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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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泊桥没再继续取笑章决,他:“不困就别勉强,我也还不想睡。”

    章决有点丧气地“嗯”了一声,侧躺了一会儿,坐了起来,平视陈泊桥。

    陈泊桥从来不会因为跟人对视而感到尴尬,他平静地:“时间还早,睡不着很正常,不用跟我见外。”

    陈泊桥把白天的装扮卸了,又变回了清清爽爽的陈泊桥。

    章决猜他用了放在盥洗室台盆边的一次性剃须刀,可能刀放钝了,或者陈泊桥使不惯,他下巴上出现了两道昨天下午变装时还没有的、很浅的刮伤。

    察觉到章决的目光,陈泊桥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下巴,笑笑:“刮得急了。”

    “对了,”他又流畅地切到了下一个话题:“猫的手术动完了吗?”

    章决反应了几秒,想起来:“哦,对。”又下床,走到床脚边,俯身在随身的大包里翻找出他的私人手机。

    开了机,艾嘉熙的新留言先跳了出来,随后是一堆来自闻接待的信息。

    介于陈泊桥在场,章决暂时没听艾嘉熙的留言,直接开短信页面,拿着手机坐回床里,跟陈泊桥一起看。

    距离章决给闻接待回复“谢谢”只过去了几个时,闻接待又发了不少视频和文字过来。

    闻接待给章决发了今天的账单,猫明天手术,在医院适应良好,又问章决,等猫医好以后,他能不能先把猫带回自己家里养着,他愿意定期给章决发视频。

    陈泊桥似乎想了解猫的情况,他挨近了章决,伸手点开了聊天记录里的一个视频,看猫用完好的爪子玩了一会儿毛球。

    等所有视频图片都看完了,章决把聊天记录拉到了最底下,在对话框里了个“可以”,刚发出去,陈泊桥突然开口:“他……”

    只了一个字,陈泊桥又停了下来,他顿了一下,才继续:“泰独立国的宠物医院接待员这么热情?”

    章决想了想,把自己付给医院的预存金数字告诉了陈泊桥。

    “……”

    陈泊桥给了章决一个难以形容的眼神。

    章决从陈泊桥的眼神中读到了误解,便十分不在行地分辩道:“现在宠物医院虐待动物的新闻很多。”

    “嗯,”陈泊桥点头附和,“对。”

    章决非常确定陈泊桥在嘲笑自己,他想再强调一下在宠物医院预存金额的必要性,让陈泊桥领会自己的用意,但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了,是艾嘉熙的来电。

    陈泊桥和章决靠得很近,必定也看见了来电人的姓名。章决下意识地看了陈泊桥一眼,陈泊桥立刻体贴地问:“需要我出去吗?”

    章决摇摇头,不避讳地接起来。

    “嘉熙。”章决。

    艾嘉熙一愣,有点怀疑地问:“阿决?”

    “怎么了?”章决问他。

    “你接电话了?”艾嘉熙向他确认。

    章决是,艾嘉熙又问:“我给你的留言你听了吗?”

    “还没来得及听。”章决。

    “我知道你开了保险柜,”艾嘉熙,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还在曼谷吗?”

    “我没事,”章决,“你不用担心。”

    “我能不担心吗,”艾嘉熙急了,“新闻里铺天盖地,我想看不到都不行,而且放在银行的钥匙是你备用的吧。”他停了几秒,又:“我在曼谷,下午到的。”

    章决刚想话,对上了陈泊桥探究的目光,又顿了顿,垂下眼,劝艾嘉熙道:“曼谷不好玩。明天回去吧,乖。”

    “不要,”艾嘉熙一口拒绝,“我还要在曼谷享受一下声色犬马的感觉,在家被我爸管那么紧,好不容易出来了,我才不要马上回去。”

    “嘉熙……”章决还想再哄哄艾嘉熙,把人哄回去,话还没出口就被艾嘉熙断了:“阿决,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吗?”

    章决没看陈泊桥,低声:“嗯。”

    “……那……你是不是很开心啊。”艾嘉熙慢慢地问。

    章决听不出艾嘉熙的情绪,只觉得艾嘉熙问得似乎也很犹豫。

    而章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便沉默下来。

    艾嘉熙等了一会儿,大概知道想等章决回答还要等很久,便不等了,直接道:“反正你要心。带他到国内之后,拿促分化剂的事也要放在心上。”

    从艾嘉熙出生那一天起,章决就一直充当着哥哥与保护者的角色。第一次被艾嘉熙教做事,章决还有些不太习惯。

    “知道了吗?”艾嘉熙又执着地问。

    “我有数。”章决。

    “有数就好,挂了,拜拜。”艾嘉熙切断了电话。

    章决把手机收了起来。

    陈泊桥没话,也没有寻根问底的意思,章决便自发地解释:“我的一个朋友。”

    “你的未婚夫?”陈泊桥问。

    听见陈泊桥“未婚夫”,章决有些惊讶,他还以为陈泊桥不知道自己的任何事。

    不过陈泊桥的不是特别准确,章决做了少许纠正:“前未婚夫。”

    陈泊桥轻挑了挑眉,道:“你们感情很好。”

    章决个人认为,陈泊桥对他的私事应该不感兴趣,可能就是随口,但章决还是回答:“我们从有婚约,他十四岁分化之后,就订了婚,后来长大了一些,发现并不适合结婚,又取消了。”

    陈泊桥点了点头:“你确实不像男朋友,像他的长辈。”他学章决了一句:“明天回去吧,乖。”

    章决觉得陈泊桥学的根本不像,陈泊桥“乖”的时候明明充满了陈泊桥自己的气息,但章决仍旧笑了一下。

    章决很少笑,他不清楚自己笑起来是不是更不好看,因此很快地把笑容收了起来。

    陈泊桥好像并没有注意,又微笑着追问章决:“怎么样,像吗?”

    章决看着陈泊桥不话,陈泊桥就知道了章决的答案,他又沉吟一会儿,重学了章决一次:“明天回去吧,乖。”章决又忍不住了,想背过身去笑,陈泊桥很自然地抓住了章决的手腕,不让他动,:“躲什么。”

    陈大校的手又大又热,很有力气,他不让章决躲,章决躲不了。

    章决想,陈泊桥永远是那种能轻易让别人动心的人。

    他们很多年没见面,久到章决觉得自己喜欢的可能他自己杜撰的陈泊桥,或许陈泊桥其实没有那么值得喜欢,也或许章决再见他一次就又没感觉了。

    现在看来都是自欺欺人。

    章决对陈泊桥的喜欢严格依循了艾宾浩斯记忆法,不断地反复背诵着一件毫无意义也没希望的事,久而久之便再也无法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