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款攥紧手，她伸着去开花房的灯的手，不由得退缩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根本就还没确定对方的身份，对方也根本看不到她，但是她却不想开灯了。

    苏款闭了闭眼睛，随即往那边走了几步，距离越近，她最熟悉曾深爱的轮廓就更加具象化。

    直到在距离花房门几步之远，苏款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已经能够看到对方的脸了。

    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门外的人的时候，苏款还是忍不住怔愣在原地。

    偏偏这个时候，门外的人有了感应一般，停止了拨弄风铃的动作。

    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隔着单向可见的玻璃门，就这样对视了。

    夜色蘸着浅淡柔和的月光，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温柔的薄纱。

    苏款的眸光很快挪到他的腿上。

    一双有力的笔直站立的腿。

    她心底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那应该是他迷惑旁人的手段而已。

    但是很快苏款却又唾弃自己。

    艾诺他来这里做什么？

    是来感谢自己，提供了一些证据么？

    艾诺在外面，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抬手摸了摸这个玻璃。

    随即眸底划过几分了然。

    他重新抬头凭着直觉同苏款对视，然后缓慢开口道，“能见一面吗？”

    虽然这玻璃看不到里面的人，但是应该并不能阻断声音。

    苏款不知道他来做什么，此刻听到他这样询问。

    不由得抿唇。

    她已经决定放下他了，不见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静默了好一会儿，门里面才传来女子的声音，“没有必要见面了。”

    “艾诺，你走吧，那些证据就当作是以前你对我的照顾的回报。”

    虽然大学的时候她性子放得开，人也并不笨。

    但是进入帝星军队之后才发现这些并不足够。

    艾诺虽然并不太喜欢她，但是作为同事，但却教了她很多东西。

    艾诺在外面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声音。

    非常心平气和。

    心平气和代表心中没再有什么波澜了。

    “我找你，不是因为你提供的那些证据，我——”

    “那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关系吗？如今我们既不是同事，也不是上下属。”

    “我们……”，艾诺重新开口。

    我们应该算是朋友……

    然而苏款没等艾诺完，不由得又断了他，虽然这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艾诺，你回去吧。”

    “你忘记当初赶我走的时候，过的那些话了么？”

    以前的时候故意招惹艾诺，她也会干这种断他拒绝的话，让他变得无奈。

    后来他干脆就不了，但是从实际行动上表现出来的冷漠，却比他话更加伤人。

    苏款承认刚刚在看到是他的时候，有过一瞬间惊……喜交加的心情，但是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她忘不了艾诺赶走她的时候，过的那些话，在苏家装疯卖傻度过每一天，她偶尔会想起他的那些话。

    每一次想起都觉得格外难受。

    艾诺听着苏款的话，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是这么嘴笨的人。

    他很久之前就意识到，她对自己是有所不同的。

    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以为自己用了最好的方法处理问题了。

    但是没有想到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艾诺的喉咙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此刻面对她冷下来的语气。

    什么话都不出来。

    苏款完之后，心头有一瞬间的畅快，艾诺是个聪明人，他会知道自己的态度的。

    她不想再见到他了。

    虽然这么想着，苏款却感觉自己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泛酸。

    她怎么这么矫情又没出息。

    苏款抬了抬手去揉了揉眼睛，静默在仅仅一玻璃之隔间蔓延。

    苏款的手放下来，刚要往回走，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推握住了肩膀。

    她讶然抬头，苏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过来了。

    苏款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怎么让苏绫看到了。

    于是她开口道，“阿绫洗完碗了？那我们去看剧吃水果吧。”

    苏绫沉默不语，只定定地望着她的脸。

    花房没有开灯，苏款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阿绫应该看不见她眼睛红了这种事。

    要不然的话，总觉得在弟弟面前更加丢脸了。

    苏绫没有回答苏款的提议，只是将她的肩膀又轻轻往门口带了几步，随即他面对着花房门道，“姐姐有一件事搞错了。”

    苏款抬头。

    苏绫眼中泛起淡淡的笑容，在苏款疑惑的目光中道，“真正的放下并不是逃避，逃避代表着姐姐心中还有某些犹疑。”

    “只有面对，才能让你们做一个真正的了断。”

    苏款听了苏绫的话，霎时愣住，被他推着的肩膀不由得也有一瞬间的僵硬了。

    她抿紧了唇。

    苏绫却也没有急着催促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等待她做出自己的决定。

    苏绫这些话，并没刻意放低声音避着艾诺。

    因而门外的人也将这些听得一清二楚。

    艾诺双眸变得沉黯，他微垂眉眼，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内心的自尊和向来的高傲告诉艾诺，他此刻应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再待下去或许会让他无地自容。

    她都已经明确表态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自己怎么还能够厚着脸皮待在这里。

    但是他的身体却丝毫未动，就坚定地站立在原地。

    他仿佛一个囚徒，在等待一个结局或许都很明了的判决。

    不知道等了多久，月色都要隐去。

    苏款最终抬头犹疑地对上了苏绫的视线。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虽然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苏绫也不再逼着她做一个真正要见面的决定，重新道，“并不一定要见。”

    “只是，如果现在给姐姐一个选择，见一面就能够从过去割舍出来，那姐姐会愿意吗？”

    苏款听完之后，就知道这只是并不容易成立的假设，不会有这么容易就遗忘感情的方法。

    但是她也知道，她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至少……要让门外的人知道。

    所以沉默了几秒后，苏款开了口，“我愿——”

    然而她话还没完，门外就响起一阵凌乱的风铃声。

    她转头看过去，原是男人迅疾转身离去时，飞舞的外套边角刮蹭到了风铃。

    他清瘦的背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