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 洛银:屿川变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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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银一脸不解, 没明白宁玉这句话的因果,不过眼下时辰不早,她不算和宁玉在林子里耽搁太长时间, 免得谢屿川醒来后见她许久未归, 跑出来找她。

    见洛银沉默, 也不回答他的话, 一副不爱搭理他的模样,宁玉便知道自己错了。

    修为这么高的人, 怎么可能缺弟子?

    于是宁玉加快了脚步,与洛银保持了适当距离,又忍不住与她搭话:“是我错了,尊者必然桃李满天下, 只是不知尊者如何称呼?”

    毕竟他也从未听过如今的修道界有一个看上去不过二九年华的女子,修为能达到如此高的境界。

    宁玉自己是化魂境,虽为化魂境初期, 可若与他道行相差不远的人, 他不至于一点儿头绪也探不出来,故而他猜, 眼前的女子修为必然不会低于化魂境后期。

    他洛银桃李满天下, 其实是一句虚话,不过是想要恭维,以此听出洛银的身份。

    谁知道洛银连一记眼神都懒得给他,走了一段长路后看见她布下的结界, 细眉微挑,面带微笑。

    宁玉也看过去。

    只见一辆较为宽敞的马车上坐着一个身穿玄衣、十六左右的少年。虽是少年,却也初初长成了男人的模样,身量很高, 腿也很长,有些恣意地叼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拔来的草叶,昂着头眯着眼看向头顶的蓝天白云。

    谢屿川乖乖地待在结界里等洛银,极力忍耐着想要走出结界去找对方的冲动。

    他几乎一夜没睡,只有早间眯了会儿,恰好那时洛银醒来,其实谢屿川知道,只是他没睁开眼,他怕惹得洛银尴尬,以后这般亲密的机会就更少。

    察觉到有人靠近,谢屿川回神朝前看去,见是洛银回来,他脸上顿时扬起了一抹纯澈的笑容,这笑容却在看见洛银身后跟着的男人那瞬僵硬,眼神也不自觉冷了下来,眨眼之间收敛。

    谢屿川从马车前跳下,深吸一口气后重新微笑迎了过去,洛银一步跨入结界后,被她设下的结界便散了。

    山林中的微风吹过焦黑的火堆灰烬,扬起一地尘土。

    洛银提了提手中两条鲜活的鱼道:“我也给你抓鱼来吃了。”

    谢屿川见状心下一暖,他接过洛银手中的鱼,被灵力编织的线网住的两条鱼还在蹦跶,鱼鳞未刮。

    谢屿川挑眉,问她:“这要怎么吃?”

    “咦,你昨天晚上是怎么烤的,今天还怎么烤呀。”洛银时,谢屿川用手指戳了戳鱼鳞问:“你确定,我昨天把鱼带回来时是这样的?”

    洛银:“……”

    她确定不是。

    此时就站在不远处观望的宁玉突然察觉到自己的作用,举起右臂挥了挥,插话道:“尊者想吃烤鱼?这简单,我会生火,也有解鱼的工具。”

    着,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把短刃,光是看刃鞘上镶嵌的灵石也知道这不是一般匕首。

    谢屿川提着鱼的手略微收紧,心中不满这突然出现的人,但脸上也未表现出来,只是瞥了一眼宁玉伸过来的手,轻声问道:“姐姐捉的鱼,为何要给你?”

    宁玉没听出来谢屿川话中的寒意,反而睁圆了眼睛恭维:“原来公子是尊者的弟弟?失敬失敬!”

    嘴上如此,宁宇心里却想着,洛银年纪轻轻修为这么高,可却有个道行普普通通的弟弟,看来老天爷不会让好事同时出现在一家人身上。

    宁玉顺势从谢屿川的手中接过鱼,他的手法很快,以自身灵力绕过洛银灵力编织的网,谢屿川只觉得手中一滑,原先束缚两条肥鱼的网突然卸力,那鱼就变到了宁玉的手中。

    宁玉接过鱼,倒是驾轻就熟地处理起来,他手中的短刃是天寒之石磨而成,割肉不见血,可以保持住鱼肉最原始的鲜味儿。

    洛银见他的确会,便拦住算抢鱼的谢屿川。

    总不能还让她或谢屿川再往溪边走一趟,不如让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家伙忙碌去,毕竟他也是烈州仙派的人,洛银对烈州仙派无好感,捡现成的便宜便成。

    谢屿川抿着嘴,拉过洛银的手便将她带到了马车后。

    他一双剑眉蹙着,眼神有些不悦地盯着宁玉的背,口气中含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气:“为何你明明一个人去的,却两个人回来了?”

