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番外2/一番の宝物
2.3/童言童语
这是朝夕与朝阳立定决心要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阴阳师之后的事情了。
那段时间她们几乎天天粘着天晴学习阴阳术,虽然爱恶作剧和到处跑的习性没改,但对待灵力提炼和阴阳术的认真,也是到了一个让人惊叹的地步。
用鹤丸的原话来,仿佛就是被五雷轰顶、彻底撤换人格了。
不然像朝夕和朝阳那样的捣蛋鬼,怎么可能乖乖坐下来读书,还会追着天晴问阴阳术上的问题呢?
只是就连鬼切问起,天晴都不自己和两个女儿聊了什么。
实话鬼切也没有很在意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好好学习,他是觉得只要天晴不烦恼就一切都好——毕竟阴阳术他教不了,他若有空,也只会拎起儿子到训练场给他指导剑术,闺女们闲着就好。
起来,婚后为了减轻天晴的负担、外加一(无)点(限)想把老婆藏起来的心,鬼切自天晴第一次怀孕起就开始替天晴跑妖怪委托的工作,不经不觉像“伟大阴阳师的臭脸伴侣”这种名号也逐渐在妖界流传起来。
因此鬼切无可避免的认识了一些他读作“孽缘”天晴解作“朋友”的存在。
比方是茨木童子与酒吞童子这两个行走的灾难、和鬼切性格差天共地的玉藻前、还有某次委托不心闯进高天原后认识的一些性格难搞的神明。
因此鬼切偶尔会被迫参与一些古古怪怪的事件,还有透过天晴熟悉起来的鬼灯——最近莫名和鬼切混熟了,所以鬼切要是不见人了,多半是去帮忙鬼灯调查事情了。
所以有点意外的,自从朝时出生后,鬼切除了每天晚上固定回家与天晴共寝外,白天基本是行踪不明了,是“负责指导朝时剑术”,实话那时间也没多少。
……因此,就有了天晴居住的偏殿中,孩子们这样的对话。
……
“时,你今早和父亲大人修行了吧?”
“父亲大人有没有跟你起什么?”
在偌大的榻榻米间内,两个姐姐蹲坐着面向眼前和父亲面容酷似的弟弟,年仅五岁的朝时个子比姐姐们差了一大截,所以听她们话,还得抬起头来。
朝时听见两个姐姐的问题,似乎还思考了一会,认真的摇摇头。
“欸,时你怎么都不爱开口话呢。”
“阳,弟弟会不会变得像父亲大人?”
“很有这个可能,啊,如果时也变得像父亲大人一样怎么办。”
“那可真是个难题……”
两姊妹一来一往的,不论是“像父亲大人”还是“难题”都仿佛意有所指,但对处于问题中心的朝时来都是他跟不上的辞。
只是跟不上也是常态,他这两个姐姐话太多了,他早就学会听不懂就安静的坐着——这样她们就满意了。
所以朝时只是维持着端正的姿势坐在两个姐姐面前,偶尔点头或摇头,所有动作的弧度都仔细到严苛,实在不像五岁孩子应有的活泼样子。
看到这个,两姊妹又恨铁不成钢的把朝时从头到脚念一遍了。
又是孩子们聊天的声音,刚刚收拾好阴阳道具的天晴经过,见到这么有趣的“三方会谈”,见到朝时又很可怜的被两个话痨缠着,自然是忍笑着进场了。
而听见母亲的脚步声,本来训练结束、身体早就疲惫不堪的朝时双眼亮了亮,下一秒就从坐垫爬起来啪嗒啪嗒的跑到天晴面前,再在“像姐姐那样钻进母亲怀里”之前刹停脚步。
天晴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爱撒娇但对自己严苛,就抬手抚摸他的脑袋,不意外的看到他板着的帅脸上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满足。
她顺势走到朝时的位置附近,而五岁的儿子已经格外体贴的为天晴端来了她爱用的坐垫——这些细心体贴的部分也和鬼切同出一撤。
她无奈地笑笑,转头就对两个麻烦的女儿抱怨:“你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弟弟到底要怎么接话?”
