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十五 谢屿川:我要去灵州找她!……
无言和无蝎, 明瑕率妖族攻向人界,在赫山后和诸多门派有一战,洛银去了。
她与前去阻止明瑕的宋渊碰了面, 却不知何时知晓了谢屿川的身份, 她交代宋渊一句话, 让宋渊带谢屿川离开人界。
二人出这话时, 谢屿川只发出一声冷笑,他自然是不信的。
洛银知道他是妖, 她不在意他的身份,她还向他承诺过,永远不会和他分开。
无言和无蝎,无非是想趁着眼下天下将乱, 洛银分身无暇暂时顾不上他,又想将他骗回妖界,这才来挑拨离间。谢屿川不想让洛银看见他们, 叫他们滚, 二人没听也没离开。
三日过去,他心下焦急迫切地想要见到洛银, 可又怕自己离开了客栈, 待到洛银归来会责怪他暴露身份。
明知二人是谎话诓他的,可谢屿川还是忍不住听见此话后心下涌动的慌张无措,他几步走到了窗后,推开窗户, 数着时间等洛银回来。
捕妖阵消失了,光微亮,谢屿川终于看见了洛银。
她就站在城墙上,烽火台的旗帜旁, 一直看着这扇窗。谢屿川不知她是否看见了自己,可他在看见洛银那瞬,才骤然觉得原来三日可以这般漫长,他好想好想、好想她啊。
想立刻上前拥住她,想闻见她身上的香味,想感受她的呼吸和心跳,只有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才能抚平他心中的不安。
可她为何没入城?
为何不来客栈?
谢屿川不信无言和无蝎的话,他不信洛银会因为他是妖而把他交给宋渊,他也不想赌这一口气,赌洛银是否会回到客栈来见他。
他怕自己若不追出去,洛银就真的走了,他甚至不在乎洛银是否真的过要他离开人界这种话,哪怕她过,他也要跟着她,缠着她,怎么也不会放开的。
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谢屿川欲离开客栈,又被无言和无蝎拦下。
眼下城中处处都是巡逻的修道士,谢屿川若突然出现在洛银身边势必会引旁人注目,无言和无蝎能看见他因为焦虑而不断涌出的妖气,别是去找洛银,就是这扇窗也不能出。
他们自然拦不住谢屿川,只要他铁了心要走,便是宋渊在场也无法阻拦。
二人的劝阻声此刻在谢屿川的耳里变得尤为刺耳,他觉得这两人聒噪,只想用某种方式赶紧让他们消失!
寒霜布上了窗台,无言和无蝎被冻得脸色苍白,他们四肢僵硬拉扯着谢屿川的衣袖,谢屿川的周身凝聚着冰冷的锐器,他紧盯着客栈外的那一层薄薄结界膜,寒剑未出,洛银却当着他的面离开了。
她没来陆阳城。
春风里,她身上的冷梅香气迅速消失。
谢屿川的瞳孔一震,突然觉得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像是身处幻境,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扭曲。
他突然回想起三日前洛银布下结界时,担忧地叮嘱他不能离开客栈,哄慰他自己很快就回来,还踮起脚尖亲吻他的下巴,又嗔怪他站直了身体那么高。
笼罩在谢屿川身边的妖气越来越浓,大有要冲破结界之势,屋内的寒霜结成了一根根尖锐的冰棱,贴着墙壁往中心而生。
突兀的妖变将墙壁上生长出来的冰棱挥断,妖气摩擦着冰霜化成了一朵朵晶莹的冰花,在谢屿川的脚下形成了狼纹。他突然有些琢磨不透,到底是三日前亲着他下巴的那个洛银是幻觉,还是她根本就没站在那面旗帜旁过?
随后他看见了唐风,也确定是现实:洛银过陆阳城而不入,她走了。
她怎么就走了呢?
去哪儿了?
为何不带上他?
