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洞房 一更
“请新娘却扇。”
喜娘高兴的喊着, 洞房里站满了人,玉蓉不认识谁是谁,她眼神看着对面的韦玄凝, 一寸一寸的往下挪着扇子。
本来还喧闹的洞房顿时安静的如一根针都能掉下来, 诸人心道,也难怪张令仪对她一见钟情,任凭多少人在中间破, 张家也从未动过歪念头。
玉蓉娇羞的别过脸去,一年轻的娘子就道:“嫂嫂。”
“嬿君, 你这样快就叫嫂嫂了啊?”有位年长的妇人趣道。
原来是韦玄凝的从妹,韦二妇人陈氏的女儿嬿君,她今日一身湖绿色的衫子,梳着丫髻,更显活泼俏丽。
韦嬿君笑眯眯的道:“今日礼已毕,何故不喊嫂嫂呢?况且我嫂嫂这样的好看。”
众人又是哄笑, 韦玄凝也慢慢儿的看着杨玉蓉, 她今日格外不同于往常, 黑红色的嫁衣穿在身上, 比起貌美的容貌,更多了一份威仪在……
如果她真的是细作, 那自己要不要碰她呢?
韦玄凝行完礼, 又出去敬酒。
新郎官一走, 玉蓉便被丫鬟扶着去了床边坐下, 喜房布置的非常明丽疏朗,来不及细看,韦嬿君就喜的坐在她身侧,“嫂嫂, 你饿不饿,我让她们送饭给你吃,好不好?”
啊?姑子居然这般亲近吗?
玉蓉有些受宠若惊,正欲开口,又见方才那妇人道:“嬿君,你呀还跟孩子似的,先回去吧,新娘子也看了,等你哥哥回来,自然会陪新娘子用膳的。”
韦嬿君这才恍然大悟,“是我的不是了。”
大家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玉蓉,玉蓉见诸人要走,忙起来行礼,又被那妇人按住:“知道你守礼,但是我们也都不是外人,很不必客气。”
本以为新房会被叽叽喳喳问一大通的玉蓉瞬时轻松了很多,她轻启朱唇道:“那就谢过诸位长辈垂怜了,玉蓉明儿再拜见诸位了。”
她声音软糯,又如黄莺出谷,让人十分悦耳。
众人离开之后,玉蓉才觉得松快些,她就坐在这里慢慢儿的等着韦玄凝,韦家的下人都很有规矩,没有在这里探头探脑的。
到底今日是大喜的日子,韦玄凝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酒气,玉蓉忙站了起来,他眼神清明的看着玉蓉,“先去梳洗一番吧。”
“嗯。”玉蓉点头。
摘下珠冠退下大衣裳,丫头们端了热水进来沐浴,玉蓉揉了揉太阳穴,碧桃会意道:“姐,奴婢马上替您把头发掬干。”
梳洗完毕之后,玉蓉换上寝衣,脸蛋因为方才在热气中蒸过,脸红扑扑的。
韦玄凝已经坐在榻上了,他也是一袭玄色寝衣,头发半拢着,看玉蓉从里屋出来,他正欲和她商量一二,本来二人都是被硬凑的,再者……
正想的时候,腰带被人解开了,韦玄凝往后仰了一下,“你做什么妖?”
玉蓉掩唇轻笑:“你不是看了我那么多本书,怎么就不知道洞房花烛夜咱们该做什么呢?”
真当她不知道啊,若她这样不警觉,早被人杀了无数回了。
韦玄凝正要起来,突然电闪雷鸣,玉蓉吓了一跳,她最怕雷了,手里不自觉的攥紧韦玄凝的衣衫。
“别怕。”韦玄凝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苍白着一张脸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软玉温香抱满怀,韦玄凝觉得自己很难抗拒,那厢玉蓉却戳了他一下,“你是不是不行啊?”
