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
顾妆成的想法向来简单,只要不涉及到沈烟的安危,一切都可以用最极端的手段解决。
要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做的太过分惹怒天道,顾妆成甚至想学一学临江王,单枪匹马闯进邪修大本营——反正有沈烟在,他只要留一口气回去就能活过来。
不过这个提议他没敢出口,毕竟怎么看沈烟都不会答应他这个非常无理取闹的法子的。
有时候沈烟觉得自己看不透顾妆成这个人,明明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偏偏还跟个孩子似的,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从不在意外人看法,这几年更是如此。不过……转念想一下,倒是很符合杀手组织老大的性子。
云妆阁里,顾妆成接替沈烟处理大事务,他们俩的关系满阁上下都知道,沈烟也曾吩咐过,阁内大事务不用瞒着他。因此,没过几日,整个云妆阁就被顾妆成摸透了。
对于沈烟这种状似撂摊子不管的行为,顾妆成一向是宠着的。
他也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自然而然得很。对把一摞卷宗搬进来的半大孩子点点头,顾妆成埋下头去,在一堆卷宗里挑挑拣拣,寻找着有用的信息。
山河令出世的消息散播得很快,也不知是不是有心之人故意的。
总之,从他们得到消息开始,不过短短几日,整个天壤都知道山河令的存在了!
就连那对隐藏在雁归镇的神明兄弟也来过信,语焉不详地提及此事,问他是否属实。
顾妆成有些奇怪,神明向来高傲自负,凡人的事情从来都是懒得管的态度。
山河令这东西,听上去十分高大上,可具体长什么样子却没人见过。
顾妆成捉摸不透,就这么个还不一定有没有的玩意儿,怎么就值得段非秋他们俩这么上心,一天恨不得写八百封信,除了寒暄,剩下的全都是有关于山河令的问题!
山河令是否真的出世,这个问题顾妆成回答不了,但是根据贺知荇算出来的结果,应该不会有错了。
因此,他的回信也很简单,同样语焉不详地写了「应该是」。毕竟凡事有例外,万一真的是贺知荇算错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真的很。
顾妆成不满地咂了咂舌,随手将段非秋写来的第三十九封信扔进了一边的框里——
那框子是沈烟专门给他找来的,专门用来盛放雁归镇神明的来信。
顾妆成很不喜欢现在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失去控制了似的。
他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对自己,大不了就再死一次,他又不是没死过,怕什么?
可他也同样明白,这一次能够活着就已经是侥幸,下一次还能不能这么幸运尚且是未知之数。
更何况,这辈子他已经提前解决了谢青冥,可以替沈烟解决了一个必死的条件,按理他们是不用死了的。
但是,谁能想到天道这么不要脸,谢青冥没了,居然把邪修放了出来!
要知道,他轮回重生三百多次,还是头一回遇到正邪之战!
所以,即便他对外一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态度,内心还是在鼓的。
想到这儿,他再次升起了撂挑子不干混吃等死的念头。只不过这一次,念头还未完全成型,就被人断了。
能够断他还不被记仇的,天下间满满算也只有一个沈烟。
顾妆成抬头看去,沈阁主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砰地一声关了门,背靠在门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还有低低的询问声,看样子是来找沈烟的。
顾妆成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完全程,等到门外声音散去,沈烟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他才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回事?”
沈烟擦了擦脸上的汗,接过对方递来的茶,一饮而尽。微凉的薄荷茶驱散了他身上的疲惫,让他精神一振,也有力气抱怨了:“别提了,还不是为了山河令的事儿?”
顾妆成了然,也是苦笑。他示意沈烟看向自己脚边的框子,里面满满当当塞的全是信,沈烟根本不用看都知道究竟是谁写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苦笑连连。沈烟叹气道:“唉……没想到这个山河令会闹出这么大动静。还好贺山主放出去的只是山河令的消息,没山河令主是谁。否则,都不需要邪修动手,咱们自己先起来了。”
“谁不是呢?”顾妆成接口,“如今宋念在西南,虽身边有祁云亭师兄弟二人在,也有苏澜清镇守。但是……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买他们的面子。”
“我知道。”沈烟颔首,“所以,我们要提前收网,尽快解决京中的邪修。至于那些漏网之鱼,他们若是能逃得掉,那就尽管逃吧,山河令出,人间枯骨。到时候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去管他们呢?”
