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谢谢小年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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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不知道同桌坐了个人,也不知道程澍正侧脸直勾勾地盯着他,两条腿抬起来搭在桌面,上半身向后仰,椅子仅有两条腿支撑他。

    得亏他腿短,踢不到前桌江莱的背。

    他的腿踢到桌面的零食礼物袋,便拿起来摸了摸,又闻了闻,知道那是什么,很不屑地用力将东西扔进桌肚里,发出很大的动静,引得周围的家长回头往他这边看。

    程澍对这孩子没什么好感。

    姜有年在江莱旁边坐下,跟程澍前后桌,他眼神无奈,他张了张嘴想要跟程澍什么,但是碍于男孩就在旁边,就没出口。

    而是从桌肚子里拿出笔和纸,写了一句话,将纸条撕下来悄悄递到身后。

    程澍看纸条的字。

    【他叫方林,这个班最调皮的孩子,刚跟高年级的孩子完架,父母不肯过来,要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他。】

    然而程澍的并没有关心男孩叫什么名字,刚做完什么事,而是纸条上的字体过于好看,标准的楷书字体,像是在田字格里那样整齐,一看就是练过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传纸条的动作,真像是高中时跟好朋友传纸条问下课要不要去店买汽水。

    姜有年侧头用余光向后看,程澍不禁笑出了声,跟他比了个OK。

    方林听到旁边有笑声,神经突然紧绷起来,像受惊炸毛的野猫准备攻击人似的,面向旁边的座位问:“谁在旁边?”

    江莱也回头问:“年哥哥,谁啊?”

    不等程澍话,姜有年先:“今天新来了一位志愿者哥哥,他叫……”

    他突然没下去,总不能程澍的真名出来。

    程澍知道他的顾虑,主动:“叫我大树哥哥吧,你好,美人。”

    他着去摸了摸江莱的发顶,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方林。

    江莱看不见,但是这位大树哥哥的声音很好听,又让他摸了头,女孩漂亮的脸蛋很快就红了一片,细声介绍自己:“大叔哥哥好,我叫江莱……”

    方林呵呵两声,欠揍地:“什么狗屁大树草,我警告你,别挨我那么近,心我揍你。”

    程澍:“……”

    就那副身板,长得还不到他腰部那么高的豆丁竟然口出狂言,整得谁年轻时候没有混过似的,这孩要是搁在程澍十几岁那时候,早就眼泪鼻涕横流,哭着回家找妈妈吃奶去。

    程澍被气笑了,纵然那孩子是特殊人群,他的心还没有大到能让这臭屁孩对他乱撒气,当他直起腰准备教训方林,姜有年首先了声抱歉:“他刚才架输了,撒孩子气,你别介意。”

    “我明明赢了!”方林辩解。

    程澍看在姜有年的面子上忍住:“行,我不跟屁孩计较。”

    方林跟空气也能斗气,搭在桌上的腿用力动了动,弄出的动静又让各位家长往这边看。

    他是这个班出了名的问题儿童,大家见怪不怪。

    人齐了,老师在讲台上开始话:“同学们,大家知道你们桌上的零食是谁放的吗?”

    众人回答:“年哥哥。”

    “对,是你们最喜欢的年哥哥,我们要跟年哥哥什么呀?”

    “谢谢年哥哥。”

    “年哥哥最棒。”

    “年哥哥我爱你。”

    程澍一手撑着下巴,听着到处传来对姜有年的示爱,原来他这么受孩子们喜爱。

    想到刚才也吃了他的零食,程澍朝他的背影低声了一句:“谢谢年哥哥。”

    姜有年没有回头,一双耳廓却渐渐泛了红,程澍有注意到,以为他是经不住全班同学的示爱才害羞红了耳朵。

    之后老师在讲台上了一大堆话,偶尔让家长和孩子做些互动。

    程澍看前面姜有年跟江莱玩得挺开心,侧头看方林那不讨喜的孩。

    管他的,就这么放着他吧。

    程澍从来不会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只有别人这么做的份,他拿出手机,跟柳安好聊接下来半个月的工作排档,没有注意大家聊的是什么,偶有笑声,气氛挺欢乐的。

