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
沈烟闻言,诧异地看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看上去不是很想话,但实在没忍住,只能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好气又好笑地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那本家谱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妆成摸摸鼻子,不吭声。这不是乍一听闻觉得不可思议,再结合你的举动和表情,真的很让人误会的好吧?
但是这样的话是不能的,强烈的求生欲让顾妆成一言不发。
沈烟瞪了他一会儿,也想到了自己先前的动作,让人误会不奇怪。
他想了想,往车外看了看,随手设下一个隔音结界,压低了声音道:“其实……那本家谱牵扯到一个人,事关重大,我要是不尽早毁了,才是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顾妆成被勾起了好奇心:“谁?”
沈烟面色古怪,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了出来:“苏澜清。”
顾妆成:……
“我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听了……”顾妆成喃喃,“你刚刚的谁?我没听清。”
“镇南侯,苏澜清。”沈烟从善如流地重复着,眼睁睁瞧着顾妆成的表情垮下来,没忍住笑了,“怎么?听到这个名字这么害怕?”
顾妆成摇摇头。他不是害怕,只是震惊和狂喜。震惊的是苏澜清居然和谢家有关;
狂喜的是沈烟当机立断,没让苏澜清看到那本家谱。否则,必定闹得天下皆知。
“需要我去查一查吗?”顾妆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发现苏澜清跟谢家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前几世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此事非同可,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查的道理。
沈烟却道:“这种事情,还是让我云妆阁来做吧。”
顾妆成一想也是,九烟楼的情报机构虽然完善,但注定比不过以情报为生的云妆阁。
于是他点点头,也不强求,只道:“若是有了什么结果,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
他有预感,这件事不过因为沈烟毁掉家谱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他分明记得,前世的沈烟得到幽云秘宝之后,并没有毁掉最珍贵的那本书,那就证明,当年的家谱是不存在的。因此,也没有发现苏澜清和谢家的关系。
现在,那本家谱却意外出现在幽云秘宝里,又恰巧是苏澜清奉旨查办平幽王,来到了幽云。倘若不心给他看到了……
顾妆成了个寒噤,止住了自己这个疯狂的念头。
“不过让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沈烟道,“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把这本家谱放到了那个盒子里的?”
顾妆成眨眨眼,心里有了一个人选,不过太匪夷所思,也不好出口。
就听沈烟继续,语气里有那么些许一言难尽:“那人怕不是个傻子,他怎么就不想想,他能开那个盒子,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开啊!与其这么大费周章,怎么不直接交给苏澜清?”
“或许是……他觉得苏澜清是谢家人,能开装有谢家牵丝术和家谱的盒子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没多想?”顾妆成猜测道,“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世上唯一剩下的谢家传人不是谢家的嫡系后人,而是你?”
沈烟瘪瘪嘴,暂时同意了他的法,只是表情看上去还是有点困惑。
顾妆成见状,也不追问下去,等到沈烟想了,自然会告诉他,犯不着现在惹人不痛快。
两人一路无话,马车溜溜达达进了平柳府的地界。
顾妆成自车上跳下来,仰头问蹲在车辕上的人:“真不算进去坐坐?上次你来九烟楼是什么时候?我记得有挺长时间了?”
沈烟摇头拒绝道:“不了,阁里还有诸多事务需要我去理,偷懒这么多月,只怕我书房里的卷宗要堆成山了。”
顾妆成皱皱眉,张张嘴,想你其实可以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你处理,但转念一想先前沈烟过的事,这句话就只能咽回肚子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句干巴巴的「那你保重身体」。
沈烟颔首,转身钻进了车厢。赶车的车夫冲顾妆成笑着点点头示意,一甩缰绳,驱车马车前行。
顾妆成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等到马车的影子完全消失不见,才转身,大步走进九烟楼。
身后的管家急忙跟上,刚想张嘴这几个月里发生过的大事,就被自家楼主堵住了嘴:“去,查查最近有没有跟镇南侯有关的单子。”
“镇南侯?”管家茫然地挠挠头,忽然灵光一闪,急忙道,“有有有!属下刚刚想跟楼主这件事儿呢,恰巧楼主就问上了!”