    “我也不知为何会遇见此人,我在捉鱼时他就已经在林子里了,莫名其妙一路跟过来了,话还不少,不过我没仔细听,不记得他长篇大论了什么。”洛银耸肩,垂眸看向谢屿川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噗嗤一声笑道:“这么生气?就因为他抢了你的鱼?我都有些疼了。”

    谢屿川回神,慢慢卸了手中的力气,却没松开,而是将洛银的手腕牵起来看一眼,拇指摩擦着她的腕骨道:“红了。”

    “嗯,屿川变凶了。”洛银道。

    谢屿川闻言撇过脸,耳尖微红,声音放低,不怎用心地狡辩:“没有。”

    二人就在马车后,话也没刻意压着,句句都清楚地传入了宁玉的耳里。宁玉一边用刀切开鱼肚,一边浅笑道:“尊者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且我已自报家门,乃烈州仙派宁玉,之所以跟着尊者,也是希望若尊者不嫌弃,可以收我做个弟子。”

    着,他手中的短刃利落地于指尖转了几圈,银色的刃光于阳光下闪烁。他道:“若是尊者介意,那就请您再想想办法把我看顺眼了,我可以等。”

    “烈州仙派的人都如你这般厚脸皮?”谢屿川只想让他闭嘴。

    洛银也有些好奇地坐在马车头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刮鱼鳞,问:“你既然是烈州仙派的人,入山门前必然已经拜师了,怎么不怕欺师灭祖,还要认我为师?”

    宁玉将处理干净的鱼放在一旁,左右两根食指对着地面画了个生火的阵法,借了一根烧焦了的木柴,轻轻一吹,火苗燃起,迅速地在他所画的阵法中形成了炽热的炎光。

    宁玉道:“我拜师早,师父死得也早,临死前他若我不能如他所愿便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唉……当时我远游在外没能赶回去,自然是不知他所愿为何。”

    这也就是他已经被逐出师门了,难怪重明探洞没听过这号人,大清早还在深林中瞎晃。

    看他杀鱼与生火的手法像是已经做了成千上万遍,恐怕自离开山门后便自力更生了。

    “烈州仙派这般不识货?”洛银噗嗤一声笑出:“文掌门自己也不过才冲合境,他们竟然也会放走你这么个化魂境的弟子?”

    宁玉哀叹一声,并未解释。

    当初文阖当上掌门也是赶鸭子上架,若可以,恐怕文阖宁可卸下这个担子,也学宁玉逍遥世间,只一心琢磨自己的求仙大道。

    洛银虽与他搭话,眼底却没放松对对方的探究。宁玉究竟是不是烈州仙派的弟子,也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此人道行颇高,若真算跟着她一道还有些麻烦,毕竟她和谢屿川是坐马车前往洛河,恐怕甩不掉宁玉。

    宁玉握着短刃的手用力一甩,将短刃上的附着物统统甩干净,他又把短刃收回了袖中,开始认真烤鱼。

    那短刃是个难得的兵器,恐怕以灵力操控,还可分化为刃雨而下,随时能回到其主人身边,用来杀鱼也未免太大材用。

    洛银突然想起什么问谢屿川:“你昨日的鱼鳞是如何去除的?”

    谢屿川指了指靠在马车旁的长剑,洛银一时无言:“那是给你的佩剑,你不用来练功,反倒用来杀鱼。”

    谢屿川道:“鱼是给姐姐吃的,不算辱没了它。”

    他好话起来当真动听,叫洛银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反倒是正专心烤鱼的宁玉低声笑了起来,心想这对姐弟的相处模式还真非同一般。

    鱼烤好了,宁玉便将两条鱼交给了洛银和谢屿川,一人一条,他自己忙活了半天甘之如饴。

    谢屿川见洛银接过了宁玉烤的鱼,便想起昨天晚上二人吃烤鱼赏月的画面,心里一股酸涩难以遏制,他带着乖巧的笑容望向洛银:“能不能都给我吃?”