“这哪里是我们一言一语,是时不肯话嘛!”
“对,我们都在,时越来越像父亲大人,整天板着脸。”
天晴无奈:“那这次你们又想对时什么?”
“这个,我们是在想,夏天快来了嘛……”
“就是时的寿辰快到了,但我们从上周开始问他,他都不出自己喜欢什么。”
“全都是训练、剑术什么的。”
“时太不爱话了,像父亲大人一样难懂!”
两姊妹抱怨起来就是侃侃不绝,天晴无奈地听着这些几乎每天都会出现的对话,还未开口就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插进:“……你们在聊什么?”
还是老样子沙哑低沉的嗓子,但朝夕与朝阳却感觉自己好久没听过了,就连朝时也甚少听父亲用那个嗓子“发问”,那耐心的语气对孩子们来就是新奇又陌生。
两个本来还在数落父亲和弟弟的女孩马上合上嘴危襟正坐,就连因为天晴出现而松懈的朝时也是下意识的坐好,眨巴眼睛看着门外的父亲。
训练结束后父亲与他一同洗了澡,不太喜欢泡澡的朝时早早就离开浴场了,所以才会独自被走廊上经过的姐姐们逮住。
今天父亲难得地换了一身少穿的衣服,深蓝色的直垂与灰色的袴,披散着一头深蓝色的长发,洗涤一身任务与训练后累积的污秽后鬼切显得优雅矜贵,就连漫不经心垂着的眼皮看在孩子心中也成了难以靠近的疏离严肃。
鬼切在孩子们心中似乎就是这样,严肃而冷淡、几乎摸不透他的喜好,情绪更加是怎么摸都摸不著边。
所以就连话再多的朝夕与朝阳也是瞬间安分了,刚才再多的抱怨都是假,看到父亲本尊出现,还是先乖顺的低头行礼:“父亲大人。”
“父亲大人——”
鬼切看着,表情毫无波澜的微微颔首,几乎没有犹豫的也迈步走进殿内,自然的坐落在天晴旁边。
“之后几天你都待在本丸?”天晴看鬼切靠近,就用一贯亲昵的语气问道。
“嗯。”鬼切闭了闭眼,看上去真有几分疲惫,但还是不忘“缓和气氛”:“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他的声音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这哪里是“缓和气氛”,朝夕和朝阳节奏都被乱了——几乎想不起自己的原意,只想起自己刚才都在数落父亲,不知道被父亲听见了没。
幸好,充当这家子翻译机的天晴还运作正常,就笑意盈盈的对鬼切解释。
“你的女儿们在讨论给时准备六岁的寿辰贺礼,但我来之前弟弟都不愿开口,她们就抱怨是你的影响,搞得时不爱话还难相处。”
她自然无比地出卖着女儿,后者自然慌得一批,以为父亲都要生气了、或母亲这样会伤害到父亲,马上慌乱的去查看鬼切的表情,谁知他脸上居然只写着不解。
“我吗?”
“是,看你太久没回家了,你的孩子都搞不懂怎样跟你相处了。”
“……”
“所以呢,对时的寿辰贺礼,你有什么好建议给女儿们吗?”
“这……”
鬼切把视线投向天晴旁边的儿子,那个与他长得酷似的孩子也有些好奇的眨巴眼睛看他,鬼切也没想太多,劈头就问他一句:“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这会被生父cue到,朝时也权当自己在训练场上,毫不犹豫地回答:“……属于自己的木刀。”
“嗯。”问到了答案,鬼切还把视线放回天晴处,一脸“我问到了然后呢”的意思。
他这样的反应,可是惹得天晴原地笑出声,旁边的女儿卻是意难平,爬起来指出鬼切的迟钝之处:“父亲大人,这样的礼物得是你送给弟弟,但我和阳要送什么还是毫无头绪嘛!”
“对!干脆……父亲大人和弟弟这么像,父亲大人就告诉我们,你觉得弟弟会想收到怎样的礼物嘛!”
“对,或者,阿时,你像回答父亲大人那样利索的回答我们呀!”