顾妆成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什么?”
——
镇南侯苏澜清,年少时是太子伴读。太子登基后,他率部清扫南蛮,立下汗马功劳,今上因此封他为镇南侯,特许带剑入朝。
“清来啦?来来来快坐!”年轻皇帝笑眯眯地招呼着镇南侯坐下,“这次辛苦你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苏澜清原本紧绷的脸在见到某人万事不上心的笑容时就开始龟裂,听完他的话后直接从阴云密布变成电闪雷鸣。
紧接着,御花园里的宫女侍从,都见怪不怪地听到了熟悉的咆哮声——“叶、清、河!!”
正在声话的宫女们顿了顿,抬头朝御花园望了一眼,无奈对视一眼。
陛下三天两头地招惹侯爷生气,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侯爷也真是可怜,明明知道进宫就要被调戏,还是接到圣旨就马不停蹄地赶来。
“好好好不生气不生气,我开玩笑的!”
皇帝见把人真的惹恼了,连忙赔礼道歉,“是我……咳,朕,是朕错话了,朕不该同你开玩笑的。”
苏澜清咬着牙,耳根微微有些发红,不耐烦道:“行了,有什么话赶紧,这儿一个外人都没有,你跟我什么官腔?”
皇帝闻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捻了捻手指,压低了声音道:“清,你跟我实话,你跟谢家,究竟有没有关系?”
“怎么?”苏澜清刚要讽刺他怎么有功夫关心自己的私事,转头一看对方表情,不由愣住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皇帝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看他的诧异不似作伪,便比他还要惊讶,“外头都已经传遍了,你跟惨遭灭门的谢家有关系,嚷嚷着要替你行道,揪出罪魁祸首呢!”
苏澜清:“……”
一大清早就被叫起来心急火燎往宫里赶生怕发生什么大事的镇南侯运了口气,警告自己眼前的人已经是皇帝了不是太子,自己真的动手就是欺君犯上是死罪是死罪……
“我没听过这样的传言,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听来的?”冷静下来的苏澜清微微蹙眉。
这件事大不大不,天下人人皆知镇南侯曾经是个孤儿,当过乞丐也做过影卫,后来不知怎么的入了当今圣上当年太子的法眼,被提溜着出来做了伴读,从此平步青云一飞冲天。
“你真的不知道?”皇帝倒抽一口冷气,“那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朕在返程的路上就已经发现端倪了,你怎么可能会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苏澜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再下去真的会忍不住动手人:“陛下,您忘了,臣有个毛病,办完案子之后,任凭天雷劈天塌地陷,也别想把臣从床上叫起来。”
皇帝:“……”
哦,是,镇南侯有个不大不的毛病,很为人诟病——他上朝不积极,多次迟到早退,偏偏还振振有词是皇上特许的恩典,真的是把一干御史大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偏偏什么都不能,毕竟人家真的有这样的特权。恃宠而骄,不过如此。
只有少数了解真相的那几个人知道,苏澜清是真的有病,他可以完美地处理好任何一件指派给他的案子,但是在案件完结之后,他必定要睡上至少半个月——时间长短与案件的难易程度挂钩。
这么多年,镇南侯没有镇守南方反而身处京城,除了南蛮之地已经太平无忧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镇南军大帅昏迷不醒,为防止人作祟,才连发十二道金牌密令,强行将人带回京城养病。
提起这个,皇帝心里就非常不是滋味:“早知道,就不让你去幽云了,也省得后面惹出这么多麻烦来。”
“就算我不去,这个消息也照样会传出来的,没什么差别。”
苏澜清倒是看开了,“不过我很奇怪,这么多年我的身世都无人提及,怎么突然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闹得人尽皆知了呢?
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背后有没有人指使,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我们都不清楚,需要挨个排查。”
皇帝颔首:“是,朕已经吩咐下去严加查办,今日叫你来也不过是提醒一声,免得你不心着了谁的道。”
苏澜清轻蔑一笑:“想坑我苏澜清,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