甚至没留下只言片语。
一瞬间各种疑问充斥着谢屿川的脑子,他忍不住胡思乱想,也克制不住去猜测怀疑无言和无蝎来找自己的原因,真的是因为洛银不要他了。越想,谢屿川的脑袋便越疼,他想要立刻冲出客栈,不管不顾地追上洛银,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于人界暴露,也不在意此刻离开客栈将有多少柄修道士的剑对准他。
他只想找到洛银,想得到她一个拥抱,好让自己慌乱无措的心获得片刻安宁、救赎。
紊乱的妖气冲撞着结界,客栈外结界的波纹荡漾,像是即将决堤的洪水。
唐风在城墙上吹了会儿风便算离开,妖族的将士还在无影沼泽整装待发,不定何时再攻向赫山,他们还需起精神,在洛银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护好幸州百姓。
唐风才转身,踏云并未远离,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轰隆声。
那声音离得不远,他尚未转身,便有一股强大的气劲撞上了他的后腰,一瞬间撞散了唐风凝聚于足下的真气,将他从空中撞飞,佩剑也哐当一声钉在了远处的石缝里。
唐风捂着狂跳的心口,深吸一口气压下经脉里的躁动,他回身看去,被那股气劲下空中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余御剑飞于陆阳城上空巡逻的修道士。
风中扩散开来的妖气很浓,像是下一瞬便能将周围冰封,初春的早里陆阳城突然下了一场雪,时间持续得很短暂,众人只来得及感受到一丝钻入衣缝里的凉意,抖了寒颤之后再去看,雪花已经消融。
唐风以灵力护住了一片雪花,眼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慢慢融化成一粒细的水珠,若细细去查探,可在这片雪花中感受到一丝妖气。
他攥紧手心里的那一股妖气,再度飞身上空朝陆阳城看去,入目所及直叫人心惊。
只见陆阳城的城墙附近倒下许多修道士,他们都哎哟唤痛,扶腰揉腿地站起身来,数百双眼睛朝城中主街望去,那条街上以某家客栈为中心,寒冰延周围扩散,那冰霜凝固地面的痕迹,爆裂绽放。
十五栋高楼无一幸免,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墙,银白透蓝的坚冰于东方旭日下闪烁着光芒,彻骨的寒意封锁了妖气泄露的方向。
他们只当这是一个极其懂得保护自己的妖,竟然躲在了陆阳城中三日不曾被捕妖阵找到,眼下捕妖阵才退去不久,便叫这妖给跑了!
无言沿着幸州靠近古河州的边缘往妖界走,这里巡逻的修道士最少,他们可以避开锋芒,绕到赫山之后,等过了赫山铁林便到达真正的安全地带了。
无蝎跟在无言身后,背上趴着的人像是彻底昏死过去了,凌乱的发丝遮蔽了面容。
客栈里,他与无蝎当真是受了好大的苦,若非谢屿川还不能控制身体里的妖气,强硬地冲破洛银设下的结界,结果遭妖力反噬晕了过去,他们二人还不能如此顺利地把人带出来。
有那一场冰爆,他们倒是很好地借用谢屿川的妖气隐藏自己的行踪,就算陆阳城的修道士反应过来了,也追不上他们了。
无蝎没想到他真能带霖殿下回妖界,便想让无言解释他只是让佘犬入燕山村,怎么就能叫洛银主动离开霖殿下了?
无言笑话他:“光是燕山村自然不能成事。”
纤瘦的布衣身影穿梭深林,他道:“咱们兽族占领大半妖界,你真当将军不能阻止明瑕,让他晚一些时间攻入人界?”
无蝎不解地抓了抓头顶,在无言的眼里,他人高马大也愚笨。
“燕山村之事,在洛姑娘那里只是一记警钟,让她留在陆阳城,这样我们便有更多的机会着手接下来的准备,无需跟着她和霖殿下东奔西走。”无言昂着下巴道:“谁知道他们竟然想在幸州设下捕妖阵,我便利用此次机会,将明瑕投入附近几州的妖都引来幸州,唯有如此,才能在捕妖阵开启时达到一石二鸟。”
第一只鸟自然是洛银,她看到光是幸州的妖便至少几千,怎会不担心接下来人界的安危?
第二只鸟便是明瑕手底下的那些妖了,他们本来就是明瑕放入人界的害群之马,他们奉明瑕为王,与奉银狼为主的宋氏是敌对关系,借用修道士的手排除异己,何乐而不为?
