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的沈韵,是这个世界上最……
晚上沈韵和楚川在外面吃了饭之后就回家了。
沈韵情绪不太高, 话比往常更少,楚川送她到门口,看她上了楼又转身回公司。
西部的项目最近就要开始动工,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回去处理一下。
等再回到公寓时已经将近凌, 楚川心翼翼的开沈韵家的房门, 在回来之前他已经收到了沈韵的消息, 今天她在自己的公寓里。
室内有一盏灯亮起, 晕染开琥珀色的柔光,令整个客厅都显得雾蒙蒙一片, 仿佛上个世纪铺了层幕布的画卷,沈韵靠坐在阳台的落地窗边,披了一件茶灰色的羊毛披肩, 露出的半张侧脸冷漠又艳丽,听到他的开门声只掀起眸子浅淡的看了他一眼又收回。
楚川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又把发凉的外套脱掉才走到她面前,俯身拥住她,取代她的位置,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靠进自己怀里。
楚川其实很喜欢这样抱沈韵, 他失去过沈韵两次,安全感稀薄,每次这样将她一整个拥进怀里都有一种抱住全世界的奇异满足感。
她看上去很冷, 可江南的女人哪哪儿都是软的, 胳膊心翼翼按下去都会有个窝, 让人力气不敢使大。
沈韵窝在他怀里,听他在暗夜中沉稳的心跳,窗外华灯璀璨, 捎带着夜风和簌簌的叶片一起落进人的眼底。
“不开心吗?”楚川轻轻吻在她脸侧,紧紧扣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握。
他对她的情绪感知已经格外敏锐了,从心理医生那里出来后她就很不开心。
沈韵面无表情的模样,黑沉抑郁的眼睛里像裹着暴风,在静谧的夜里,随时想要摧毁一切。
“不,我很开心。”
只是单纯的不想笑而已。
其实笑着和人话,真的很累。
人,要学会控制,克制,理性才能称作人。
被情绪裹挟,发泄,与野兽没有区别。
哪怕内心躁动不安,可能控制住自己,是独属于沈韵的骄傲。
在楚川面前,她第一次这么明确的感受到自己不必笑得风光惬意的特权。
其实很让人开心。
“把上衣脱掉。”她低声。
着,在楚川腿上翻了个身,半垂着眸子,一颗颗解开了楚川的衬衫扣子,令他精健的腰,紧实的腹肌露出来。
她按住楚川,自己起身站去他身后。
楚川没有动,顺着她的力气靠在靠椅上,目光散漫的掠过面前的落地窗。
玻璃里显露出他模糊的身影,浸透在窗外的灯红酒绿中,半遮半掩间,色气又迷离。
沈韵拿出上次用过的彩绘颜料,趴在他肩头,笔触从上而下的略过他的腰间。
这一次是连她都不知道的奇异扭曲的图案,随心所欲的落笔,颜色一如既往的明亮,她半垂着眼,瞳孔中团簇的黑比夜色更浓郁,仿若下一秒就会将楚川彻底裹缠缩紧。
楚川看着玻璃里的两人,羽睫轻颤,他像是张被沈韵随意挥洒的画布,被她的气息包围。
“沈韵,你现在在想什么?”他突然道:“你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沈韵握画笔的手一顿,红润的唇轻轻勾起来,目光晦暗不明的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对啊”,楚川舔了舔唇,和沈韵对视,里面是与沈韵一般的浓黑,酷似被翻的墨。
陆医生曾经叮嘱过,在沈韵情绪化时可以适当的让她倾诉内心的想法,但这是件很危险的事,听众听多了病态的话语很容易一起陷进对方的情绪中。
可楚川不怕,哪怕真的陷进了沈韵的情绪中,他也很开心。
沈韵咬了下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轻声:“你真是个疯男人。”
“我想吃掉你,把你吞进肚子里。”沈韵接着道:“还想掐着你的脖子看你在我面前痛苦喘息的样子。”
“还有吗?”
沈韵想了想,“想等你死了,把你的骨灰做成黑胶唱片在墓地循环播放。”
“那你呢?”
“我?”沈韵眉眼轻扬,“我要是死了,想让人把我的骨灰丢进海里喂鲨鱼。”
“不考虑带我一起吗?”楚川笑着问:“你被鱼吃了,我就为你伴奏,你要是死了也是背景音乐最美的骨灰。”
沈韵沉默下来,她紧紧盯着楚川看,目光奇异中又带着点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最终捧着他的脸,狠狠吻在他唇边,笑出声来:“好。”
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在琥珀色的那么点灯光余亮中也灿若烟云。
男人舔了舔尖尖的牙锋,低声问:“沈韵,今晚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很无趣。”她漫不经心的回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肩头。
“那现在呢?”
