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韵对楚川,想睡,想画,……
顾屿山到达咖啡厅的时候, 沈韵刚刚将桌子上的蛋糕吃完,见到拉开椅子坐到她面前的顾屿山,掀起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极其浅淡的勾了下唇角。
“来了?”她问。
顾屿山在她对面坐下, 笑着点了点头, 服务员走过来给他点单, 他只要了一杯咖啡, 显然并不算久留。
沈韵上下量他,大抵是这两天实在没怎么休息, 顾屿山的脸色比平日里苍白了好几个度,眼睑下的黑眼圈格外厚重,哪怕在灯光下略有些反光的镜片也遮掩不住这一切。
“阿韵, 麻烦你走一趟了。”顾屿山冲她温声道,眼底有一点歉意。
他想从口袋里拿出一直好好放着的礼物却被沈韵阻止。
女人在他对面半垂着眸子低低笑了声,似乎想掏烟却想起来这里是咖啡厅不方便,于是又放下了手,在灯光下,她目光幽深,仿佛一丁点光都透不进眼底。
“我刚刚看到了个好东西, 你要一起看看吗?”
烈烈红唇扬起,是个好整以暇的姿态。
顾屿山有些困惑,却还是顺从她心意的点了点头。
只是扫过沈韵的表情, 左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沈韵指了指一旁的电子大屏, 缓缓:“那你看那边。”
顾屿山偏头看去, 那里的vlog正重播到开头,是对咖啡厅的介绍。
沈韵紧紧盯着他的脸色,如愿在屏幕闪过他和楚川面对面的那一帧时, 看到了他瞳孔皱缩的模样。
她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不解释一下吗?”
顾屿山视线还落在屏幕上,哪怕那一帧已经结束,可心口依旧因为紧张跳动起来,周边一切都好像归于平静,一点嘈杂的白噪音都再没有,他连砰砰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韵黑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如有实质。
顾屿山握着白瓷杯的手蜷了蜷,然后迫使自己和她黑沉的目光对视。
“十二月十八号,你和他了什么?”沈韵只很轻很淡的问道。
顾屿山没话,抿了抿唇。
他没有回答,沈韵也没有接着问,只长久的注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屿山呼出口气,像是终于坚持不住,缓缓出四个字。
“你的过去。”
他不可能对沈韵撒谎。
沈韵闻言很平静。
她只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轻呵一声,然后拎起自己的包,面无表情的离开。
顾屿山连忙起身往外追去,眼底流露出些慌张,最终在咖啡厅门口拉住了她的手臂。
“阿韵……”他叫住他,想点什么,却又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塞住,除了她的名字,什么都出不出口。
沈韵回头,眯着眼看了他一下,冲他扬了扬唇,发出一声嗤笑。
——然后给了他一个耳光。
响亮,清脆,将他扇得唇角发麻。
沈韵的眼睛里盛满了冷酷和厌烦,带着顾屿山熟悉的居高临下的目光。
她毫无感情的:“滚。”
罢,她甩开了顾屿山的手,像是再多看他一眼都嫌碍事似的,转了个身进车里,踩油门,绝尘而去。
顾屿山站在原地没动,眼眶发红,心口酸涩得难受。
在和楚川这件事的时候,他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凭借沈韵的敏锐,哪怕楚川稍微露出些异常她都可能会发现些什么,更不用提看到他和楚川同屏出现在这里了。
可他总觉得被发现还要晚一点,不会这么快,这么突然,起码……
起码让他为她过完这个生日。
顾屿山闭了闭眼,像雕塑一样站在门口。
店里被他们的争执吸引而来的服务员心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不用”,顾屿山尽力的恢复平常的模样,可嗓音还是哑得厉害,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张人民币递给对方为自己还没有付款的咖啡结账,他扯了扯嘴角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等服务员走了,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望向长街尽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顾屿山设想过很多种沈韵生气的模样,包括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般冷漠的对待他。
——就像今晚。
可心口还是会涌出难过到极致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没有想到也不想想到沈韵面对他,真的会是他猜想的最糟糕的情况。
沈韵最后那一眼代表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突然又想起了沈韵去陆医生那里的那一天。
