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机媚修四徒弟 我和你一样,只想要她……
陆允昭端茶的手顿住,她猛地抬眸看向简无书,眼中藏不住的愕然。
他的眼底像是酝酿着一场风雨欲来,茶色的眼眸有着平日不常见的晦暗。
他这眼神,更像是在那次在妖族他发现她马甲的时候。
他、他在什么?什么省心不省心的,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在与她同一件事的。
所以他在为她与孟柳筠结咒而生气?
虽然,他们鬼族的结咒方式确实过于亲密了些,但那是她的事情,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他们现在不过是师徒,他也了,只是师徒,她都信了,他怎么还这么出尔反尔呢?
陆允昭颤颤巍巍别过眼,将茶盏抵到嘴边抿着茶压惊。
淦,年轻人不讲武德!
嘴上着放下,实际上比谁都记挂着。
“怎么办,怎么办?”陆允昭求助青鸾道。
三个徒弟中,唯有简无书,她是有些无措的。
对孤惊羽,她是喜欢他的原型的,而且在她险些在天道手中吃瘪的时候,他帮了她,后来他的经历让她心疼,她便想将他捞出来,他着要帮她挡下收徒一事,她觉得没什么不好,况且他的妖丹还没修补好,让他回去她不放心。
对裴宗,她原本只想将世界线拉回正轨,不想让他死了,后来与他吵吵闹闹,这个脾气恶劣的魔尊原也曾有过乖巧的时候,他的心眼其实不坏,只是脾气太臭。
只有简无书,唯有简无书,是她正儿八经,换了个壳子去攻略过的。
倘若她在攻略完之后便顺利回去了,她可以只将这当做是一场穿越游戏。
但她留下来了,而简无书也清清楚楚地记得,看样子也并不算将这件事放下。
青鸾装死,青鸾也不想话。她当初攻略简无书的剧情是它设计的,虽然它当时只记着那一个本子,但严格来这件事它也有份。
陆允昭觉得自己绷不住了,她不知道面对简无书,只能将身子侧过来,用一半后背对着他,她哈哈道:“看比试吧。”
简无书却不算放过她,他侧了侧身,半边身子掩着她,这样一来,二人便靠得极近。
虽然仍没有什么肢体上的沾染,但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像大殿中缭绕不断的熏香一般,袅袅不断,让人呼吸间都沾染上这种味道。
她僵了后背,想要再挪一挪,却被他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掌制住了腰肢。
他虚虚在她耳边问道:“师尊想让其他人看到吗?”
陆允昭瞬间不敢动了。
她的这个台子前面有幕帘遮挡,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但里头的人,可不止他们两个。
孤惊羽被旁边放着的琉璃球摆件引去了注意,狐狸眼中充满了探究的好奇。
裴宗抱着手,冷冷看着下面的过招,有人失手或者露出破绽,他眼神中便会露出几分不屑出来,已经完全被下面吸引了注意。
孟柳筠半边身子没骨头似的倚着,眼神似乎什么都没看,姿态有些慵懒,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他投过来一个有些勾人的眼神。陆允昭忙撤回视线,握着茶盏的指尖不自觉缩紧。
“无书,别这样。”陆允昭压低声音商量道。
简无书轻声问道:“无书可有做什么?”气息拂在耳畔,陆允昭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确实什么都没做,但他的什么都没做,可比别人做了了还要捱人。
“太近了……”陆允昭心里慌得一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像是在讨论什么正经事情。
简无书轻笑,茶色的眼眸似有暗流涌动,“师尊同别人结咒的时候,可也曾觉着太近了?”
陆允昭哑然,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多问孟柳筠那一句。
可分明她才是师尊,他这个样子,是在兴师问罪?
