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侧过头, 冷色调的眼睛量了一下布鲁西。

    “好吧，看来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思维宫殿，是不是？”他语调带着伦敦腔独特的矜持而傲慢的感觉, 显露出来自侦探淡淡的嫌弃。

    “大概因为我没有独立构筑思维世界的能力？”布鲁西捧他, “所以思维宫殿到底是什么？”

    “存在我意识中的一个空间，用来存储我见过的, 存在我脑海里的所有东西，以便我能够在需要的时候迅速找到。”

    “类似于你的记忆仓库？”

    夏洛克抬起一点下巴：“可以这么，但我更情愿你把它称之为一个博物馆，或者世界。这里可比你想象的大得多——”他。

    布鲁西似懂非懂。

    他对记忆宫殿毫无了解，但夏洛克这里可以被想象成一个世界, 那么独立出来成为平行世界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垂下头思考的时候，夏洛克已经踱到房间边缘，推开一扇门：“比如……”

    车流声和人□□谈的声音陡然涌进来, 惊动了思考的额布鲁西。他抬起眼看过去, 入目是充满英式风格的街道。

    古朴的建筑和新建筑混杂在一起。着英式英语的人群在街上走动，一颦一笑都活灵活现。马路上汽车驶过，天空中……天上掉下来一个人影, 砸在地上，发出叫人心惊胆战的‘啪叽’一声。

    布鲁西震惊地看向夏洛克：“那是什么情况？”

    侦探镇定地合上房门, 把充满生活气息的车水马龙声隔绝在墙后。

    “伦敦，大概是两年前的一个早，我和约翰一起出门采购的时候碰到的案件。”他耸肩，“有时候，惊喜就是会这样从天而降。”

    ——这能叫惊喜吗？！！

    布鲁西看向夏洛克, 终于再也不能把对方当成一个完全的正常人……倒不是什么贬低的意味，只是正常人绝不会在看到高空坠人的时候, 第一反应是‘惊喜从天而降！’

    他缓了缓，重新把重点放在布鲁斯身上：“所以你的思维宫殿里，有一个伦敦？”

    “事实上，有很多个伦敦——比如这一个案子。”夏洛克想要推开另一扇门。

    布鲁西断。

    不管案件是个什么情况，至少他是不太想猛地看见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

    “所以你确实没办法找到蝙蝠侠的位置？”

    布鲁西推测布鲁斯已经套上了他的蝙蝠装——既然自己的盔甲被丢了过来，那么没道理蝙蝠侠那些装备没有被物归原主。他下意识选择了布鲁斯更可能的身份。

    “蝙蝠侠？”夏洛克表情微妙，“你是那个喜欢角色扮演的哥谭阔佬？”

    布鲁西：“……”

    “我知道一个蝙蝠侠在哪，但那不会是你要找的人。”夏洛克蹲下身，解开捆在脚踝上的什么东西。

    布鲁西注意到那是一条细细的金属链。

    ——怎么会有这东西在？

    他的思绪一闪而过。

    夏洛克的神态动作实在过于自然，加之布鲁西也确实不清楚思维宫殿里会发生什么情况。这点疑惑便随着夏洛克推开房门的动作而转移开来。

    要不是夏洛克推开，布鲁西还意识不到那里有一张门。乳白色的门几乎完全和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和其他木色的门相比毫不起眼。

    门后是一条走廊。

    布鲁西默默将这些细节记在心底。

    夏洛克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走廊也是白色的，没有任何装饰，配上旁边交错分布的木门，和仿佛没有尽头一样的距离，看上去分外有恐怖片的既视感。

    布鲁西四下看看，只觉得每一扇木门背后都封印着一段或隐秘或惊悚的案件——而这些，都是夏洛克的过往经历的一部分。

    面前侦探的背影好像一下子就多了许多故事性。

    布鲁西收回目光，跟着夏洛克走：“你觉得他最可能在哪里？”

    “不知道，”夏洛克，“你们是具有独立人格的人，不会像记忆那样受到我的控制。”他随手推开一扇门，转到另一条走廊上。

    “我们现在去哪儿？”

    “找蝙蝠侠。”夏洛克一点也没有当初在神盾局怼弗瑞的锋芒，简直有问必答。

    走廊的尽头，咨询侦探顿住脚步。

    “到了。”

    ——？

    走廊尽头是个空荡荡的圆形厅，根本没有蝙蝠侠的影子。布鲁西心里升起疑惑，可就这么刹那，夏洛克已经消失不见，简直和蝙蝠侠的转头没有得一拼。

    这大概是来自咨询侦探的考验？先找到这个世界的蝙蝠侠，才能让对方带着自己去找布鲁斯？

    布鲁西不确定，可目前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沉下心，慢慢观察周围的环境。

    ——是机关吗？

    回忆着布鲁斯简单教过的机关术，布鲁西凑近附近的墙壁，慢慢摸索和敲。可墙壁都是沉闷的实心墙，听起来不像是有夹层的样子。布鲁西试探过墙面，又仔细看了看地面，试探着掰了一下镶嵌在墙壁上的装饰。

    毫无反应。

    他所知道的机关术极其浅显，试过自己知道的几种方法，布鲁西也开始束手无策。

    ‘要格外注意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很多看似平平无奇的东西，在你的大脑里充满了疑点，只是你意识不到。’布鲁斯的教导言犹在耳。