    洛银本就不觉得饿,且经过昨晚谢屿川能将鱼骨全都剔出再给她吃这么周到的服务后,一整条烤鱼放在她面前,再好吃她也不想吐鱼刺了。

    她把烤鱼给了谢屿川,拂袖便要继续赶路。

    宁玉果然如洛银所料,非要跟在二人身后,他道:“看样子尊者缺个车夫啊。”

    “我的马车不需要车夫。”洛银动动手指,环在骏马四蹄上的阵法便发出了淡金色的光辉,一圈圈如金镯般浮动着。

    宁玉见状,眼睛都快笑没了,他拍手道好,心想真是遇上了能人。

    “那就请尊者看在我生火烤鱼的份儿上,行行好,顺路捎我一程。”宁玉的脸皮其厚无比,坐上了车前的凳便不下来了。

    他身量不算高,身形较瘦,坐在马车上几乎不占分量,洛银看着他的背,眉心轻皱:“我还没我要去哪儿,你怎知必定顺路?”

    “不论尊者去哪儿,我都顺路。”宁玉笑呵呵道。

    洛银还算些什么,谢屿川突然出现在身前拦住了她的视线,少年冷眼看向宁玉:“你跟着我们意欲何为?”

    “拜师!”宁玉似是认真道。

    “你应当已经至少有九十岁了吧。”谢屿川完这话,洛银歪过头来,揉了揉眼睛仔细看。

    她方才只探了此人修为,却没探他元神,现下细瞧,坐在马车车头的男人的皮囊虽然是三十左右,其真实年龄的确不。

    “九十岁的老头拜十八岁的姑娘为师?”谢屿川量着他,就像是能将他看穿。

    可宁玉没什么好怕的,被人老头儿也不怒,反而笑言:“公子好眼力,我的确九十有六,可这与我拜师有何干系?修道界以道行为尊,尊者的修为远在我之上,我厚着脸皮想混个徒弟的名号也无不可啊。”

    三句话绕不开拜师。

    “我已经有徒弟了。”洛银突然开口,指了指谢屿川的后脑勺道:“喏,我弟子。”

    言下之意便是她有弟子,不需要再收徒了。

    却没想到宁玉眼睛弯成了弯缝,一把年纪了顶着张青年的脸朗声喊了谢屿川一句:“啊呀,我以为是公子,却没想到是师兄啊。”

    洛银顿时恶寒,双臂起了鸡皮疙瘩,即便宁玉眼下看上去年轻,可在面容上也能当谢屿川的爹了,却还能将这一声‘师兄’喊出口。

    谢屿川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捏紧,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还真是为了拜师,什么话都能得出口,就是不知是否什么事也都愿意做。”

    “不有违仁德,不伤天害理,那便听凭师父师兄吩咐咯。”宁玉拱手,行了个不太规矩的礼。

    他就像是近百年恣意逍遥惯了,关乎拜师的礼节一样也不记得,又或是年纪大了无事可做,找两个年轻的陪着玩耍。

    洛银已在考虑,是否要出手赶走对方,虽此人已是化魂境,可她为登仙境后期,两人之间相差了一个大境界,共五阶,宁玉必然不是她的对手。只是若认真动起手来,势必惊动三百里之内的生灵草木,就怕又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啧,无奈。

    这人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即便你跟着我们,我也不会收你为徒。”洛银没算真收徒弟,更何况还是个九十多岁的弟子。她即便离开了鸿山,却也还认自己灵州弟子的身份,若和烈州被赶出师门的弟子扯上师徒关系,那也过于荒谬了。

    “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我拜的第一个师父,我前头还拜了三个。”宁玉并无所谓,耸肩道:“可惜他们命短。”

    都被他熬死了。

    洛银:“……”

    这人贫嘴滑头了些,倒是直白爽快,什么都敢往外,缠人却尊礼度,身上有些正统弟子的规矩,也有走江湖的洒脱,并不叫人真的讨厌。

    “爱跟就跟吧。”洛银没辙了。

    宁玉连连点头:“师父去哪儿?”