她狡辩道:“他不是我的徒弟。”意思是他们还是有师徒这层世俗牵绊着,他不能对她那样。
身后之人胸腔中传来短促的闷笑,“正好,无书也不是很想再做师尊的徒弟了。”
他想做她的道侣、男人,从来没有变过。
天气并不热,但陆允昭却觉得背心凉涔涔的,她心乱如麻,端起茶水要往唇边送。
该死,让她先喝口茶压压惊。
但抬起到一半的手腕却被微凉的指尖制住,简无书从她手中接过茶,送到唇边抿了抿,试过之后对陆允昭温声道:“师尊,茶凉了,无书再为你蓄一杯。”
陆允昭的视线落在还留着写水渍的茶杯口上,那里,方才,好像,是她喝过的地方。
她的脑中嗡一下,视线也不自觉朝他淡色的唇上看去,他的唇上带着些莹润。
陆允昭觉着自己脸上烧得慌,欲盖弥彰地别过脸去。
“不必了。”她下意识拒绝道,胸口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简无书垂了垂眼睫,指尖发光略过,那已经微凉的茶水便温出热气来。
他将茶水重新递回陆允昭手边,“看来,师尊是想要这杯。”
陆允昭想到他的唇角,脸上一红,顺着他的话道:“还是再倒一杯吧。”
简无书温润道:“自然如师尊所愿。”
青鸾疑惑道:“简无书怎么感觉话变多了?”
陆允昭脑瓜子嗡嗡嗡的,她在心里有气无力道:“哪里是话变多了,是变得步步紧逼了,一点缝隙都不给留。”
青鸾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陆允昭道:“不知道。”
好像每次面对简无书,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他愿意同她演着,她还可以心安理得地将从前的事情当做一场攻略游戏,他要将这层遮羞布扯了撕了,她便有些束手无策。
孟柳筠的视线淡淡扫到这边,落在二人交叠的身影上,在落在简无书身上时,他似笑非笑的眸底,露出淬毒的冷光。
碍眼的东西。
他只在二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抬眼看向高台上奉着的长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柄玄黑的剑鞘,炼制得并不惊喜,上面的花纹也勾画得极其随意,简简单单几笔,更像是几笔草稿一般。即便如此,那通体也泛着一股威压与气势,这便是神器之鞘。
他的指尖随意撩起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唇边笑意渐起。
旁人看不出,他是一只从污秽之处出来的鬼,那剑鞘之中暗藏的丝丝不祥之气却难以逃过他的眼睛。
他淡淡观察了周遭一圈,并未从在场的人身上发现端倪,可剑鞘之中的危险感并不是假的,他又将视线落在拿出这样竞品的归禅法师身上,老秃驴静心盘坐,一派超然的圣人模样,也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在这上面动手脚的是谁呢?
孟柳筠不禁轻笑了出来,嗓音沉媚,这外头的世界,可当真有趣的紧。
下方传来一阵暴呵,比试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
重火宗的弟子借着身形步法的优势,顶着流云宗弟子磨人的乐声,扛着大刀杀到近前,一招召火诀从天而降,直接将流云宗弟子的后路封死。流云宗弟子再想转换招式已来不及,生生扛下了重火宗弟子迎面的刀气,接连后退几步,垂手认输道:“技不如人。”
重火宗弟子将刀背抗在肩上,扬着下巴骄傲地看向垂着幕帘的某个高台,那里是归元剑宗的位置。
他的眼中藏不住的战意,言语也有了些狂气,“归元剑宗首席大弟子,如此重要的场合,为何不出面迎战,可是怕了不成?”
他这话一处,下面倒抽出一阵冷气。
“听到没有,他竟然在向蓬莱少主、千渺峰昭月仙尊大弟子、归元剑宗首席、剑阁弟子辈第一人简无书宣战。”
“嘶,我结丹那年不懂事,找上归元比试,还没杀到正殿便被巡逻的外门弟子出来,金丹啊,在外门弟子手下连门都进不了,你首席得多可怕,他怎么敢的啊?”
旁边归元的弟子应和道:“别看简师兄平日和和气气的,你们没和他组过队不知道,他杀起邪祟来,那是手起剑落,眼睛都还没眨一下,便什么都没了。那个剑气,虽然没有砍在我身上,但只要见过一次,绝对不敢凑上去。”
三人都不约而同吸了一口气,看那重火宗弟子的眼神已经凉了,他怎么敢的啊!