“只怕到时候,他们也会主动加入那些人,一起截杀山河令主了。”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顾妆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问他:“起来……烟儿,方才你那么惊慌失措躲着外面的人……他们是什么人?”
沈烟顿了一下,沉吟片刻,才轻声回答道:“他们,曾经见到过山河令。”
山河令并不是天下趋之若鹜的宝贝。相反,它是所有修士都憎恶的东西,包括邪修。
据,山河令百年不出,因此见到它真正模样的人少之又少,为数不多幸存下来且侥幸见识过的,也都年事已高,话都不清楚,人都认不全,更不要提描述山河令的形状了。
因此,乍一听闻有人知道山河令究竟是何模样,沈烟的第一反应不是把人请过来详细询问清楚,而是东躲西藏在自家领地也被追得团团转,就很令人深思了。
沈烟却摇摇头道:“虽然我不确定那个人的是否真实,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清楚的好。”
这种心思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乌龟了,但是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想要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他们还要保护好宋念,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他们就算真的想知道,等把宋念接回来,让他偷偷摸摸拿出来瞅一眼不就成了?
……虽然宋念那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样令人惊惧的身份。
——
纷沓的脚步声破了宁静,房间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看向跑过来气喘吁吁的人。
那人扶着门框,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另一只手里紧紧捏着一张薄薄的纸。他举起那张纸,挥了挥,大笑道:“我听到了!”
坐在主位上闭目假寐的人闻言睁眼,一双血色眼眸艳丽如花,他肤色雪白,眉心点了一朵梅花妆,身上穿着大红绣金牡丹锦缎衣。
按理,这么艳俗的颜色,穿在一个女人身上都会让人觉得眼睛一疼,可穿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有一种不出的服帖感。
男人长相过于艳丽,就连声音也是矫揉造作不男不女,可听在人耳朵里,也叫人觉得异常舒服:“哦?”
“启禀宗主,属下不负众望,已经探到山河令主的消息了!”
来人兴奋地重复了一遍,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房间,把手里的纸双手递给最接近门口的人。
他深深弓着腰,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又钦羡的目光,视线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主位上的人。
那张纸被层层往上递,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胆敢提前偷看一眼,也没有一个人多一句话。直到这张纸落入主位上那人手里。
男人轻轻拈起这张纸,没有着急展开去看,反而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站在门口弯着腰的人,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加入你们!”那人双颊通红,近乎痴迷地看着男人的脸,结结巴巴道。
男人轻声一笑,没有拒绝这个人,很好话地「唔」了一声,道:“好。”
那人的眼光顿时更加露骨。但很快,他脸上扭曲的笑容就变成了惊恐。
因为他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拖了下去。
男人惊慌失措,大吼大叫道:“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你们——救命啊!救命啊——”
“吵死了……”男人凄厉的喊叫越来越远,房间里终于活络起来。
离门最近的一个人不满地轻哼一声,接着看向主位上的人,“宗主。”
宗主已经展开了那张纸,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宋念。”
“宋念?看上去好像有些熟悉。”那张纸很快就被传阅下去,整个房间的人都看到了这个名字。
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声嘀咕了几句就陷入沉思,绞尽脑汁地想要知道究竟哪里熟悉了。
突然,他灵光一闪,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云妆阁已故掌事宋阁的义子,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此话一出,恰似一滴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炸得油花四溅,几乎要把整间屋子掀个底朝天!
“你真的?”
“那还能有假?那孩子原本是在神刀门的,宋阁曾在那里做过探子。后来神刀门败落,他就被一起接到云妆阁了!”
宗主眯起了眼,立刻下令道:“查!一刻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孩子的全部信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