    洛银:“别叫我师父。”

    “好吧,未来师父,指条明路吧。”宁玉顺势改口。

    “……”洛银叹气:“烈州,洛河。”

    坐在前头背对着洛银和谢屿川方向的宁玉听到烈州二字,握着缰绳的手略微收紧,那张像是长在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一瞬,又被他很快掩饰过去。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将话搭上了。

    谢屿川轻哼了一声,掀开车帘钻了进去,洛银暗道不好,狗怕是要生气!

    一声呵驾,马车往林子外走去,离开时扬起了火堆的灰烬,露出藏在里面两条未被人吃动的烤鱼。

    洛银进了马车内部,便看见谢屿川双手环胸,怀中抱剑,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盯着车帘上的绣花,在洛银接近时更是把眉头皱起来了,看样子很不好哄。

    谢屿川坐在车内靠后的长木凳上,洛银盘腿坐在了车内的蒲团软垫上,二人之间隔得不远,只是谢屿川坐直了偏高,洛银需得昂着头才能与他对上视线。

    其实洛银有时并不能弄懂谢屿川的情绪。

    之前她告诉刘浔自己的名字时,他便不高兴,还得晚上哄着一起去看月亮才好的。

    这回不用猜也知道,是因为她无可奈何地默许了宁玉留下。

    自然,洛银留下宁玉也有一部分其他原因。

    车内过于安静了。

    “哎呀,挺好的。”她干咳了一声,找起话题:“你越来越有人的模样了,你看你情绪多丰富。”

    “……”谢屿川撇嘴道:“不是真心想与我话,那干脆就不要。”

    洛银哈了一声,捋了一下发丝,这个沟通的姿势不太舒服,她算也坐上去与谢屿川平视,结果扶着车壁才要动,谢屿川便绷不住,焦急道:“我瞎的,你别走!”

    他本来还很坚定冷硬地抱剑,当下长剑一丢,高大的身影就朝洛银扑了过来,把人搂在怀里,箍紧了她的腰道:“我就是心里难过,想不明白明明早上醒来知道你给我找吃的很开心,结果回来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谢屿川沉着脸,手指抓紧她背后的衣裳:“你不要认别人做弟子,不要让他们有机会找各种理由接近你,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很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只有你一个,你也只要我一个好不好?”

    洛银怔住,她听见谢屿川的声音在颤抖。

    就好像她留下了宁玉,便等于抛弃了他一样。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还在洛河洛家时,她的教书先生给她过一个故事。

    先生有一对夫妻多年无子,于是养了一条狗,把那条狗当成孩子对待,后来妇人终于怀孕,诞下了一个孩子,他们为了孩子筹钱,提起近来有屠夫收狗肉。那条狗就像是能听懂人话,当即流下了眼泪,它明明有机会跑掉,却还是自己走到了屠夫面前,躺在了一堆待宰的猪中。

    先生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洛银,世间万物都有情,一条狗也懂得感恩。

    但洛银知道,狗之所以会自己找屠夫,不是因为它感恩,而是它觉得自己被抛下了,心灰意冷。

    谢屿川的原身也是条狗,他有狗的很多特征:稚嫩、单纯、粘人、精力充沛。

    可他也多疑,爱吃醋,执拗,专一。

    还是条狗的谢屿川,只对洛银特殊、专一,并不要求洛银有同等的回报,变成人后的他渐渐感受到了不同的感情,也想要得到洛银同等的对待。

    好比他的眼里只有她,那她也就只能有他。

    这是进而为人的一个特征,是属于凡人俗欲的——占有。

    洛银他情绪丰富,不是假话。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告诉谢屿川,她不是那对夫妻,她没算再要一个‘孩儿’,谢屿川也无需在这种事上患得患失,养狗,她只养他一个。

    “你松开我,我与你好好。”洛银拍了拍谢屿川的肩膀。

    谢屿川不依,反而搂抱得更紧:“我以为你不会答应他,我以为你一定会赶走他,他是什么人?凭什么留下,凭什么坐在我买的马车上,凭什么让你和他那么多话。”

    洛银被他勒得险些呼吸不顺,她吐出一口浊气道:“我留下他,自然是想看他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谢屿川难得安静了。

    洛银道:“烈州仙派疯了才会让一个化魂境的弟子离开山门,宁玉虽九十多岁,可涂飞晔和唐风过,自我渡劫后,九州修道界再无飞升者,他此等修为,当个掌门绰绰有余,怎可能成了散游道人。”

