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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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幽王谋反一事到此基本尘埃落定,再无更改。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平幽王辩白。

    苏澜清手段雷霆万钧,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还没等人回过神来,就已将此事盖棺封印,不容置疑。

    而赵掌门口中的宝藏,大半尽数归于朝廷,剩下来的三成,则有众人平分,倒也没让他们白跑一趟。

    不过来奇怪,无论是云妆阁还是天机山,就连新兴起的九烟楼都没凑热闹分一杯羹,似乎是已然得了天大的好处,连提审赵掌门都懒得到场,直接收拾包袱走人了。

    宋阁原本是想跟自家阁主一起走的,但沈烟临走前跟他嘀咕了几句话,因此他虽然无奈不满,却也还是留下,等待最后的判决。

    贺知荇依旧留在皇帝身边,时刻护卫,免得哪些不长眼的冲撞贵人,到时候可不仅仅是扒一层皮这么简单。

    赵掌门的嘴比平幽王的硬。他心知肚明,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平幽王到底是皇亲国戚,就算罪大恶极,今上会不会网开一面还另,他可不一样!

    平幽王谋反,他在其中纠缠不休,无论如何都是个死,抵死不从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反正他们没有证据!

    赵掌门想着想着,便沾沾自喜起来。他现在身处幽云城地牢,这儿原本是前朝死牢,只是新朝建立,这里渐渐就荒废了。

    赵掌门第一天被关在这里时,险些被牢中成群的老鼠吓个半死!

    天牢昏暗,只有墙壁上三三两两的火把照明,四周皆有结界限制,赵掌门纵有天大的法术也施展不开。

    好在他自以为想通了,知道逃不掉也不逃了,只等着自己「无罪释放」。

    就在他遐想连篇之时,突然从黑暗里传出一阵话声:“大人您慢点儿,这儿黑,我给您提着灯!”

    “多谢。”

    第二个声音很熟悉,赵掌门侧耳倾听片刻,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来。

    正思索着,就看到两个人走到了自己的牢门前面,一个狱卒扮,手里还提着一盏油灯;

    另一个锦衣华服,与周遭格格不入。

    狱卒知晓来人是上头派来的,自己得罪不起,因此点头哈腰地谄笑道:“大人,的就在外头候着,您要是想出来,就拽一拽这根绳,的就来带您出去!只是这牢门……没有苏大人的手谕,的实在不敢开!”

    “无妨,我就在这儿陪赵掌门话,用不着开门。”那人笑意盈盈,丝毫不算难为狱卒。

    狱卒放下心来,连连笑道:“好、好!那您请,的就不扰您了!”着,他提着那盏油灯,一路跑着离开了。

    等到狱卒完全消失,这人才上前一步,从墙壁上取下一支火把,凑到牢门前,眉眼弯弯:“赵掌门,辛苦你了。”

    赵掌门眯着眼定睛看去,思索良久,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着,他咬牙切齿,恨恨道,“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一刀结果了你!也省得你吃里扒外,坏我好事!”

    “噗……赵掌门,您还真是天真啊。”那人嗤笑一声,也不顾地上脏乱,席地而坐,“当初?当初是谁设下毒计,陷我于不义之中,直至今日也无法洗刷身上冤屈?若我早知当初,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该让阁主将你扔到后山去喂野兽!”

    “宋阁!你自己犯下滔天大罪,不要血口喷人!”赵掌门面皮涨得通红,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宋阁微微一笑,并不跟他争论:“我是不是血口喷人,明天公堂对质,自然有人分辨,不需要你我争执。”

    “你们没有证据不是吗?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还想让人治我的罪?宋阁啊宋阁,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天真幼稚!”赵掌门哈哈大笑,快意道,“明天?等明天过后,我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神刀门门主!而你,若是现在就磕头认罪,我可以考虑日后放你一马!”

    宋阁怜悯地看着他,非常真诚地询问道:“赵掌门,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我没有证据?你忘了?密室里那一十七具白骨可都还记着呢!他们,不就是我的证据吗?”

    赵掌门心里一慌,猛地扑上来,抓住牢门,恶狠狠道:“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的?你给我回来!别走!宋阁——”

    宋阁走到一边,拽了拽绳子。很快,先前带路的狱卒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他离开了。

    赵掌门嘶吼了一阵,突然感到背后发寒。他颤巍巍转头看去,只见牢房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随意坐在墙角阴影里,衣饰华丽,姿态肆意,却长发遮面,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气息。

    赵掌门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惊恐地瞪大眼睛——他认识这个人!

    他是沧溟谷冯虚真人的大弟子,天资聪颖,为人和善,三十七年前他曾做客神刀门,回谷的路上被魔修所伤,自此失踪。

    但实际上,他是最早死在密室里的人之一!

    那人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察觉到赵掌门的灼热眼神,便抬起手,轻轻拨开遮挡在脸前的头发,露出了藏在后面的白骨骷髅——“赵掌门,别来无恙否?”