他在那天夜晚一字一句的认真看完了沈韵的报告。
陆医生只对他了一句话。
——沈韵的那瓶水,四个月前就有要爆裂的趋势了,可她没想到,四个月后再来复查的沈韵,居然稳住了,甚至往下走了一点。
四个月中,唯一的变量,是楚川。
那天晚上,顾屿山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待在沈韵身边十年都没有治愈她。
沈韵从始至终只能靠画画来作为排解内心情绪自我调节的唯一方法,却在画画的过程中越来越痛苦病态。
可在画画这个方法都失效了之后,在沈韵的精神快濒临崩溃的时候楚川出现了。
他替代了画成了沈韵排解情绪的容器。
顾屿山不是能陪在她沈韵身边的人。
没有哪一刻,他比那一晚更清醒的明白这件事。
沈韵需要的是和她一样决绝挣扎的孤狼,是嬉笑怒骂能够令她发泄情绪的刺激,而不是他这样永远温吞包容没有脾气的水。
他在家里静坐了一夜,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已经习惯了万事为沈韵考虑好,理智超越感性。
楚川和沈韵相处的过程其实很危险,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一天,楚川在无知中不心触碰到沈韵的崩溃点,导致沈韵这瓶水彻底碎裂,沈韵更是不可能主动告知楚川自己的过去。
沈韵不在乎别人,极度自我又极度冷静,能把她逼垮的只有自己,可顾屿山依旧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权衡了一晚上之后,他发现这个令人厌恶的角色由他来做,最好不过。
从来不抽烟的顾屿山第一次在深夜点燃了沈韵最爱的烟,浓郁的玫瑰味道,爆珠破裂后溢满口腔,他被呛得眼角发红,好像这样就算被她吻过,圆满了他的执念。
然后第二天,拨通了楚川的电话。
他提起沈韵时楚川眼底不自觉浮现的温和、恋慕还有隐痛都能让他看出来,楚川是真心陷进去了。
顾屿山由衷希望,那个桀骜又不是个好玩意儿的男人可以让他心翼翼捧在手心十年的姑娘痊愈。
哪怕不可以痊愈,也希望他心的不会伤害到她。
他痛苦一点,也没关系。
真的。
只要她好就可以了。
顾屿山凝视着沈韵远去已经完全看不到的车尾灯,长长呼出一口气,眉眼间的疲惫都夹带着沉重,可他却低声压抑的笑起来,他仰头,往后拨了拨自己散开的头发,手掌抵在额头上,掩去眼底的泪光。
街边的霓虹灯影在他眼底都模糊成一片被水晕染过的痕迹。
他的好姑娘,他只能帮她到这里了。
他这辈子的大度都用在这里了,他在亲手为另一个男人递上接近沈韵的机会。
但愿楚川不会令人失望。
-
沈韵开车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在跨江大桥上吹了半个时风,大脑越发冷静。
到了楼下,她坐在车里面无表情的点了根烟,抽尽才走上楼去,然后敲响了楚川家的房门。
里面很快传来男人的脚步声,楚川显然已经回家很久,头发带着湿气,穿了身居家的灰色睡衣。
见她只盯着他不话,楚川挑了挑眉,问 :“怎么了?”
沈韵却突然扑了上去,狠狠吻住他。
楚川蹙眉,拉着她进了房间坐到沙发上,半蹲下身仰头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韵依旧没话,揽住他的脖颈,继续吻他,眸光深黑。
楚川感知到了她的情绪,紧蹙的眉头没有舒展,却也没有再继续问话,只是顺着她的亲吻,慢慢取悦她。
他要抱着沈韵进卧室,沈韵却只是抓住他的领口,带着些沙哑的嗓音在喘息中溢出。
“就在这。”
她缓缓。
楚川看了眼时间,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半时,他吻了吻沈韵恹恹的眼睛,低声:“好。”
沈韵除了生理反应下的红晕和低喘外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等到结束了,洗过澡后她坐在沙发上抽烟。
楚川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再次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五分,还有五分钟就是沈韵生日。
他进书房将取回来的戒指放进手心,然后走出了房门。
沈韵掀起眼皮,也同样看了眼时间。
她看到了楚川手中的那个盒子,甚至已经猜到了里面可能是什么。
“沈姐,这是给你的礼物。”
“楚川,今后不要联系了。”
两句话同时从她们的口中出现。
楚川拿东西的手一顿,目光顿时沉了下来,“你什么?”
沈韵站起身,与楚川对视,唇角略弯,这抹笑冷酷到近乎残忍。
她扬眉,一字一句的:“我,今后不要再联系了。”
她的眼底盛满了冷静和理智,出口的话像是刽子手毫不留情落下的刀。
沈韵对楚川。
想画,想睡。
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他窥探到了她的过去,哪怕是无意,那很抱歉,她只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韵不容许任何人闯进她的世界,拥有一丁半点破开她城池营垒的机会。
顾屿山已经是个曾经不得已下的例外。
她不允许出现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