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唐倩使出落英缤纷的最后一式。
长剑直刺眼前,腕抖剑斜,向旁边一削,剑光一闪,一片落下的梨花削成了两瓣。一瓣飘落在地,一瓣点在剑尖。
她平着收回剑,看着剑尖上柔软的花瓣。
自从那天坐时无意睡着后,她发现自己的剑法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如果以字母评级,从前能得个B-,然而一觉醒来后,可以得个A+了。如果剑法的突飞猛进可能是厚积薄发,那几觉醒来,还学会了原本不会的功法,就完全匪夷所思了。
除了剑法更纯熟外,《真灵仙法》金丹期的那部分,醒来后竟然也出现在脑中,明明没练过,却熟稔像期末前才突击过。
为此唐倩还做了个实验。
物品放在水杯中,因为光的折射,会给人有一种物品折断的错觉,而梦里学到的一个功法,可以使用错觉改变人的印象。她把这个简单,又对人体无害的法术用在了客栈的人身上,让客栈的人以为她和妹妹是一对远道而来的兄弟,而不是姐妹。
然后客驿的人真的以为她们是兄弟了。
这个功法是真的。
梦中学到功法这件事,也是真的。
唐倩一点不记得梦中所发生的事情,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但自从穿越以来未解的事情太多了,于是最后这也被她归为“大战之前必掉装备”,是播音腔暗中捣的鬼。
如果睡觉仅仅是习得功法,她一定巴不得成天都睡觉,可睡觉却有一个副作用
——做梦使得她逐渐兽化。
唐倩发现自己竟然开始馋妹妹身子。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告诉她,有一天你会馋你妹妹身子,她一定觉得这是在搞笑,先哈哈哈哈一阵,再暴揍对方一顿。
可是现在,她却悲从中来。
那天醒来后,唐倩照例和妹妹一起练剑,练着练着她察觉不对劲。
一是剑法貌似提高了。
二是那天的妹妹格外美丽动人。
每一次对练时擦肩而过,妹妹一回眸,随意看她的一眼,她却觉得这一眼含情脉脉,分明是在勾引她;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喂招,她却有一种和妹妹以练剑为名,实则调/情的错觉。
初始唐倩只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心想,再睡一觉就好了。
然而又睡了几后,她却兽化得更厉害了。
如此几日后,唐倩觉得妹妹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勾引她。看她的眼神是在勾引她,一个笑是在勾引她,走路的姿态是在勾引她,连每天一句平平无奇的“今天吃什么”都好像是在勾引她去吃她。
“姐姐今天想吃什么?”正想着,一道温柔的声音在眼前响起。
吃你,唐倩下意识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许这么想!我怎么可以这么黄!住!住!
她在心里拼命大喊。
“昨日上街看到了新鲜上市的笋,我有点想吃春笋了,还有春韭,不如今天就这两个菜吧。”唐倩面色不变地,眼睛却不敢看面前的姬莲。
“春韭倒是有的,只是笋要提前备下,今日的午膳怕是要来不及了。”妹妹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的犹如春日的一束暖阳。
唐倩抬头,看到妹妹正单手支颐,微笑地看着自己,唇如点朱,肤白如雪,柔顺的乌发上散着一层细碎阳光。
“那便算了,有什么就吃什么好了,我也不挑食的。”她垂眸道,心里涌起一阵难过,觉得妹妹是这样好,美好又纯洁,而自己即便什么都没做,只是生出了那种想法,就是对她的玷污。
如果她知道了我有那种想法,尽管我也不想的,但一定会很失望吧?