但外边的私语起了一波又平了一波,那方幕帘却始终没有撩起。
重火宗弟子不耐道:“不敢吗?”
陆允昭看着下面,问简无书道:“你不下去试试?”
简无书回道:“师尊想要那剑鞘?”
陆允昭道:“不要。”
“那便不去。”他语气温润,像是在一件极寻常的事,“没有如此必要。”
他的修为,已经连他师尊的化神都能压制了,他若出了手,委实是单方面的碾压。
归禅法师见状,出言道:“既然无人再来迎战,这届仙门大会的魁首,便是重火宗的这位鲍子明了。”
这鲍子明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修炼新秀,三十年不到,便摸到了元婴的门槛,加上一身刀法诡异独创,在新生代中颇有名气。只是多年外出历练,耳边听着简无书的风头,他心中气盛,起了较量的心思,但苦于始终没有碰上。
仙门大会他就是冲着简无书来的,但是没想对面根本不应战。
他心中有些郁结,但还是收起大刀,跨步走到高台中央,前去取他的战利品。
虽然没有交上手,但神器之鞘,也是极大的机缘。
通体玄黑的剑鞘上镌刻着简朴的花纹,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每一笔走势,无不将玄奥之意发挥到极致。这便是神级的法器,若是能够参悟其中一二,今后成神,不定也不在话下。
他的心中灼烧出一阵炽热,伸出的手也有些迫不及待。
但就在他握住那剑鞘之时,一股阴冷之气瞬间往他的双臂窜上,他动了动臂膀,悚然发现自己竟然将这剑鞘仍不出去!
在他握住剑鞘的几乎同一时间,他头顶之上酝酿积聚起浩大雷云,翻江倒海般,暗紫色的雷电在其间轰鸣爆裂,几瞬呼吸之后便携着滔天之力从天而降,在鲍子明大张的眼球之中越落越大。
“怎么回事?”状况来得太过突然,几乎所有弟子都愣在当场,就算清楚过来发生了什么,也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就在众人怔愣之际,一道金色的剑光裹挟凌冽剑气,刺空划出一道飒寒风响。
在那紫色的雷电与鲍子明即将相遇之时,灭天插入之间的空隙。
雷电溅落,发出刺耳轰鸣,金色的屏障自鲍子明头顶布开,为他挡下雷劫之威。
穆风然冷呵一声道:“布阵!”
各大宗门掌门相继出手,撑起一方防御屏障。
简无书的行动极快,陆允昭的法术停在指尖,她有些诧异地看简无书一眼,他如今到底是什么修为?为什么连她和穆风然都比他慢上一拍。
简无书垂眸,“师尊,事情还没结束。”
陆允昭回头往下方看去,在金色的屏障竖起之时,外面的浩大雷霆便被隔断。
各门派的弟子们挣扎着起身,握紧法器结阵戒备。
四下虽然混乱,但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
陆允昭又朝变故发生的源头看去,那个在波澜中央的重火宗弟子,现在依旧保持着紧握剑鞘的姿势,好似定住了一般。
重火宗的长老上前呵斥道:“站在原地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但鲍子明依旧伫立原地,没有半点反应。
重火宗长老终于发现不对劲,“你怎么了?”