那日洛银让无言告知宋渊,当年灵州雪山下结契一事是明瑕从中作梗,让宋渊延迟明瑕攻入人界的计划,无言却和宋渊商量了另一件事。
当年真相如何,的确只有明瑕知晓,但若明瑕当真有统领妖族的野心,那留给他们的时间就更少了。无言想逼谢屿川回到妖界,宋渊自然也和他一样的想法,所以他们并未阻止明瑕,甚至有意地推动了明瑕攻入人界的时间。
明瑕攻至赫山,宋渊便立刻赶去收拾他闯下的残局,收拢羽族和蛇族,更能与在赫山开启捕妖阵的洛银借机相见,是要保全人界众人的安危,还是留谢屿川在身边,洛银只能选择前者。
单单燕山村的人死,不会给洛银这般大的危机。
幸州几千只妖让她看清了事实。
明瑕带领的妖族更让她迫在眉睫,不得不退一步。
无言的计划一个接着一个进行了,他也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要洛银不干涉,他们便能将谢屿川带回妖界。
“那咱们今后如何?”无蝎问。
无言瞥他,挑眉道:“待到殿下休整好了之后,咱们自然是重新组织妖界众将士,攻人界了。”
“还?”无蝎愣了愣:“可是洛姑娘愿意将殿下交给我们,不就是为了不?”
“不?那赦王便白白牺牲?当年的宋将军也是在灵州雪山下尸骨无存的,你别忘了,咱们主死,义父丧命,此仇不报,难道还要与人界化解恩怨不成?”无言回想起当年在妖界听到的噩耗,伸舌舔了舔尖利的獠牙,露出一记冷笑。
“洛姑娘不是……当年之事都是明瑕一人促成?都是他想要成为妖界主宰而设下的圈套!”无蝎越来越不懂了。
无言在他出这话后,回眸瞪他的那一瞬,斯文的书生面庞化成了一只白狐脸,猩红的眼睛妖气毕露,又转瞬被他收敛。
“明瑕此生最在意的是何?”无言问。
无蝎答:“他那样臭美的人,当然是在意容貌了!”
“是啊,他有一统妖界的野心不足为奇,想借机除掉赦王和义父也大有可能,将阴谋陷进设在人界,刚好可以栽赃嫁祸给人界,多好的借口。”无言拨弄了垂在鬓角的发丝:“但我和将军都认为,他不会以容貌为赌注。”
明瑕一生所爱唯有他自己,他能对水照面一整日不眨眼,他也的确是天生的美玉化成,明净无暇,但当年从人界灵州雪山狼狈回到妖界的明瑕被毁了半边容貌,足足百年不曾在人前出现。
即便后来戴着面具,也不许旁人直视他的脸。
明瑕不会让自己的容貌担一分风险,若当年之事真是他做的,那陪在赦王身边去结契的人便不该是他,而是旁人,换成宋渊倒是更合适。
如此兽族无首,他更方便统领妖族。
所以当年之事,并非明瑕所为,而他们当年问明瑕在那座雪山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明瑕也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回答是人族的背叛才导致结契失败。
“他们人族果然狡诈,就连洛姑娘也这种谎话欺骗我们!亏我们还如此信任她!”无蝎气结。
无言低声一笑:“谁知她是不是也被旁人所骗?”
能骗她的是谁?