想到妹妹看着自己,露出失望恶心的神色,唐倩一阵窒息。
瞬间,她几乎有一种想要逃离这个房间的冲动,放在桌上的手也紧了紧。
姬莲握住她的手。
唐倩像是被电了一下,迅速抽回来。
这个动作有点突兀,姬莲愣了愣,唐倩也愣住了,顿时,她把手放回去不是,保持这个动作也不是。
做什么都感觉不对。
于是僵在原地。
姬莲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也是发怔的模样。
空气里有一种很安静的气氛在流淌。
良久,他收回手,强自露出一个微笑,仍是温柔的声音:“除了春韭和春笋,姐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了。”唐倩看着桌面。
姬莲又把她抱住,温柔地在她耳边问:“高中是什么?”
唐倩迷蒙着眼睛,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一脸怜悯地看着他:“你高中都没上吗?”一定是失学儿童吧。
姬莲微笑着:?
唐倩摸上他的脸:“没关系,我养你啊。”
姬莲仍然不知道她在什么,只温柔地握上她的手,:“好。”
这之后唐倩身体又晃了几下,不过这几次她倒是自己稳住了。
愣愣地坐了会,她忽然道:“我妈呢?”
这句问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难过,眼泪不停地流。
唐倩仍旧愣愣地坐着。
她想起来了。
“妈对不起我死了!”她眼泪还在流,叫了出来。
然后呢?死了然后呢?想不起来了。
这时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于是唐倩不再去想死了后的事,尽情地在这个温暖的怀抱拱了拱。
姬莲微动了一下袖子,一阵风拂过,烛火晃动,唐倩便忘记了刚才在想什么。
她感觉脸上黏黏的,手摸上去,是眼泪的痕迹。
我为什么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
“我比较、比较喜欢跳舞,学就学跳舞了,”唐倩晕得更厉害了,眼前是美人夫君的重影,到这个,她还有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个醉意朦胧的笑,还在,“可能是、是继承我爸的天赋,他是搞音乐的,但舞也跳得很厉害。当年我还没出生,我爸就想要个女孩子,生下时知道是、是个女孩子,我爸高兴地当场在产房表演了一段霹雳舞。但是你、你知道的,搞艺术的很多性情都比较特别,我妈也是搞艺术的,后来他们还是离婚了,我爸就不要我了,他要自由,不要我了……”
她着,又呜呜地哭出来。
“我好乖的,他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要我了……”
姬莲亲了亲她的眼泪。
唐倩哭了一会,突然又怔愣了,喃喃道:“我妈呢?”
烛火又是一阵晃动,她捂住头,又想不起刚才了什么。
“霹雳舞是什么?”姬莲在她耳边轻轻问,嘴唇擦过她的耳廓。
酒精上头后反射弧比较长,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卷着舌头:“哦,对对,我爸会跳霹雳舞,当年很、很流行的。”酒精上头,人也比较亢奋,她直接站了起来,拖着长裙子,歪扭着走了几步,原地跳起了起来。
烛光中,姬莲看着她,笑意盈盈。
拖着夸张到拖满整间房的婚纱尾,身后还有一对大白翅膀,迷迷糊糊中唐倩有一种自己在玩真人版炫舞的感觉。跳着跳着,她更记不清自己是谁,在哪里了,真的觉得自己在玩真人版炫舞,还在斗舞。
可对面房间的对手只坐在那里不起来。
是瞧不起我的舞技吗?蓦地,她生气了,停下六亲不认的舞步,冲上前,一把扯起这个穿红衣服的高傲对手,拉着对方要斗舞。
可对方还是不动。
唐倩又拼命拉:“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姬莲边笑边被她拉。
唐倩:“你还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姬莲还在笑,边笑边用袖子遮脸。
唐倩:“你就是瞧不起我舞法仙女!”啊啊啊啊啊气死了!
这一次用的力气更大,一不心,她又把姬莲的一条胳膊拽了下来。
看着手中的胳膊,唐倩懵逼了,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姬莲眼中柔光潋滟,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
“我不是!我不是!”唐倩疯狂摇头,“我赔!我赔!”