“有趣许多。”
“好”,他应了一声,接着问:“周末,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沈韵笔尖停了一下,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那有想做的事吗?”
沈韵闻言抬掀起眼皮和他在玻璃中对视了一眼,淡声:“画你。”
“去爬山”,他回答道:“周六和我去爬山,爬完回来给你接着画。”
沈韵身体并不算太好,又常常待在家里,白天一半的时间在睡觉,很少晒到阳光,陆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带她多外出活动。
沈韵衡量了一下这场交易的公平性,这才缓缓吐出来了一个字:“行。”
楚川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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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月十九号时一条录音席卷了整个网络。
那是由沈韵新注册通过身份认证后发出的第一条微博。
里面属于周艺青尖锐又崩溃的声音传来,揭露出了沈明埋藏最深的秘密。
骗婚、偷税、虐待,沈家的不堪向所有人展露,名誉扫地。
沈韵没有过多的表达,只平静的放出了这一条信息后就消声觅迹,甚至没有再看过网上其它消息。
沈明转让给她的合同是无条件赠与合同,她的股权已经卖了出去,沈氏如何已经与她再没有半点关系。
单纯的由周艺青提供的录音其实没有任何作用,可当一定的行为引起民众怒火是必然会得到司法调查的。
沈明在周嫣死前篡改了企业法人,现在已经无法查证周嫣本人是自愿还是被欺骗,从这里也无法轻易给沈明定罪。
可是依照这么多年来沈明的所作所为,只要有司法介入,他曾经做过的事根本藏不住,周嫣死前可以做他的替罪羊,周嫣死后,他再也找不到别的替罪羊了,沈韵十一岁至今他欠过的税款,偷偷私自挪动过的公司款项,只要深入调查,不可能瞒得住,这才是沈韵最终的目的。
沈氏股价大跌,沈明卖股抵债,进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网络上的舆论爆发很快,这样的豪门丑事引起了无数网友的关注。
沈韵的电话几乎要被爆,有沈明的,有周艺青的,有媒体记者,她索性关机,不再理会,心底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楚川从厨房里端着饭菜出来,叫她去吃饭。
两个人面色如常,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今天并不是周末,楚川吃过饭后还要去公司,他在饭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我会找人盯着沈氏的动作,你不用操心。”
“这件事会如你所想的发展的。”
楚川对沈韵的事几乎从来不插手,不干预,不扰,任她如何做都好,他都支持,假如出了任何事,他都做那个最后为她负责的人。
等到出了门,楚川却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开车转了个弯到了陆医生的诊所。
依旧是那间心理诊疗室,楚川和陆医生面对面相坐,他唇角噙着抹笑,敲了敲桌子,缓缓:“陆医生,或许您能教我一点调整心态的好方法。”
楚川没少在沈韵情绪难受的时候听她心底在想什么,他倒是不怕自己会被沈韵带进她的情绪里,只是他需要让自己的情绪更加牢不可破,否则他很担心自己有哪一天突然承载不住,反而拖累了沈韵。
哪怕这个可能性很,那他也不敢赌。
可陆医生听完他的来意之后却蹙起眉,“楚先生,你的这种行为很危险。一不心你就可能在水满了之后比沈姐更快崩溃。”
楚川的目光沉沉,他咧嘴笑了,语气格外淡漠又强势:“陆医生,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我只是需要你告诉我,有哪些方法能够排解压抑情绪。”
他的行为是莽撞的,不计后果的,疯狂至极的,他怀揣着同生共死的信念。
要么他和沈韵一起痊愈,要么他和沈韵一起崩溃。
在她的世界里,他不做那个局外人。
他感受她的痛苦,他在更深的夜里拥住她抚平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的情绪。
这是楚川自己选的路。
他爱上了一株五脏六腑都被毒气入侵的玫瑰,旁人怎么他都无所谓,他只珍重的替她拔除插在身上的钉子。
想要拥有玫瑰,必须治愈玫瑰。
他与她,同气连枝,是这个世界上经历最相似的人,是这个世界上之于彼此最亲密的人。
这是一场豪赌。
可楚川不怕,他能站起来,每一步都是一场豪赌,他无一例外的赢了。
现在,他依旧觉得自己会赢。
这是沈韵给他的底气。
他的沈韵,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