他抬手向鲍子明的肩膀拍去,瞬间便觉眼前一黑,一股来自深渊般的寒凉之气顺着手臂根骨,直冲天灵盖,他意识到不对,想要撤去手,但他陡然发现,自己动不了手了。
他整个人,只能清醒地觉着自己被那股凉气侵蚀、吞并,做不出任何抵抗,直到眼前彻底黑下,外界的声响再也传不到他的耳中。
又有人要来拉开鲍子明二人,陆允昭出一道灵气,将来人隔开,“不要碰这二人。”
顷刻之间,她亲眼看着那长老失去生气,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她甚至来不及出手相助。
陆允昭筑起一道冰墙,将鲍子明二人隔在中间。
天上乌云四起,一道隐秘的视线从上空撤去。
东西已经放下去了,千年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情,祂如今再做,也不算太迟。
场上变故平息,各个门派清点人数,发现除了那重火宗二人,其余人等均未出现伤亡。
归禅法师唤一声佛号,开始善后。
重火宗那两具尸身无人敢碰,陆允昭用灵气结成玄冰,做成一口可容二人的长棺,将二人连同那剑鞘放了进去。
檀香缭绕的大殿之上,一口玄冰棺材静静停在中央,各门派主事之人表情肃穆,眉间郁结。
“重火宗这位姚长老,修为已经到了元婴后期,竟然没有丝毫抵挡之力。”流云宗掌门叹道。
陆允昭摊开手,看了看指尖,她已有化神修为,在当时的境况之下,连施展法术都来不及,那位姚长老便失去了生气。
“是这剑鞘的问题?”穆风然凝神,目光落在那分不下的剑鞘上。
归禅法师探查了一番冰棺之中的二人,他盖棺定论道:“这剑鞘之中似有一股邪气,极阴极寒,乃是剧毒之物。”
“可是这剑鞘不是放在禅宗多年,怎么会出这种事情?”流云宗掌门不解。
穆风然看向归禅,“这剑鞘乃是神器,大师为何会选这剑鞘做竞品?”
归禅法师合手道:“这件竞品,乃是寺中掌物的主事长老所选。”
穆风然道:“可否请主事长老前来?”
“可。”
主事长老知晓出了如此大的纰漏,早已候在殿外,听到归禅法师要找,连忙进了大殿。
他行了一礼,将挑选竞品之时的情景和盘托出:“选此物,乃是顺天而为。”
陆允昭抬眸问道:“大师此话怎讲?”
主事长老对她行一礼道:“仙尊有所不知,那日我前去挑选此次仙门大会的竞品,冥冥之中似有通天之感,带我回神,便已站定在这剑鞘之前。”
“通天之感?”陆允昭眉头皱起。
“那时灵台似有佛音响起,我心中无所念,无所感,只觉顺着这指引,便是要选之物。”
陆允昭衣袖下的指尖轻轻蜷紧,天门开时,她也曾有过这种通天之感,是天道做的?
其他人听到主事长老的话,都大呼震惊,“竟有此事?”
“惑人心性,幻术了得,恐怕并非常人所为。”
“这手段,倒像是鬼修惯常用的伎俩。”
“禅宗之中,佛法森严,寻常鬼修如何进得来?”
这话乍一落下,殿中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鬼修,也不是没有。”重火宗掌门失了爱徒,又失了一名长老,语气已藏不住仇愤怒气。
陆允昭知晓他所言之人是谁,她下意识接口道:“本座觉得,并非是他。”
“陆仙尊如何省得?”重火宗掌门一拍桌子站起来,两条手臂直直竖在身侧,面上已经目眦尽裂,“鬼修之物,阴险狡诈,这种恶毒之物,如此狠毒的手段,便是死上千次万次,也不足以泄我心中之愤!”
陆仙尊面上淡漠,她轻抬眼帘问道:“掌门口中的鬼修是何时进入禅宗的?那剑鞘又是何时被禅宗主事长老选中的?”
重火宗掌门哪里听得进去,他指着陆允昭道:“陆仙尊莫不是被那邪物迷了心,为何处处与他话?”
陆允昭轻笑,并未答话。已经疯癫的人,这时候与他什么,他都不会听进去,他们只会认定自己认为对的道理。
在一旁旁观许久的蓬莱岛长老开口道:“重火宗掌门息怒,此事陆仙尊所言,并非没有道理,那鬼修是随着陆仙尊来到禅宗的,禅宗选定这剑鞘,却是在此之前,禅宗佛法森严,是鬼修邪物的克星,他们若要杀人,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穆风然道:“简长老所言甚是,如此大费周章草惊蛇,确实得不偿失,况且,那雷劫,并非常人所能办到。”
“雷劫?”流云宗掌门只了一句便顿住,“难道还能是天罚之劫不成?”