叫她出那么坚定的话,断定当年之事是明瑕所为。
无言再看谢屿川一眼,却意外对上了一双眼,他脚步停顿,心下惶恐,连忙对着谢屿川单膝跪地道:“殿下醒了。”
无蝎也惊了,他欲放下谢屿川,可身上的人软弱无骨,他才刚把人放在地面,谢屿川便沉沉地往地上扑去,就像是从未清醒过。
无言上前去探他鼻息,又摸了一把他的脉搏,在谢屿川身体里窜动的妖气平复了许多,却没有全都融入经脉,反而有几丝妖气往脊背方向汇去,有些古怪。
“你刚才真见殿下醒了?”无蝎问。
无言沉着脸色道:“是,他醒了。”
也不知何时醒的,究竟听到了多少话。
接下来的行程倒是安稳了许多,无言不再与无蝎谈话,谢屿川也一直沉睡着没有清醒,直到他们翻过了赫山,融入乌云翻滚的无影沼泽中,谢屿川才有悠悠转醒之势。
他清醒了两回,第一次在发现自己到达无影沼泽后,沉默地看向四周,在对上无言和无蝎的关怀和问候时,看着他们的眼神很冷,却难得的平静。
谢屿川清醒得很短,只来得及听无言和无蝎你一言我一语,加在一起不超过十句话便又捂着脑袋,身体一歪倒了下去。
再一次醒来,便是妖族驻扎于无影沼泽的大营内。
宋渊在这里等他。
树妖的藤蔓编织成的洞府可供多人一同休息,密集的树叶遮蔽了光芒也挡住了风雨,盘踞在树后成千上万条卷绕在一起的巨蟒沉沉睡去,分不清首尾。此处妖气弥漫,各类味道混杂在一起,谢屿川闻到刺鼻的味道便恢复意识了。
他再度走入了黑暗中,这一次持续了很久。
漫无边际,伸手不见五指,开口无声,闻不到任何味道,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连自己的心跳都感觉不到,像是一缕孤独的魂魄被关进了密封的瓶子里,这是他近段时间来遇见过好几次的噩梦。
谢屿川挣扎了许久,可不论他如何挣扎也找不到逃脱的办法,好像只有那一股束缚他的力量消失了,他才能从黑暗中窥见一丝白光,而后顺着白光脱离恐惧。
床上的人猛地惊醒,坐在木藤上的三人同时抬头看去。
谢屿川睁圆了双眼,浑身冷汗直冒,额头上的一滴汗水沾湿了睫毛,坠入眼睛才让他眨了一下眼,慢慢回过神来。
谢屿川的第一反应便是……洛银不在。
之前他每一次从噩梦中醒来,都能看见洛银的。
骤然袭来的寒冷让他弓着背,双臂搂抱着自己,湿淋淋的发丝卷曲地贴在脸上,因为没能在醒来第一时间见到洛银,谢屿川即便从梦中惊醒,也未褪去深陷噩梦的不安。
记忆回笼,于他眼前滑过的,是洛银离开陆阳城的那一幕。
藤蔓编织的屋子里,三只妖的气息即便他想忽略也难。
长时间的沉默,被宋渊率先破。
“欢迎殿下回来。”宋渊道。
谢屿川始终冷着脸,不论三人对他了什么他也不予理会,宋渊对他分析了如今妖界的情形,还需他来主持大局,谢屿川听见这话便是一声冷笑。
宋渊等人也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便没再扰,出了藤蔓屋子后,宋渊便派了一些妖族守在屋子前,随时听候谢屿川吩咐。
无蝎道:“殿下这般模样,还能否带领我们?咱们现下进退两难,是否要回妖界?”
“自是要回的。”宋渊道:“极寒之林是他生长的地方,或许回到了那里能让他尽快恢复记忆,只要他将过往想起来,当年灵州雪山下结契一事真相可解,我们也不会受明瑕所牵制。”
“只是明瑕的本体也在妖界,现下还不知藏身何处,殿下刚和洛姑娘分开,看他那浑浑噩噩的样子,此刻带他回去怕是不妥。”无言又道。
他们三人都担心谢屿川的状况,也对究竟何时带谢屿川回去妖界举棋不定。
入夜之后万籁俱静,无影沼泽的上空常年被黑云笼罩,看不见星星,倒是马上月中,头上一轮明月光芒透过云层,温柔地洒了下来。
子夜过后起了骚动。
将身肢变成藤蔓房屋的树妖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他的枝丫被利剑破开,一道金光从无影沼泽飞出,宋渊和无言、无蝎兄弟三人冲出时,只来得及看见谢屿川离去的背影。
原来他的沉默不是认同了此般结果,只是在蓄力,趁机回到人界去。
谢屿川不相信他真的被洛银丢下了,他知道洛银或许有其他考虑,这些日子妖族频频于幸州生事,那日捕妖阵开启时妖气也的确遮天蔽日,她会担忧也是正常的,此刻她再想起谢屿川的身份,或许一时难以面对他,他都能理解!