两个女儿的气势直接吓到了家中最为木讷的男性,The·除了木刀以外真的毫无欲.望·朝时对两个姐姐束手无策,甚至求助于天晴起来。
后者也无法,只是抬起手来摸摸他脑袋予以安慰——只是朝时还是超负荷了,又是两个姐姐又是父亲的提问,他直接疲惫得久违的躲进了天晴怀里,抱着天晴的腰部蒙着头就什么都不管了。
这可是朝时久违的“逃避模式”,天晴噗嗤地笑出声,朝夕和朝阳脸上的绝望是更明显了。
“我是知道你最喜欢母亲大人啦,但母亲大人是父亲大人的,我们不能送给你呀!”
“何况母亲大人还是我们的母亲大人呢!我们比你还要早成为母亲大人的孩子哦!”
(鬼切:……?)
两个姐姐生气起来的毒舌不容觑,使得朝时不悦的把天晴抱更紧,抬眸鼓起脸颊倔强的看姐姐们一眼——很快又因为礼节问题收回对姐姐的不尊重,一头扎进天晴怀中。
结果,就是弟弟对姐姐们没办法、姐姐们对弟弟没办法,而天晴在线却无法站边的状态。
她有点哭笑不得,只好调侃鬼切:“你看,这个问题怎么看你都得负责任了。”
“……嗯?”鬼切挑起眉头,量女儿们苦闷的样子。
想了好久,竟突然清了清嗓子:“……我真的,不知道你们送什么最为合适。”
两个女儿同时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鬼切,有点摸不透他这句话开场白的定义。
朝夕不满的嘟嘴:“但是爸爸,这样我们……”
“但只要是你们送的,他都会收下吧。”
在大姐还未把话完之前,鬼切不急不慢的已经把后半句补上了。
“……还有。”
朝阳:“还有?”
“我想起了一样收到后会感到高兴的礼物。”
鬼切突然耐着性子了不少,朝夕与朝阳皱着的脸从不解到放松,接着是好奇的爬到鬼切旁边,认认真真的望着父亲,心地询问:“是什么?”
“那……”
“等等父亲大人,你悄悄话,你在我们耳边,不要让弟弟听见!”
“……”
个子的两个女娃自来熟的钻进鬼切怀中,看他先是怔了怔,接着又心的把唇贴近女儿的耳廓,嘴巴一张一合的出了几个音节。
天晴隐约听见几个,已经猜到了答案。
……理所当然,对于埋首天晴膝间的朝时来已经太迟了,刚刚抬头,两个姐姐已经廓然开朗的从殿内跑出去了。
看来,他的礼物是得等生辰那天才能知晓了。
朝时趴在天晴身上,抬头看到表情平静的父亲,虽然是特别想赖着母亲不放开,但心中也有一些想让父亲高兴的想法,就马上敬礼跟着跑了出去——
毕竟,在他们家三姊弟当中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最长了。
他很清楚,父亲那张冷淡严肃的脸,唯有在面对母亲的时候,会变得放松平和。
那份放松是毫不掩饰,或许就连父亲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就算他再喜欢母亲,那一刻都不会去扰……属于两人的时间。
……
儿子女儿们都走了,整个房间回归寂静。
鬼切与天晴面面相觑,是天晴先破沉默,噗嗤的笑出声:“鬼切,你刚才很有父亲的样子哦。”
鬼切闻言眉头微蹙了一下,思索片刻,又趁着无人看着将天晴自然的搂进怀里——直至感觉到她也在自己怀中寻了一个地方好好靠着,他才用那低沉的嗓音认真沙哑地问她。
“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吗?”