这话一出,那还有些神志不清的重火宗掌门都呆愣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天罚之劫,只出现过一次,那便是千年之前。
那场天罚之劫后,上界便发生了堕天之战,几乎所有神阶全部陨落,自此,修真界再也无人能够飞升入上界。
归禅法师道:“是否是天罚之劫还有待商榷,当前还是要查明这剑鞘之上剧毒邪气的到底是何物。”
他转向陆允昭道:“陆仙尊,不知可否请那位鬼修前来看看,是否识得此物?”
至阴致寒的邪气,对生活在万鬼之地的鬼修来,可能不会陌生。
重火宗掌门想要阻止,但他想了想,若是那鬼修真的知道,他便亲手杀了他,为他的门人报仇!
孟柳筠来到殿中之时,他径直看向其中那白衣娇妍的少女,唇角扬起,笑意愈浓,“仙尊,你找我?”他柔着声道。
重火宗掌门别过眼,冷哼一声。
陆允昭颔首,“辛苦你来一趟,只是事出突然,你且来看看,这剑鞘上的邪气,你可认得?”
孟柳筠走到冰棺身边,只轻轻扫了一眼,便缓步走到陆允昭身侧,凑下来半边身子,本就没有怎么压牢的衣襟垂出一条松垮,露出线条可观的肌肉线条。
“仙尊是希望我认得,还是不认得?”他嘴角带着笑意问道。
媚香阵阵往鼻子里钻,陆允昭直起身,目不斜视道:“认得便认得,不认得便不认得。”
“哦?那仙尊不知晓,我也不知晓了。”孟柳筠寻了个位置,懒身靠着座椅,撑着半边脑袋,眸光潋滟而随意。
“装神弄鬼!”重火宗掌门唾道,“我看你们是有意勾结,一对狗男女!”
孟柳筠唇角的笑意微凝,继而眼底泛起似笑非笑,他懒懒看向重火宗掌门狰狞的面孔,语气像是淬毒的蛇,“这位仙尊,还是慎言得好,陆仙尊对我这不堪入眼的邪物来,便是天上月,哪里担得起您这么重的话?”
重火宗掌门骂道:“你敢你们什么也没有?”
孟柳筠笑道:“自然没有。”
然后传音入耳,在重火宗掌门耳边轻笑道:“左右不过是我缠着仙尊,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罢了。”
“不要脸的东西!”重火宗掌门怒骂。
“阿弥陀佛。”归禅法师唤了一声佛号。
穆风然听他那样诽谤自家师妹,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气,他毫不留情道:“佛门清地,重火掌门莫要多添孽障才好。”
他对孟柳筠道:“阁下若是看出什么,请不吝赐教,我归元剑宗定然感激不尽。”
孟柳筠但笑不语,一双含情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陆允昭。
陆允昭被他看得没法,点点头道:“你若是看出什么,不妨,本座还是想要知道的。”
孟柳筠满了意,这站起身,走到冰棺之旁,抬手握住那剑鞘,轻而易举拿了起来。
他放在手中颠了颠,然后随手丢进了本该装剑鞘的长盒之中,“食心蛊。”
归禅法师又唤一句佛号,“竟真是天堕之前的毒物。”
天堕之前的记载早已失传,如今只有零星的记载。
恰好,禅宗之中的记载中,便记载了食心蛊之乱,但残卷之中也唯有对食心蛊的详尽记载,如今被孟柳筠点出,他又看得出他身上并未有谎的不正之气出现,他心中已确认了七八。
众人皆将孟柳筠能够拿起染毒剑鞘拿起一事忽略,唯有陆允昭的视线在他手上停了一瞬。
“食心蛊出,那雷劫……当真是千年之前出现过的天罚之劫?”流云宗掌门心惊胆战道。
归禅法师道:“若真是食心蛊,剑鞘一事,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大师的意思是?”穆风然问道。
归禅法师合手,面色肃然:“食心蛊出,尸横遍野,此毒,恐怕不止这一处。”
众人将之后事情商讨了个大概,之后便陆续散去,回去收拾,准备赶回宗门及时应对。
在所有人都离去之后,殿中只剩归禅法师与陆允昭两个人。
“大师留我所为何事?”陆允昭问道。
“只是有一件事想要提醒陆仙尊。”归禅法师道。
“大师请讲。”陆允昭道。
归禅法师出言道:“孟施主,既是鬼修,若是不想回去幽冥鬼界,如今局势动荡,他若孤身留在灵修这边,怕是多有不便。”
陆允昭垂眸,“大师的意思是?”
