北倒是没啥，冲他笑笑问他去哪。

    “去城里。”

    张北一摆头，“我去县城，刚好一起，我送你吧。”

    程文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用了，你先去吧。”

    “没事，上来吧。村口都是来往镇上与村子的车，基本没有去县城的，还不如我们一起，还能搭个伴。”

    程文咬着下唇，考虑了好一会，这才终于点头上了车。

    张北看他啥也没带，就提着一篮子草莓，便问他：“回家呢。”

    “嗯，回去看看。”

    程文话不多，也不擅长寻找话题，完这话就闭了嘴。恰巧张北也是这样的性子，车内的气氛一下静默下来。只有音响里缓缓流转的音乐声，如催眠曲一般。

    张北车开得很稳，加上路上车不多，只花了四十分钟就到了县城，他刚准备问程文在哪下。就听他手机呲里哇啦地叫了起来，是个低沉磁性的男音，在动次次重金属音乐里发出一阵嘶吼。张北有些惊讶，没想到程文看着挺文静的会喜欢这种歌。

    手机一响，程文整张脸瞬间爆红。他手忙脚乱掏出来，手机在手中乱飞，折腾了好一会才总算接听了。

    他微微转过身子，用极的声音嗯嗯地回复着。张北听到电话那头像是个女孩子，别的他就听不清了。

    程文挂断电话，表情还有些恍惚。他侧头注意到张北正量他的视线，表情一囧，红着脸：“那个，我在这下就行了。”

    “这？”程文要下车的地方是一片荒地，连个公交站牌都没有。只有呼啸而过的轿车，看着一点也不像个居民区。

    但程文执意要下，张北也没办法，便靠边停车。程文冲他道谢，他摆摆手，去了快递站。

    除了两箱菜和草莓，张北还邮了些自己做的辣酱，给老爷子开开胃。填好单子交好钱他便准备往回走了，可心里又有点放心不下程文，就觉得他下车时那表情有些不对劲。他便开着车又去了程文下车的地，就看见路边蹲着个人，双手抱膝，整个人蜷缩在广告牌下。

    张北将车停下旁边，按下车窗，试探着喊了一声，“程文。”

    那人抬起脑袋，不是程文还是谁。只是眼圈有些发红，一脸的倒霉像。看见他程文脸上飞快掠过一抹慌张，他抬手揉揉脸，调整了一下表情。

    “你……你怎么在这。”

    “有点不放心你，过来看看，怎么了？”

    程文没话，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张北让他上车，程文也没有抗拒。张北还注意到，他的草莓还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过了好半响，感觉他应该稍微缓过来了，张北这才开口问道。

    程文摇摇头，想没事。可本来已经收拾好的情绪，因为张北这句怎么了，又突然诡异的冒了出来。他吸吸鼻子，哽咽地不出话。

    张北叹口气，无声将抽纸递过去。

    “谁欺负你了？我给你，你性子得硬气些，别人骂你一句，你骂他十句，看谁还敢欺负你。”

    张北完就愣了，这是他的话嘛。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词，妥妥地王婶子呀。

    程文也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张北冲他傻笑两下，又开始学着王婶子平常劝解他的话原封不动地给程文听。

    程文似乎听进去了一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忽而叹气转过脑袋，顶着红鼻头，声问他。

    “可伤害你的那个人，是个跟你很亲近的人呢。”

    “有多亲近？”

    程文咬着嘴唇，沉思了半响，憋出了句，“特别亲近。”

    张北沉吟了一会，把李奶奶的事情讲给了他听。

    “断绝来往？跟他亲儿子。”

    “是呀。”张北现在想起来都不免对李奶奶的果断称赞，这样的儿子，要着确实没啥用，在他看来肯定早点断了好。

    可是这得简单，世上能有几人做得这么利落。大家都是作为局外人时冷静分析，局中人时头绪不清，剪不断理更乱。

    程文不话了，又开始垂着脑袋琢磨起来。张北也不敢扰他，于是两人怎么安静着来的，又怎么安静地回去了。

    没过两天严妍就收到了张北寄来的菜，为了等这箱菜，她连实验室都没回去，就想吃两口再走的。

    “爸，快过来，你看我给你带的啥。”

    严老爷子正在后院浇花呢，听到声响放下水壶慢悠悠晃荡了过来。“咋啦，带啥了。我了别老给我买那些补品，我一个都不爱吃。”

    “爸，不是补品，你快过来看，比那好多了。”

    严老爷瞅了两眼桌上的盒子，看着确实不像补品的样子。他凑过去一瞧，几把菜。

    “买菜还专门叫我来看。”

    “爸，这可不是别的菜。”严妍狡黠地眨眨眼。

    严老爷子不吭声了，琢磨了半响，诶呦一声，“这…这…这南林村的？”

    “是呀。”

    “李婶李婶，快，快来给我做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