或许是介怀自己成妖之前只是一柄冷冰冰的太刀,所以鬼切无法对养育孩子感到自信。
他是很清楚自己是拥有感情的,不论是失去渡边纲的痛苦、还是对天晴的执着与深爱,都是千真万确。
他确实期待和天晴拥有自己的子嗣,但当看着孩子日渐长大甚至生出了和他与天晴完全不同的性格,鬼切就觉得在理解孩子心和照顾他们这两方面上……是挺难的。
儿子朝时倒好,总是直接的让他陪他修行——虽然他也总因为不懂得拿捏训练强度而被天晴训话,但好歹朝时之后还是会屁颠屁颠的跑来。
还有,两父子一起泡澡的时候,他都会一脸努力的跟自己着些他不在家期间的话题。
所以就是会被天晴训话,鬼切还是会偷偷的满足朝时的愿望——这一点鬼切是没想过的。
只是那对样貌特别像天晴、却性格不一样的女儿……
“我感觉她们对我有很多不满。”鬼切声音听起来有点懊恼:“我不会和她们相处。”
他有点老实地表达着自己的烦恼,使天晴按耐不住噗嗤的在他怀中笑了出声:“噗——”
“……”
“别这样看着我啦——”天晴忍不住笑,再从鬼切怀中起来,跪在他的双腿之间、突然捧起他的脸直视着他那透着点犹豫的双眼:“我也和你一样啊,这世界上,就没有谁是在准备万全的情况下当父母。”
“我们是第一次当他们的父母,他们也是第一次当我们的孩子……不管怎样,我们都好好学习就好了。”
“有什么不安的事情,或是你做错了也好,我都会告诉你,同时会给孩子们解释……他们的父亲其实有多爱他们。”
天晴垂着眸慢吞吞的解释,而鬼切顺势伸手扶上她的后腰,再次把她抱紧。
他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颈窝,喷洒出温热的气息。
“嗯。”
只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天晴知道鬼切接受了她的法。
她也揉揉他的脑袋,抱着他笑着起最近的趣事起来。
“你知道吗,最近你的两个女儿都在本丸里奇怪的地方睡着,有一次我是发现她们在马厩里面,有一次是训练场用奇怪的姿势……”
“也不知道阿时是不是跟姐姐们学了撒娇,那天他突然从后方扯着我的衣角,让我抱抱他,太可爱了,感觉像看见了时候的你……”
“还有阿时那天在吃午饭之后,突然呵欠揉眼睛,那孩子垂着眼皮的样子真的像你……”
“之后呢……”
她一边着,鬼切已经转换了几个姿势,从抱着她变成枕在她的大腿之上。
本来还是从下而上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带笑的脸,但不久后是合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平稳。
那纤长的睫毛像两把折扇垂在眼窝上,他的脸依然无可挑剔、尤其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睡脸,好看得就像神祗一般。
天晴垂眸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脸,不知为何自己都有点困了,只是固执地着其中一个特别重要的故事。
“之前姐姐们不了解你,我跟她们了,我最了解你了……”
“我父亲肯定最爱她们了,也爱弟弟,可能我当时的时候太肯定了,然后阿夕太有趣了……”
“她‘母亲大人起父亲大人的时候样子也太骄傲了’……”
天晴了个呵欠,最后合上了眼睛。
“我当时,嗯……因为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人,所以起你,我肯定满脸骄傲呀……”
她后续的话都有点含糊不清了,很快也合上了眼帘,傻乎乎的和鬼切一同睡着了。
一室静好。
……
2.4
踏入夏季,日光和煦。
最近鬼切完成了鬼灯与玉藻前的委托,妖界发生的鸟事被几个男妖摆平,日子算是清闲了一些……但也没多平静。
鬼切和天晴总以为结婚生孩子后窝在本丸内日子会变得平淡乏味,但前段时间是玉藻前让鬼切参与的妖界大事、之后是鬼灯让鬼切帮忙的地狱事件,后来是时之政府让天晴帮忙的要务……
比如是指导其他暗堕本丸改善管理方针、也比如是协助时之政府制作更稳固本丸结界、还有天晴偶尔陪同刀剑男士出阵,都会在不同时代遇到奇奇怪怪的事件。
尤其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事情,朝氏姊弟也需要实战经验、当父母的一直从旁护着帮着,过程一点也不比自己斩妖除魔轻松。
所以就算是在本丸内看双胞胎姊妹练阴阳术、或者看弟弟提刀一个个的挑战刀剑男士们,都不会让日子变得无聊。
“……啪塔!”