    “你是怕他另有阴谋?”谢屿川问。

    “你头脑清醒些了吗?”洛银也问。

    他哼了声,把人重新抱紧,洛银哎了声,心里直道幼稚,嘴上却笑:“阴谋谈不上,恰是我在重明探洞露面后,超越九州仙派各大掌门修为的人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还要拜我为师,我总觉得怪异。”

    “留在身边更危险,把他发走。”谢屿川道。

    “不怕,我很厉害,会保护好你的。”洛银道:“留在眼前,才好看见他做过什么。”

    谢屿川撇嘴,洛银都解释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不好再于明面上反对,只能暗自下功夫。三十里之外还有两条他的尾巴,那二人不是对他忠心耿耿?便看他们究竟有无作用,不管是把人引走、骗走还是绑走,总之要宁玉离开洛银。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洛银道:“我腿麻了。”

    谢屿川将她扶起来,扶着洛银坐在了长木凳上,他自己反而盘腿坐在了她的脚边,低着头,只能叫洛银看见他的发顶。

    谢屿川给她揉腿,洛银动了动腿,其实没麻,只是不这么,狗还不知道要抱到什么时候。

    她进马车后便在车外下了结界,方才她和谢屿川的对话不会传入宁玉的耳中,现下事情解释清楚了,狗儿也明显哄好了,洛银便撤了结界。

    她问:“你方才,你以后都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还作不作数?”

    谢屿川一边给她捏腿,一边慢慢将脸放在了她的膝盖上,像是要趴在她腿上睡着。

    他嗯了声。

    洛银笑:“好,那从今天起,我要你不许每天都问我,能不能和我一起睡这种事。”

    谢屿川顿时抬头看向她,下巴磕在了她的膝前,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她提了天大的过分的要求,简直委屈死他了。

    洛银看他可爱,弯下腰朝他笑了笑,有些恶劣地捏着他的脸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守信哦。”

    便是这弯腰捏脸歪头笑他的一系列动作,洛银身上的冷梅清香带着体温扑在了他的脸上,叫谢屿川的脸蹭地一下红了。

    他想起了把她抱在怀中睡的感觉,很舒服,很暖,也很香。

    坐在马车外的宁玉自是听不见洛银下了结界时他们的对话,可洛银解开结界后和谢屿川的对话却是一字不漏地全都进了他的耳朵了。

    宁玉扯着嘴角笑,摇了摇头,像是看透了某样事情的本质。

    什么姐弟,假的。

    什么师徒,也是假的。

    就那黏黏糊糊要一起睡不一起睡的对话才将二人真正的关系败露出来了。

    那少年分明是尊者养的白脸嘛!

    他就,若真是姐弟,怎可能二人相差不了两岁,姐姐修为惊为天人,弟弟却资质平平?若是师徒,这种资质平平的人更是不该被收用呀!没理由收谢屿川不收他,他化魂境!

    可谢屿川长得好看,太好看了!正介于少年的青涩与青年的帅气之间,身量身形已然成熟,心智品性却还单纯着,再顶着那张不笑冷毅,笑起来略可爱的俊脸,这简直就是个凶器啊!

    可尊者修为那么高,养个帅气的男子在身边又怎么了?

    得过去,而且一切还很合理!

    宁玉觉得自己即便猜得不是十分准确,也八、九不离十了。

    有人驾车,前往洛河的路便好走更多了。

    宁玉不愧是烈州人士,又活了九十多岁,什么地方没去过?不过短短十几天便将洛银和谢屿川带到了洛河码头附近的镇子里,一路上来的吃喝住行,都是宁玉掏钱的。

    他他要拜洛银为师,哪儿有不孝敬师父的徒弟?

    马车停在了客栈前,宁玉先跳下马车与掌柜的订住房,谢屿川在车旁一手扶着洛银下车,顺便看看前后街道。

    这里便是洛银自幼长大的地方?

    洛银下了马车也与谢屿川一般,站在车旁量着与别的地方相差不远的镇。街道、行人、建筑,好像没什么能和她这些天露宿的那些城镇区分。

    “这叫什么地方?”洛银回头问宁玉。

    宁玉得了钥匙走出来,回答道:“琴香镇。”

    洛银一愣,垂下眼眸:“没听过。”

    她以前生活的地方,码头附近没有琴香镇,只有一条白浪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