    方林安静了半个时,程澍还以为他睡着了,他确实是睡了一会儿,不过被班里的吵闹声吵醒,厌烦得不行,要是他能看得见,估计早就踢翻桌椅跑出去了,可他看不见,估计还没等他摸索到教室门口,不出两步就能被人拽回去坐好,所以他干脆不白费力气,可是手脚闲不住。

    他在心里骂讲台上的老师又些屁话,无聊得紧就想有点东西抓在手里玩弄,他翘了半个时的双腿终于放下来,不过坐姿依旧不端正。

    程澍的余光见旁边安静了许久的孩有动作,只看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手机屏幕,与柳安好周旋剧本的事情。

    方林双手在桌面摸不到东西,于是伸到桌肚里面,摸到刚才他扔进去的零食礼物袋,他拿出来放到桌面拆开。

    程澍虽然只顾着玩手机,不过有分一点注意力到旁边的孩身上,毕竟刚才姜有年拜托他帮忙照看。

    这孩不乖,不讨人喜欢,很大原因是因为自身缺陷的问题而出现极度叛逆的心理,看在这点的份上,程澍大人不记人过。

    程澍看方林在拆零食,心想孩就是孩,有吃的就乖了,于是注意力就越来越少放到他身上。

    方林平时上厕所撒尿都不会守规矩的人,怎么可能会安分。

    他拆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含了两秒,脸立刻皱起来,嫌弃糖的味道不好,于是用舌头将糖果顶出来,吐到桌面上。又拆了一颗糖吃,跟上一颗一样表情,一样吐出来。

    慢慢地,桌面堆了七八颗彩色糖果,糖果表面沾了一层口水,黏黏糊糊的沾在桌面,看着就恶心,不过方林看不到,也就不觉得恶心。

    至此,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动作,程澍一直以为他是在认真吃零食。

    零食袋里面的糖果都被方林霍霍完了,还有几包曲奇饼干,他拆了一块舔了舔,当然也是不喜欢。

    他将所有曲奇饼干都拆开,抓在手掌心碾碎,饼干碎洒在黏腻的糖果表面混在一起,好比一个餐桌车祸现场。

    方林做的这些只是前戏,当他心里的恶魔彻底觉醒,下一秒就要开始搞事情了。

    他捧起桌面上被糟蹋了的食物,双手抬过头顶,像是扔铅球的动作,嘴里念叨:“准备……”

    程澍听到方林话,还没等他弄清楚鬼头要干什么,随着一句「发射」,双手猛地往前甩,手里的零食向前飞。

    “住手!”程澍完全没来得及阻止。

    一瞬间,糖果和饼干碎如仙女散花般洒落到前面的人身上,他们感觉到有东西落到背部和头顶,抬手就摸到黏腻恶心的东西,纷纷惊叫往后看,就看到方林抬起的两只手掌沾了同样恶心的东西。

    大部分是落在最靠近的姜有年和江莱的背上,他们前面两张桌的家长也中了一颗糖。

    江莱看不到,只摸到自己的长发沾了几颗表面有胶水珠子,也有沙子一样的颗粒,闻了闻,是各种水果的味道,她想到是姜有年的零食,又很快想到肯定是方林又在捣蛋。

    不仅是她,程澍看到姜有年刚束整齐的头发沾了不少脏东西,姜有年回头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程澍原本一直憋着不与孩斗的那股火气轰然涌上心头,他一把抓住方林的手腕,十分用力,厉声吼道:“我忍你很久了!”

    方林的骨头再硬也疼了,竟然哭了起来,不过他是假哭,架当饭吃的人怎么可能因为那一点点痛就哭,真那么脆弱,他早上那一场架早就哭瞎眼了。

    老师的话被下边一阵骚动制止了,他向最后的位置看过去,就看到程澍抓着方林的手腕,尽管带着帽子和口罩也能看出他很大怒气。

    “发生什么事了?”老师问。

    周边知道事情缘由的家长告诉她方林又干了一件「好事」。

    早上才在教导室帮方林擦完屁股的老师身心俱疲地叹了一口气。

    方林不满自己的手被控制着,他一个孩哪里有力气挣扎,于是抬腿就往程澍身上踢,孩的腿动得很灵活,程澍没招架住,大腿被踢了一脚,黑色裤子明晃晃一个鞋印,他松开手站起来,方林闯了祸,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跌跌撞撞地摸到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老师大喊方林的名字,完全叫不住人,有家长让她去追,老师慌忙跟大家道歉后就追出去。

