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的靴子踩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并没有发出什么多大的动静。

    坐在书桌前的人也好像没有抬头。

    然而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却稳稳当当地传来。

    “放到这里。”

    格萨低垂着头，微愣之后应「是」。

    他将厚厚高高的一叠文书放到书桌旁。

    然后看了一眼大人左手边的文件，眼中划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目光。

    大人处理事情的效率精准而迅速，这一批他才抱进来也没多久。

    竟然就已经处理完了。

    格萨躬身将处理好了的文件抱在怀里，然后对坐在椅子上的人道，“大人，您可要一杯新的咖啡或者红酒提神？”

    毕竟大人的样子看起来就是蛮累的。

    男人仍旧没有抬头，他轻覆在额上的手指如玉，又像是月光一样清冷苍白的霜雪颜色。

    “不用，下去。”

    格萨便也不多了，他点了点头，抱着文件就往外面走。

    然而走到门口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格萨停住脚步，回头恭敬地询问道，“大人，拉卡医生里今日是您身体的例行检查，属下待会儿将他引到休息室。”

    这回男人有了动作，他的眉像是几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推了。”

    格萨一怔，这回也顾不得害怕什么的了，他忙道，“大人，拉卡先生您的身体刚恢复，还不算稳定，所以这段时间他需要监测记录一些数据。”

    男人的身形动了动，露出棱角分明的脸，一枚的泪痣缀在桃花眼下方，而眼睛是深邃的蓝，让人想到夏日的深海。

    幽深而神秘。

    对于格萨的劝，维塔斯轻轻用手指敲击了两下桌面。

    这下格萨就立马噤声了。

    格萨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会拒绝拉卡医生的检查。

    拉卡医生同大人格外熟悉，是医疗处资质最高，身份最高的医生。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只能住嘴。

    格萨抱着文件往外面走了。

    门重新关上之后，男人略垂着的头才稍微抬起来。

    方才因为角度和屋内的光线角度遮掩，格萨没有看见坐在位置上的男人难看的神色。

    这神色不是因为男人的情绪变化，倒像是因为他身体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缺失一样。

    ……

    荒芜星球。

    在许吟身体中的系统透过许吟摆放着的空中虚拟面板，可以看得到那个和许吟对抗的人，维莱，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

    毕竟他一定没有想到，这次再来的结果是迎接无比强烈的一击。

    系统对此乐见其成，所以它引导起大人的精神力也完全没顾忌了。

    反而格外爽快。

    一边用还一边在感叹，不愧是大人的精神力，真是太强大了。

    这回那个卡米亚家族叫来的人，怕也是也要灰溜溜地逃跑了。

    系统只知道遵从大人的吩咐做事。

    却是不知道这样借用精神力对精神力所有者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维塔斯之前在位面世界中的时候，就为了修补许吟的精神力，给她注入了一些自己的。

    准确地，不是注入，而是让许吟自己拿。

    之前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的，不过格萨他们给他尽可能地提供了许吟和卡米亚家族的恩怨之后。

    他何等聪明，竟然猜对了许吟将卡米亚家族的那一些后辈变成废人的方法。

    所以就选择将自己的精神力也让许吟掠夺去用。

    在许吟被沉溺设法弄得昏迷的时间里，系统在大人的支持下，用精神力给许吟构造了一个阅后即忘的梦境。

    梦见的就是许吟她之前在卡米亚家族处理那些人的时候所做的事情。

    梦境中的许吟，所看见的画面，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卡米亚家族的时候，正在对卡米亚家族的恶人动手。

    然而实际上，她却是在对着已经完全觉醒了的维塔斯大人动手。

    而大人只神情温和却又复杂地望着她的眉眼。

    就这样，大人成功地给予了好些精神力给她。

    这件事是许吟自己完全不知道的。

    她也不会拥有这部分的记忆。

    系统自从变成人形之后，本来很想体会人类的各种复杂性，但是那时候它看了大人对许吟做的，和要求它对许吟做的事之后，便对人类的复杂性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它估摸着自己恐怕永远没办法明白，分明大人当时应该是很不愿意放许吟走的，连它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纠结缠绕。

    他望着许吟，仿佛要将她刻在眼中和心里。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但是却仍旧选择将许吟送走了，结束任务。

    系统边在心里咕哝着，边继续引导精神力。

    总之大人，在她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时候，就将精神力引导出来。

    如果她受伤了，就立马发信号发定位到首领府。

    系统当时可紧张了，但也忍不住好奇仰头问。

    既然大人这样许吟，为什么大人不立马就派人将许吟的本人和艾诺也一起带回来保护好。

    系统记得当时大人好像轻笑了一下，没有给它答案。

    ……在飞船旁边的维莱，在沉默许久之后，骤然朝着漫天星云，喷出了一口瑰丽的鲜血。

    许吟早就发现了对方的异样，虽然并不至于精准到能够照清对方的脸色，但是也能够看到大概。

    此刻见到维莱吐出血来。

    比起系统强行抑制住的兴奋，许吟的双眸中的疑虑又渐渐地飘浮了上来。

    她定定地望着面板中维莱的身形。

    手指轻轻地敲击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

    “拉卡医生！拉卡医生！麻烦您等等！您等等我！大人他今日也不做检测！您这样就去……”

    格萨在后面边追赶边拉着嗓子试图喊住前面的人。

    前面走着个穿白大褂的，顶着一头雪白卷发的老头。

    正是格萨口中的拉卡医生。

    他完全无视后面格萨的喊声，大步大步地往前走，一点也不像是个老年人，迈的外八字步伐格外有气势。

    嘴头上还不忘挤兑格萨，“你们家大人在放屁，你话也跟放屁一样？有样学样？！我今天就要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