于是唐倩赔的倾家荡产,不仅把自己的存款密码、基金账号全都交代了,连游戏账号也全都陪进去了。
姬莲抱着她,听她交代了什么是存款,什么是基金,玩过哪些游戏,知道了她是从另一个神奇的地方来的。醉酒中唐倩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卖了,最后,她连高中晚上在被窝里用手机偷偷看这种事情都交代出来了
被一只手拽住了。
“姐姐还没有检查我的功课。”明明是在邀请她检查功课,可那声音听在唐倩耳里,仿佛是在邀请她去检查身体。
唐倩:脑子给我死!!!
“哦,”她若无其事地将手抽了出来,“那我们走吧,检查功课去。”
“写的不错,简要概括,发自肺腑,感人至深。”屋内,唐倩看着手中的读书笔记,点评四连。
读书笔记是写在一张大纸上的,大纸被裁减成整整齐齐的块,集成了册子,用干牛皮做了封面。妹妹出色的手工早就不会让唐倩感到惊奇,邪教大佬一般的字她也见识过了,也不会惊奇了。
唐倩盯着手中的读书笔记看,而姬莲盯着她看。
这视线虽然没有实体,存在感却十分强烈,让唐倩坐立不安。
和妹妹在屋里呆了将近半个时辰,全程她使用转移注意力大法,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乱想。这一个时简直比一年都要长。终于结束后,唐倩逃走了,可是第二天,妹妹给她看做的刺绣。
想到这也是自己吩咐下来的功课,唐倩只好硬着头皮检查。
完成的功课是双面刺绣。
唐倩:你什么时候连这个都学会了???
这是一张绣在团扇上的双面刺绣,有点类似于苏绣,扇子的两面都绣有图案。
这张刺绣画的构思也十分精巧。两面的背景相同,人物不同。背景都是一间木屋,木质的墙上开着一个月洞窗,窗外是碧海蓝天。
其中一面的人物是一个男人,穿着淡红色衣袍,跽坐在月洞窗左前,微微低头,而另一面的人物是一个穿紫色衣裙的女人,跽坐在月洞窗右前,仰着头。
“很有创意,技艺高超,画面绝美,值得表扬。”她点评四连。
她握着扇柄,来回将扇面看了几下。这个刺绣扇是真美,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没见过的画面,却觉得似曾相识,而一男一女分隔在两张图像里,她总觉得他们在接/吻。
唐倩:我果然是被反噬了!
妹妹年纪还,这么纯洁,这么宅,一直被她保护的这么好,估计连亲亲都不知道是什么。像每一个认为自家孩子纯洁无比,什么都不懂的家长,唐家长也这么想。
可是越看,她越觉得这一男一女在跨画面亲亲。
唐倩:我真是太黄了!
然而看着那副刺绣,她什么都没有想起。
……
夜里,唐倩在练功房坐修炼,她扎着一个马尾,马尾高高用绳子吊起来,系在屋梁上,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头悬梁。只要稍微有睡过去的迹象,拉紧的头皮会立刻将她叫醒。
这当然不是她修炼有多刻苦,完全是为了防止睡着,进一步兽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点了醒神的香,以求万无一失,绝不会睡着。
唐倩的对面,姬莲抬头看了看那根吊着的绳子,又垂头继续盯着她看。
一旁,情花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花须。
突然,它玩弄自己花须的动作一顿,因为它看见姬莲凑近了唐倩,正闭着眼睛嗅着她的脸。除了脸外还有她的脖颈。嗅着的同时,两颊酡红,身体颤抖,表情迷醉,像一只闻到猫薄荷的猫。
它觉得眼睛被污染了,于是用花须捂住了脸,这样就看不到了。然而它的脸太大,花须捂不全。
情花愤愤地背过了身体。
过了会它听见床咯吱一响,是什么躺了上去。不可能是唐倩,她还在头悬梁,情花大脸转回一看。嗅醉了的姬莲正躺在床上,黑发披散,面颊潮/红,不停地喘/息着,却莫名散发出幽怨之气。
顿时,它的脑海里浮出四个大字——
旷夫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