归禅法师并不直言,只是道:“老衲在凡间游历之时,曾见战乱之地的异国难民躲入佛院寻求庇护,这多出来的人没有名没有户,处处受限,一不心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可若是他们皈依佛门,有了佛家弟子的身份,便是苦世的又一度化。”
陆允昭谢过归禅法师之后走出了大殿。
青鸾惊叹道:“这个大师话还讲故事的,这不就是要你想办法,为孟柳筠寻一个留在灵界名头吗?”
如今局势不妙,这件事若是真是天道做的,那如果他们修真界内部还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对他们来很是不利。
陆允昭问道:“你觉得哪里合适?”
青鸾道:“你的千渺峰?让他加入归元剑宗,不就可以了吗?”
陆允昭有些头疼,“可我过我不会收徒了。”
青鸾不以为意:“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不都怀疑这事情是天道做了手脚吗,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对抗食心蛊的。若是他们也不在意不就成了?”
陆允昭叹口气,“再吧。”
她不是那种老是真香的人。
天色已经晚了下来,重火宗掌门风风火火路过院中长廊,他要带人离开禅宗,快些回去应对。
在一处转角,他突然发现四周的景象变了,树影冷月院墙都失去了踪迹,一切像是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脚下的实地变成了黏腻的黑水,而他正在不由自主地沉下去。
“谁?出来!”他喝道。
孟柳筠从暗处走出来,手臂间拢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他扯起唇角轻笑,“重火掌门。”
“是你!果然是你,那食心蛊是你谎骗出来的?果然,你们鬼修没一个好东西!”重火宗掌门怒骂,他拔刀就要向他砍过去。但这方空间的阴冷之气压得他灵气全失,做不出任何攻击动作。
“此言差矣,我的,可全是真的,半句假话也没有。”孟柳筠不紧不慢道。
“那你此番,是想做什么?”
孟柳筠笑意加深,却不达眼底,“重火掌门的记性可真差,辱了我的心上人,便想全身而退?”
“你想做什么?”重火宗掌门慌乱道,这鬼修分明在笑,但他却只觉浑身冰冷,双腿已经在水中越陷越深,他快要感觉不到腿上的知觉了。
“自然是,杀了你。”孟柳筠笑道。
眼见那黑色的死水要漫上腰间,这方漆黑的空间突然出现一道裂缝,轰隆一声响,禅院之中的景象重新出现,重火宗掌门跌落在地,一双腿已经从腿根处齐齐莫去。
白衣青年从月亮门后走出,他茶色的眼瞳浅淡地看了一眼重火宗掌门,语气却很冷淡,“禅院之中,莫要杀人。”
孟柳筠抬起眼看他,嘲讽一般问道:“那你为何等到现在才出手?”
“你也想给他点教训。”他肯定道。
简无书却问道:“剑鞘有异,你早就知晓?”
孟柳筠笑道:“不愧是蓬莱岛少主,真是聪明。”
“为何现在才?”简无书继续问道。
孟柳筠走到他身边,迎上他的视线,眼中带着笑意,“若是了,谁又知道我的有用之处?”
“我可不是你这种仙门典范,旁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剑声铮鸣,灭天出鞘半截。
剑光照亮二人深邃的眉眼。
“离开这里。”简无书冷声。
孟柳筠舔了舔唇角,笑意之中露出几道危险的寒气,“那可不行,因为我和你一样,只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