一声短促清脆的声响,身形短的朝时又一次被山姥切用刀法横扫在地面。
衣物与地上杂草接触发出窸窣声,朝时生辰得到的个人木刀也被击飞。
他本算去捡,但却被汗水糊了一脸,不得不先用手乱擦一通。
“……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天气太热了。”
山姥切注意到眼前的个子早已汗流侠背,就沉声决定。
“我还可以……”
“你的母亲不会允许的吧。”
山姥切斩钉截铁的拒绝,一头金发在阳光底下耀眼好看,蔚蓝的眸沉静稳重,带着一股不容人反抗的威压。
朝时还没来得及道出一个更合理的原因,山姥切为了让他死心,已经先走远了。
他只好擦擦脸从地上爬起来,再抱着木刀挥手数下——在练习结束的时间,他都没有别的兴趣,就下意识的走到偏殿后院的道场寻找母亲。
“嚯——”
“哟——”
“急急如律令!”
“兵、临、斗、者……”
属于她两个姐姐的声音从道场内传出,在那栋建筑物之中,朝时总感觉到充沛的灵力与一些瞬发的力量,他知道那是姐姐们在练习阴阳术,他也曾经询问父亲自己是不是得开始修习阴阳术了,他却是回绝了。
父亲大人他年纪尚,而且他想先试试看教他妖术——他的灵络恐怕和姐姐不太一样。
母亲似乎也是这么的。
不管怎样,他的目标还是……
“阿时?”
就在朝时低头思考的同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惊喜的抬头一看,马上就见到母亲那张温柔又漂亮的笑脸,她总是用包容温暖的眼神看着他,不论他多累,母亲都能一下子把他的疲劳赶跑。
所以母亲是他这个世界上最想保护的人,当然还有姐姐、以及父亲大人……
“母亲大人。”朝时抱着刀踢着木屐屁颠屁颠的跑近,那边天晴一直看着他的脸,待看清他的样子,竟忍俊不禁的笑出声:“阿时,你这身衣服也太脏了,袴还不合脚。”
“……?”朝时歪歪脑袋。
“其实是该给你做一身新的狩衣了,今天下午干脆……哦不,我得带你的姐姐们到鎌倉時代随同出阵……”
“……母亲大人?”
“我想到了!”天晴笑着拍手,一脸的明媚:“干脆让你的父亲跟你出门购物吧!阿时都没试过吧?”
罢,天晴已经蹲下来给朝时摸了摸脑袋顺毛,那时候的朝时还没听懂跟爸爸跑腿是怎样一回事,直至他的手手被母亲带着笑容交到父亲的掌心当中,再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按下了时空穿疏装置的按钮……
强光乍现,然后强光消失。
……嗖的一声出现在街道尽头有一栋挂着巨大“万屋”招牌的商店街内。
“……”
“……”
同样烈日当空,但鬼切与朝时在视线不心对上的瞬间,那个不适应的感觉还是让身心凉了一下。
……
对朝时来,要牵着父亲的手走路对他来……是难的。
毕竟鬼切的身形颀长魁梧,而他只刚好长到鬼切大腿的位置,要牵手,他的手臂就得一直举着。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被父亲这双手纠正姿势和教训的次数多了,但几乎没什么和父亲长时间牵手的记忆。
他之前都没时间去在意,父亲的手上那些疙瘩与刺刺麻麻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凹凹凸凸的痕迹,为什么父亲掌心远没有他形状优雅、骨节分明的手背来得精致。
“……怎么了?”
鬼切也注意到儿子的视线,想起天晴老鼓励他“在孩子面前想问什么就问”,就“鼓起勇气”开了口。
但开口之后鬼切又有点后悔了——他的孩子都比较避忌他,也不知道他突然开口,朝时会不会表现出一脸紧张。
他还是想完成老婆安排的“给儿子造一身好看衣服”的任务的,也不想朝时怕了他。
“……!”