    不对劲的地方……

    布鲁西深呼吸，平复了有些躁动的心情，从自己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回忆。

    见到夏洛克-跟着夏洛克找布鲁斯-夏洛克突然消失……

    ‘到了’

    ‘到了’

    布鲁西闭上眼。

    不知道为什么，夏洛克的最后一句话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明明平平无奇，却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白兔的那句‘快迟到了’一样，似乎带着什么分外吸引人的意味……

    爱丽丝梦游仙境？

    布鲁西猛地睁开眼。

    ——这里是夏洛克的思维宫殿！很多现实中不能实现的事情，也许在思维宫殿里是完全合理的。

    布鲁西重新观察周围的环境。

    圆形的厅没有窗户，抛开身后的走廊不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严严实实的密室——这个地方除了没有木门以及墙壁上的弹孔，看上去和自己刚见到夏洛克的房间几乎完全一样。

    所以……也许自己确实是到了？

    那蝙蝠侠——_娇caramel堂_

    布鲁西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原地起跳。

    轻轻的跃起。

    落下。

    布鲁西像是猛地掉进了下水道的井筒，又好像是跳进兔子洞的爱丽丝，面前的事物飞速上移，而下落好像永远不会结束——神奇的是，布鲁西竟然没有产生多少失重感。

    他甚至还有余隙进行思考。

    蝙蝠侠的巢穴位于地底，这确实非常的……符合事实？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英国人的冷笑话天赋发作，但夏洛克在思维宫殿里这样安排，确实让布鲁西觉得有点好笑。

    面前晃过的是印着蝙蝠侠相关情报的报纸和资料，布鲁西捞起一张，发现是蝙蝠侠在屋顶跳跃的照片——大概是经过夏洛克想象力的加工，这张照片像是《哈利波特》里描述的魔法照片那样活灵活现。

    仔细看，甚至能看到蝙蝠侠越过屋顶后，身后披风在空中抖动的弧度。

    不，这更像是GIF动图，把同一个片段不断反复重播。

    布鲁西研究了一会儿，丢开手里的照片。现在，他有点好奇夏洛克认知里的蝙蝠侠的模样了——

    “滚出我的哥谭！”啪嗒落地，迎接布鲁西的就是这样一声恶狠狠的低吼。

    黑漆漆的蝙蝠侠几乎和哥谭黑漆漆的屋顶融为一体，只有头顶的猫耳在月色下微微反光。

    在这样的场景下，蝙蝠侠那双白色的护目镜格外显眼。

    ——有点像两个大大的白眼。

    布鲁西没有反应。

    蹲在上方的蝙蝠侠盯了他一会，又威胁地探出一点身体，凶巴巴再次压低了声音：“离开哥谭，这里不需要你插手，侦探！”

    唔，这大概是夏洛克第一次见到蝙蝠侠的场景？

    他还叫自己‘侦探’……

    布鲁西想了想：“我来寻求你的帮助，蝙蝠侠。”

    ——希望这只蝙蝠侠能够交流，布鲁西想，又觉得这想法似乎有点要求过高……毕竟面前的蝙蝠侠是由夏洛克的印象构成，他真的能带自己找到布鲁斯？

    还有夏洛克。

    夏洛克为什么会带他来找这只蝙蝠侠？

    在布鲁西看来，作为夏洛克作为天才侦探本人，明明应该更能胜任找到布鲁斯这个任务——可他带自己到这里来之后，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布鲁西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一边站在原地任由蝙蝠侠隔着护目镜上下量自己。

    “你帮我这个忙，我很快就会离开。”布鲁西承诺道。

    沉默。

    蝙蝠侠：“……你要找谁？”

    看来对方还是保留了蝙蝠侠的智商的。想到之前闪过脑海的念头，布鲁西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我找布鲁斯，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指向身后：“他在韦恩庄园。”

    果然，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韦恩庄园的轮廓若隐若现。

    布鲁西谢过，走了两步，一下子出现在韦恩庄园灯光明亮的宴会厅。

    ——果然是脑内世界。

    布鲁西脚步微顿，舒了口气，向着人最多的地方走过去。

    人群为他让开道路。

    一身海蓝色西装，俊美风流的布鲁斯靠在美女怀里，蓝眼睛随着他的笑弯起漂亮的弧度。他看着身边姑娘的眼神缱绻而柔和，深情得像是看着自己的一生挚爱。

    布鲁西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他上前一步，布鲁斯带笑的眼睛就看过来。

    现在那目光是看着自己的了。布鲁西顿住，就听见布鲁斯拉长了语调，慢慢吞吞：

    “唔……”他，“我喜欢你的脸。”

    布鲁斯走到布鲁西面前。

    他脸上带着平时相处时绝不会显露的甜蜜笑容，噙着的笑意像是吃过糖后留在唇边的甜蜜：“我有这个荣幸约你共进晚餐吗，亲爱的？”

    他微微低下头，看过来的蓝眼睛真诚又恳切，带着点委屈地：“你不会忍心让我心碎的，对吧？”

    布鲁西：“……”

    作者有话要：大姨妈造访……来晚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