真的是磨磨蹭蹭的,还是和张令仪平起平坐的京都公子呢,怎么就这点胆子都没有。
男人不喜欢听到不行这俩字,韦玄凝更是如此,他抱起她重重的往床上一丢,“今儿你可别怪我。”
玉蓉别过脸去,“看你的表现了。”
“好好好,你果真和旁人不同。”韦玄凝解着自己的衣带,似大灰狼看着白兔一样眼神炽热,尤其是在她自褪下衣衫时……
幔帐放下后,韦玄凝轻轻抬起玉蓉精致的下巴,就那样覆了上去,他那样熟稔,玉蓉也放松了下来,一双含情目看着他,这大概就是人生的好看,她也不怎么排斥了,更何况方才雨中奔跑过来,也足以见他力气够大。
唇舌相依,原本最是亲密,这里却只剩下□□。
女人仿佛过了这一遭才算是涅槃似的过了那道坎儿,韦玄凝向来克己复礼,因为她的一句话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没有提前找通人事的女人,现在却再也控制不住了。
玉蓉疼痛过后就只剩欢愉了,她的玉手攀附着他的肩膀。
“累了吗?”韦玄凝看到她脸上汗津津的,头发丝黏腻在了白润的脸上,情态实在是可爱,他还想再来。
“累,但是想你。”玉蓉拉着他的手。
韦玄凝又匍匐在她身上,心道,细作还真的会努力到这个地步吗?
她明明看起来很享受的。
不像是那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觉,而且外面这雷鸣闪电也让她愈发靠近他,好像在助兴似的。
被里红浪,交颈鸳鸯,让外面的奴婢下人们听的面红耳赤。
浑身红痕青紫的在水中沐浴,玉蓉觉得这男人太勇猛了也并非好事,腰都快被折断了,快速洗了一下出来之后,那床上铺的喜帕不知晓去哪里了。
韦玄凝躺在床上假寐,玉蓉就忽然想起一件事,她不知道他介不介意,“我想和你一件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
“你想什么?”
“我父亲曾经是武官,管过马库,我十来岁的时候酷爱骑马,尤其是烈马,偶然有一次被摔下来,因此我是没了落红。”
她知道很多男人在乎这个,甚至有些南方世家还有规矩,若是落红没有的新娘次日还被送回去,甚至前世因为这件事情,李训当天拂袖而去。
后来还是韩王妃请验身嬷嬷来,表明确实是头一次,他才相信。
但玉蓉却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只是当初的自己,不过是个侧室,无能为力罢了。
她咬着下唇看着他,这才是她藏在心里的事儿,朱氏昨儿准备了一瓶血,让她趁其不备倒点在上面,她最后却还是没有戴,大概这就是属于她自己的骄傲了。
有些事情还不如趁早清楚……
韦玄凝这样的天之骄子,不知道会如何呢?
却见他眸子里灿若星光,突然就感兴趣道:“这难道是你们做细作的都要学的吗?学骑马。”
细作?玉蓉被他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道:“没有啊,我不是细作,只不过我喜欢骑马罢了。尤其是驯服烈马。”
“也是,细作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是细作。”韦玄凝堂而皇之的来了一句。
真的,玉蓉已经属于很少发火的人了,听了这话真是百口莫辩,“我才不是细作呢,有我这样的细作,你今晚都别想活命了。”
韦玄凝这才笑了起来:“和你开个玩笑,放心,无事的,我做过太原府少尹,如今是京兆少尹,也曾经见过此事,你是不是处子之身,我很清楚。”
他也太好了吧。
玉蓉忍不住掀开他的被子睡进去,“你信我,日后我也会尽好我为人妻子的本分。”
她完,又探出头来吐吐香舌,“毕竟咱们俩的姿色都这么好,若再生个孩子,不知道会漂亮成什么样子呢。”
罢就睡着了,她现在也毋须操很多心,睡眠好的不得了,今儿在床上又累着了,一会儿就睡的香了。
韦玄凝凝视着她的睡容,现下她的眉宇间似乎有了妇人的风情,他知道别人当着他的面不提,他是薄幸郎,尤其是和新安公主来往密切的那群人,总是他薄幸。
高家认为他形势所迫,他难道真的就是那样无私吗?