至于突然被鬼切cue到的朝时,脸上确实有了一瞬的紧张,但很快那抹紧张居然不见了,他居然仰着脑袋大着胆子询问:“父亲大人,我能看看你的掌心吗?”
“……?”鬼切不解,但还是相当好话的摊开掌心任由朝时观察。
鬼切一边注意着经过的途人一边任由儿子检查手心:“父亲大人,我想碰碰这些痕迹。”
“我没所谓。”鬼切不抵抗来自孩子的任何接触,只是话音刚落,就注意到眼前有一辆马车将要经过——就单手将儿子直接抱了起来。
许久没被父亲抱起举高的朝时只觉眼前的视线一下升高,还未问为什么,鬼切刚才“答应让他看”的手已经递到朝时眼前。
“……?”朝时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
“你只顾着看会被撞到。”
鬼切面无表情地解释,精致好看得令人窒息的面孔总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但的话和考虑的事情却体贴得让人惊讶:“抱着你走,你慢慢看。”
朝时眨眨眼睛,胸口暖暖的,但也不晓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直率的把父亲的手抓过来,认认真真的研究。
“父亲大人,为什么这里刺刺的?”
“握刀长茧的位置再次割破了,但我没有感觉。”
“父亲大人,你指节这里有疤痕。”
“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我在战斗中握刀太久、在敌方一击中用力过度骨折了,骨头还在愈合。”
“父亲大人手上的疤痕很多。”
“正常的事情,你继续修行也会受伤。”
“父亲大人……”
“……”
……
鬼切目视前方,万屋就在眼前了,此刻他脑海里却生起一丝奇妙的情绪。
因为平常朝时都不会对他这么多的话,但这一路走来,短短的路程间他就问了好多好多。
鬼切甚至体会到天晴那句“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的心情——他都不知道朝时会对他的事情感兴趣。
竟让他不受控的想要再放慢一些步伐、再放慢一些……就希望能告诉他更多事情,看看他是不是还会专注的看着他、听他,再发问。
只是那栋建筑物已经在眼前。
“……到了。”
鬼切选择收起念头,声线平稳、难辨喜忧地道。
而朝时也乖巧的回到地面,再抬手拉了拉鬼切的衣袖。
“嗯?”
“父亲大人,虽然母亲大人经常不然你跟我修行太久,其实我都没关系,我们偷偷不要让母亲大人担心就好。”
与他酷似的一张帅脸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着,使鬼切看着心头一紧。
……真神奇。
明明朝时的是要偷偷骗天晴、的只是他普通不过的想法,但被那率真的双瞳注视着,鬼切竟感觉灵魂某处与眼前的男孩链接起来。
他总是不擅长于应付这些陌生的感觉,只是眼帘半垂:“……我知道。”
而朝时望着朝他微微低着头、听他话的父亲,在挑衣服之前,还边走着边补充了一句:“父亲大人,你的手和母亲大人的手很不一样。”
“……”
鬼切和他一起走着,一会儿,才沉声回应:“这是当然。”
“你的母亲,只要保持着那样子就好了,战斗是我的事情。”
“这双手,就是为了保护她而存在。”
一会儿,他低哑的声音又补充了。
“……还有你,以及你的姐姐。”
他的声音像迷人的低音乐器,用最低调却温柔的重量落在朝时的心上。
当时,经常被姐姐们评价为“迟钝慢热”、“木头人”和“不懂感情”的朝时,不知为何直觉——他父亲大人的这句话,是父亲不热衷于言的、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信条。
……所以,这是他和父亲之间的秘密,他回去都不要告诉姐姐们。
“哦!”
朝时眨了眨眼睛,很快就走到贩售布料的柜台面前,那边热情的老板在给他们介绍不同适合儿童时尚又好看的流行布料,朝时却踮起脚尖,格外肯定的喊了两个颜色。
“深蓝色、还有这边的槿白色。”
“欸?这边还有更多刺绣着帅气花纹的布料哦,少爷不看看吗?”