谢屿川愿意体谅洛银,他知道以她的身份和立场而言,能留下自己已经足够了,谢屿川不要求更多。
他不在意那些修道士看他的目光,他愿意永远只当一个普通人,掩藏自己的身份,只要洛银想,他甚至可以为她舍去一身妖力和修为,如此便能向她保证,他绝对不可能伤害任何一个寻常百姓。
那日是他急躁了。
迎面而来的春风似有刮骨之感,谢屿川立于剑上,分明伸手便可触碰平日最爱的月亮,可此刻他的眼里再没有其他存在,他满心焦急,只想尽快回到陆阳城。
谢屿川想,必然是无言和无蝎的话影响了他,洛银在离开客栈前对他意温柔,他们做过许多亲密的事情,已然密不可分。
是他慌乱地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承诺,才让无言和无蝎有机可乘,当日洛银虽离开了陆阳城,可不代表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或许只是一时无法面对他,更可能是有其他要事去办,所以来不及留一句话给他。
只要他回到陆阳城,回到那间客栈,可能洛银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她一定很担心他,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离开了几日……
谢屿川到达陆阳城时,还未天明,天空泛着深深的蓝,东方远处透白,陆阳城四周的修道士越来越多,里外几层将那道他曾和洛银住过的客栈街道封锁。
几日的时间,阳光融化了客栈上的坚冰,琉璃瓦的屋檐下时不时滴下一滴冷水,吵杂的声音划破清,是某处又发现了某个妖的尸身,差遣这边分一些人前去收拾。
谢屿川落于屋檐上,尽力敛去一身妖气,那看上去像是才被洪水冲过的客栈肯定不能住人了,洛银没在这里等他……
除了这里,她还能在哪儿?
谢屿川攥紧拳头,极力克制将要奔溃的情绪,他突然想到了驿馆。
对了,那些修道士都喜欢在那处扎堆,许是把洛银也拉到那里了,他要努力收敛妖气,不能给洛银添乱。
谢屿川的目光落在驿馆方向,他飞身而去,众多修道士抬头去看,远远见到一道剑光,只以为是同门中人。
那棵种在驿馆门前不远处的垂柳吹了几日初春的风,抽出新芽,谢屿川到时,还能闻到一阵清香。
他看着驿馆前挤在一起的人,其中还有灵州仙派几个眼熟的身影,唐风被围其中,问他话的都是九州其他门派的长老。
“尊者已经离开几日,可有过何时归来?”
“眼下幸州不容乐观,尊者去鸿山又为了什么?”
“她可交代什么话?只要是我等能帮上忙的,必然全力以赴!”
这几日问唐风话的人尤其多,因为惊蛰那日洛银离开幸州,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那些掌门长老这几日忙完手上的事,又或是出关了,一见洛银不在,都慌了神。
可偏偏洛银走时,也没给唐风留下任何交代,为了安抚这些人,唐风只好些好话:“祖师奶奶没何时归来,但她去鸿山必然是找降妖之法了,她让我们在此守着,想来、想来很快便能会传信给我等的。”
降妖之法?
谢屿川不自在地僵了一瞬。
洛银不在陆阳城,她去灵州了。
她既然能给唐风留话,怎就没想起来给他也留一句?
他要去灵州找她。
谢屿川转身离开时,突然察觉到心脏一阵钝痛,他捂着心口弯下腰,眼看着手指尖泄露了一丝妖气,他顿时慌乱地拔剑而起,离开驿馆前,割断了几条柳枝。
唐风等人察觉到妖气时,柳树下已经没了人影,只有两节断柳。
谢屿川的发上还有柳树嫩芽,他临行前又看了一眼陆阳城驿馆回客栈的那条路,那日大雨滂沱,他浑身湿透地站在柳树下等了她许久,那夜他分明问过洛银,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和他分开。
洛银回答是。
她既回答了是,他们便不会分开。
谢屿川也不许她离开自己。
从幸州去灵州,御剑飞行三日内便可到达,只是有些事越发不受控制,也延误了谢屿川到达灵州的时间。
他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经脉虽通了大半,可妖气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沿途总能遇见修道者,谢屿川便不能御剑而行,他不能走大路,不能住客栈,只能藏身于野林,踏溪水隐藏身上的气息,如此才能避免被那些修道士发现。
等他终于到达灵州,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谢屿川不吃不喝,弄得狼狈至极,一头青丝也乱糟糟地垂在身后,待他落在鸿山山脚下,抬眸看向仙云缭绕的山间,和一条直通天门的白玉阶时,谢屿川才终于闻到了洛银的气息。
她就在山里!
谢屿川之前还是只狗时,便被洛银抱来过鸿山,他知道上山的路!
他兴奋地跨上台阶,才上三层,便惹得鸿山上下警铃大作,那是有妖闯山门才触发山下阵法的告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