    “啊啊啊——”赵掌门发出一声尖叫,而后声音兀地一顿,接着他两眼一翻,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竟是就此晕了过去。

    那具骷髅眨巴眨巴眼,轻轻「啧」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随手一挥,撤掉了身上的障眼法术。

    他走到赵掌门身边,踢了踢他的脚,撇撇嘴,叹气:“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没想到这么不经吓。”

    这人身形纤细,声音清朗,面容还有些许稚嫩,分明只是一个少年。

    这少年蹲在赵掌门跟前,两只手捧着脸,对着赵掌门的脸看了一会儿,接着一脸恶心地别开脸,心道:我是疯了么?何苦委屈自己来受这份罪?

    但想到大师兄的遭遇,他心中一阵凄凉愤怒,只恨不得现在就将罪魁祸首大卸八块以解心头只恨!

    但他还记得此行目的,不能任由自己的脾气胡来,只能抹了把眼泪,将怀里的东西塞进赵掌门衣服里。

    赵掌门如死猪一般躺在地上,嘴巴微张,面皮涨紫,少年怕他吓死,还忍着恶心喂了他一颗药。做完这一切,他跺跺脚,隐匿身形,离开了。

    等到第二天,狱卒奉命押送赵掌门时,发现他疯疯癫癫胡言乱语,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不断磕头求饶。

    狱卒面露不忍,又忍不住嗤笑,推了他一把:“行了,别装了!这儿谁都没有,你吵吵嚷嚷什么呢?还不快走?苏大人可还等着你呢!”

    赵掌门如梦初醒,当真如鹌鹑一样闭了嘴,一声不敢吭。

    狱卒诧异地看他一眼。当初赵掌门可不是这样的,他三五不时地发疯嘶喊,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送饭的狱卒趾高气扬地使唤,如今却失了智一般,让闭嘴就闭嘴。

    狱卒愈发觉得事反必妖,一路上起十二分的精神,终于成功将人送到衙门。

    赵掌门浑浑噩噩地被人按着跪在地上,怀里的东西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禁卫军眼疾手快拾了起来,翻看两眼后脸色大变,又惊又喜地将东西呈到苏澜清面前,道:“大人!这是平幽王与赵掌门的往来书信!”

    苏澜清眼前一亮,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宋阁就坐在那边,捧着茶杯低头喝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苏澜清心中一转,暗暗赞叹一声,伸手接过了那些书信。他就,昨天晚上本想再翻看一遍的,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是被宋阁拿走布局了。

    这下,无论是赵掌门还是平幽王,都是有口难辩。平幽王做梦都想不到,赵掌门竟然将这些书信随身携带,登时大怒,扑过去一阵厮,嘴里不停谩骂着。

    赵掌门挨了几下,神志也清醒过来,他环顾四周,无论是谁,脸上都是似笑非笑的讥讽,让他心头怒火丛生。

    他扭过头,一把抓住平幽王的手,面目狰狞道:“现在知道怕了?不是当初求我的时候了?我告诉你老匹夫!就算老子死了,也要拉着你陪葬!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提议,要杀了那些人的!”

    “你胡!”平幽王恨不得把赵掌门的嘴堵起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胡言乱语?”赵掌门冷笑一声,他脱掉外衣,翻转过来,从夹层扯下来一块布,里面又掉出来一封书信,“这就是证据!王爷,当初您写信给我,没想到我会留下来吧?您是怎么吩咐我的,我可都按照您的做了,冤有头债有主,凭什么只找我一个人!”

    “你、你——”

    “呈上来!”苏澜清大喊一声,立刻有禁卫军上前将两人分开。

    书信呈上,正是平幽王的字迹,信上模棱两可地提到了宋阁所的那几个地方和人名,也正是密室里尸体的名字。不多不少,一共十七个。

    “老贼!还我师兄命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着,无数修士涌来,声泪俱下,要求二人偿命!

    然而,赵掌门是修仙者,无论是谁,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了他。

    苏澜清当下命人将赵掌门入天牢,四周依旧用阵法镇压,绝对不给他留有使用法术的机会;

    至于平幽王……谋害修士、意图谋反,罪不可赦,判斩立决,诛九族。旁支赶出幽云城,发配西凉,子孙后代永不入仕!

    这个结局,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在当下,已经是最两全其美的了。因此,受害者的亲属师门虽然不满,却也并无异议。

    来日方长,赵掌门也就这几十年的活头了。几十年之后,用不着他们动手,天道自会降下惩罚!

    苏澜清松了口气,总算可以跟陛下交代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冲一个禁卫军招招手:“去,找个时间问问那两个人,他们要寻找的那本书,到底叫什么名字。”

    “大人?”

    “我总感觉……这本书,很重要。如果不能得到,也一定要毁了。”苏澜清喃喃,“否则,天下必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