“我就要这个就好了。”朝时摇摇脑袋:“就和父亲大人一样。”
旁边的鬼切闻言一愣,还未想到该什么,就被儿子催促着掏腰包付账了。
反应过来布料都已经被包好送到手上,鬼切最终还是把心中的想法都咽了回去,天晴还有拜托他们买别的东西——朝时能自己拿定主意,对他而言也是少了一个烦恼。
但是,这种特殊的感觉是什么呢?
鬼切觉得,他并不讨厌。
……
…
日落。
大片的橙黄渲染着万物街的每一个角落,鬼切背着熟睡的朝时,确认天晴让买的东西都买全了就回本丸了。
瞧儿子一脸睡相,鬼切放下东西就把人背到本来的睡房,与里头正在收拾东西的天晴对上眼,后者马上配合着铺好了床,再让鬼切把家中老幺放下。
而刚刚从父亲的背上离开,朝时本来毫无防备的睡脸皱了一下,重重粘合的眼皮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的找到了鬼切。
他翻了个身,软软的手就揪住了鬼切的衣袖。
“父亲大人,你再跟我……你和茨木童子架的事情……”
“我还想听听……”
那张嘴一张一合,很快眼皮就再次合上了,但还是嘟嘟哝哝的着什么。
“父亲大人做到的,我也想做到……”
“想变成父亲大人那样……强大的人……”
“我……”
他似乎还想些什么,但突然就没下文了,反而是呼吸声越发稳定均匀,天晴有些错愕的看着这突然了许多梦话、本该是“语障”的儿子,眼神有点意外。
她抬眸看去,本算问鬼切到底都讲了什么故事,却发现此刻鬼切并没看她,只是垂眸凝看着朝时的脸庞。
他的目光柔和、还有一点点怀念,那双眼中闪过了什么情绪,甚至有一丝丝的感伤。
天晴有些惊讶,还未鼓起勇气问他此刻在想什么,鬼切已经先自己抬起头来。
他深邃的眼神中有太多涌动的情感,她都分不清当中最大一块是什么。
只听见,鬼切先开了口:“谢谢你。”
“……为什么?”
“……感谢你。”
鬼切还是低声道着谢,整个身躯背对着房外霞光的鬼切五官模糊,但只凭声音,天晴还是听出了鬼切与平日不同。
她心翼翼的为朝时掖好被子,再摄手摄脚的用膝盖走近了鬼切,同时听见轻微得几不可闻的一声“嗒”声。
榻榻米被一点水滴渗透,多了一道与其他位置不同的深色。
接着是更多水珠向雨水一样落下,天晴反应过来,马上抱住那突然流泪的鬼切。
“……到底怎么了?”她连声安慰:“没事的——”
“我知道,只是……”
“只是?”
“看着他,我想起了‘那个人’。”
泪水滚烫,鬼切想起自他灵魂拥有记忆起就没怎么哭过,但此刻他的眼眶难以自控的流出了泪,满腔都是那股熟悉的温暖。
“但这一次,我并不痛苦。”
“那人喊我‘儿子’的时候,估计就是这个心情吧。”
他的声音写着一股淡淡的无奈,天晴自然不用过问谁是鬼切口中的那个人。
她理所当然知道鬼切的是他的前主,渡边纲。
她只是任由他抱着,听着他一遍遍的道谢。
“谢谢你。”
“真的,谢谢。”
鬼切停顿了一下,也抬手将心爱的人搂紧了一些。
“让我再一次回想起那个人给我的一切……”
“还有一切的意义。”
到这里,鬼切突然牵起了嘴角,合上了一双湿润的眸。
“能活到此刻,真的太好了。”
“我刚才,从心里这样想着。”
完,他就安心把整个人靠在天晴的颈窝之间。
天晴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手抚摸着他的长发,眼中也有感动的泪光。
……也是好久之后,才舍得笑着责怪他。
“吓死我了,你这个笨蛋。”
……
…
番外2/一番の宝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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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不记得这一幕是什么时候想的了,估计是在前期鬼切与渡边纲的片段时就马克过,我构思番外都是写正文期间一边写一边马克的,都是为了把角色的所有边边角角圆起来,番外快要补完了我好感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