天下间有此同样处境的大概只有杨玉蓉了,先是在张家倒霉时,一脚踹开,想嫁给江夏王,又被新安公主横叉一杠子。
假如杨玉蓉真的是想勾引江夏王,以她的姿色美貌,先进王府了,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可她却和自己阴差阳错的绑在了一起,连老天爷都觉得她们不该成婚,明明前几日都是艳阳高照,今日却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好像他们的婚事不被人祝福一样。
唯独只有她倒是睡的欢……
人总是有逆反心理的,就比如当下的韦玄凝一样,贼老天越是跟他对着干,他就越想人定胜天。
“轰隆隆,轰隆隆……”
冬雷也响的炸裂,韦老夫人起床吃茶,眸子中带着一丝悲哀,“这桩婚事看来是老天爷都不赞成,早知晓,也不必听贵妃的,还不如强行和高家定下婚事了。”
“老夫人,您还想着高姐呢。”祝嬷嬷道,“以前她们青梅竹马,珊茹姐那是什么咱们少爷都听,但闯了祸,珊茹姐就一力替大爷挡着,奴婢也满心以为她们能终成眷属的,可造化弄人,如今烟消云散,高姑娘年纪也不了,高夫人那急切的模样,肯定是要再寻一门亲事的。”
她是韦老夫人的陪嫁,一辈子都伺候在她跟前,只不过现在腿脚不利索了,就偶尔守夜,陪老夫人话。
韦老夫人则道:“罢了,新房那边如何?”
“一共要了四次水。”祝嬷嬷道。
四次水?韦老夫人忍不住撇嘴,年轻人总是不知道节制,尤其是听闻那杨六娘是女人中的女人,但凡见了她的,没有不被其美色倾倒的。
周紫英也和韦相已然睡下了,韦相今年才三十八岁,正值盛年,老夫少妻也忍不住和谐一番。
他不免对周紫英道:“你也不必操劳,家中自有人操劳。”
“相爷,今儿这雨下的可真大,明儿可得发人去杨家一声,也免得他们家担心。”
明明选的好日子,却骤然下起大雨,杨家人担忧,可能会怕女儿过的不好,但周紫英知道,岂止是这件事情,分明落红都没有,明儿宾客都宴不下去。把杨家的姑娘大张旗鼓的送回去,看她们养的好女儿。
这样也相当于替表姐报了仇,当年若非是杨玉蓉,表姐不会被废后,她唯一的靠山幽禁冷宫,她却被浸了猪笼。
那水呛的她五脏六腑都仿若铁汁强灌,肝胆欲裂。
这样的苦楚,她再也不想受了。
杨玉蓉绝对不是个安份之人,韦玄凝更是聪明绝顶,若这二人联手,她还如何能在这韦家立足。
怕是怎么也逃不过前世一样的命运。
现成的机会,这也不是她做什么手脚,纯粹是杨玉蓉自己不检点。
韦相爷“唔”了一声,“凝儿这桩婚事可真是好事多磨。”
明明是韦玄凝自己意志不坚定罢了,若真的娶了高氏又如何?还不是贪恋美色。
但这些话周紫英放心里,并不出来,以前她爱慕韦玄凝有多深,如今就有多恨,包括高珊茹,上辈子她不心让高珊茹落了胎,这辈子也一定要补偿她才是。
她可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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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玉蓉醒来时,还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掩嘴的了个哈欠,发现韦玄凝正睡在她身畔。
睡梦中的他脸上没了那些清冷的表情,反而显得很无辜,睫毛如鸦羽般轻轻颤动。
玉蓉忍不住下床来,韦玄凝恰好此时也醒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玉蓉一脸不惑的看着他。
“我那里有刀,你割点血下来吧。”他抬了抬下巴。
什么?玉蓉不解:“我割血做什么?”
“做落红啊,虽然我是无所谓,但是外边会有人验的。我又怕疼,那就你自己来了。”
他本以为玉蓉会撒撒娇的,没想到她倒是能下的去手,拿起匕首就准备往手上划一刀,吓的韦玄凝忙飞奔过来抢下。
“你怎么这么虎啊你?”他气急败坏。
玉蓉见他抢过匕首,之后背过身去,把血滴在沾满了浑浊黏液的布上,复而才舒了一口气。
她怔愣的看着他,“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啊你?”
明明她们还只是生人,又不是真的夫妻,他怎么就这般的好。
韦玄凝拿出一管药正往手上搽,头也没抬道:“你也真够倔强的,你是女子,我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你割手。”
玉蓉正脸色复杂的看着他,他又稍稍叹了口气,“不过,我还真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