    接下来就要整理方林弄出来的一片狼藉。

    就数姜有年和江莱身上难搞,他们前面的人还好,擦一擦就干净了。

    许多家长纷纷过来递纸巾,也了不少各种骂方林的话。

    由于每一颗糖果都被方林放进过嘴里含化了一些,表面有一层口水糖浆,黏在头发丝里,饼干碎像雪花似的覆了一层。

    姜有年的头发乱了,散下来的头发黏成一坨一坨,但是他没有在意,只顾着给江莱清理,可是怎么擦都不干净。

    江莱快哭似的:“年老师,好恶心啊,是口香糖吗?是不是把头发剪了啊?我不要剪头发。”

    “没事。”姜有年温柔地安慰他:“不是口香糖,洗洗就好了,我先帮你擦干净。”

    “这不好弄啊,去洗手间洗吧。”程澍,他顺手抽了张纸巾想帮姜有年擦头发上的饼干碎,他头发上还黏了几颗糖没摘掉,发带都脏了。

    程澍的手准备要碰到姜有年的头发,没想到对方竟然躲开了他的动作,他从姜有年的脸上看到不适的情感,他的动作突兀,一看就是故意的,好似在躲避某样令他讨厌东西。

    他这样迅速退后是什么意思?是在嫌弃吗,但是之前他帮忙化妆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反应。

    而且刚才帮他搬箱子上楼的时候,他走在旁边还隔了老大一段距离。

    程澍只觉得很不爽。

    别人恨不得牵他的手到天荒地老,这人怎么就嫌弃了呢?

    姜有年自己也觉得刚才退后的那个动作很让人反感,于是解释:“不好意思,我身上太脏了,怕沾到你。”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他身上确实是挺脏的,程澍只笑了笑没再什么,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好像不知不觉中被人讨厌。

    程澍不在乎谁喜欢或者讨厌自己,毕竟是个公众人物,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总会有那么些人讨厌他的,但是对于姜有年,他竟然无法不在乎对方的情感,希望起码能是普通朋友的距离。

    江莱由某位同学的妈妈帮忙带去洗手间清理。

    姜有年在洗手池前先洗了手,然后脱下已经脏了的外套,左右看洗手台没有干净的地方能放衣服,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我帮你拿吧。”

    是程澍,他另一只手还拿着包刚开的抽纸,是刚才去教室办公室要来的,一副要伺候更衣的样子。

    姜有年顺手就将外套给他拿着,解开发带,墨色长发如瀑布散落,因为上面的污秽显得没有美感。

    他将脏了的发带塞进外套的口袋里,程澍见发带只塞了一半,还有一半露出来,不心就会掉,于是抽出发带卷成一团再放进去。

    姜有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顶上的全是饼干碎,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清理,只能拍掉表面的一层。

    “那个……对不起啊。”程澍突然。

    姜有年的手一顿,从镜子看程澍,呆了呆,随后笑了:“又不是你弄的。”

    他用水抹了脖子,弄湿衣领,伸手去要纸巾,程澍飞快递过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边:“你让我帮忙看着那鬼,我光顾着看手机,没留意他,如果我多留个心眼的话……”

    “亲生父母都不一定能把熊孩子看管好,何况是你。”姜有年着,将长发全部拨到一边,俯身垂下,对着水龙头冲洗,只洗脖子以下的部分,边冲边用手指梳理,还理出两颗糖出来,边:“方林很就得病没治好眼睛,他之所以这么叛逆,无非是想得到家人的关注,他出生就没了妈妈,爸爸娶了后妈,后妈生了弟弟,爸爸把他送来这儿寄宿读书,从没有管过他,然后他到处闯祸,希望把自己弄退学,就能让爸爸来接他回家。”

    “左边还有,冲一下。”程澍提醒他:“但是方林家里有后妈,回家也不好过吧,倒不如在学校,能学习也有同学玩。”

    “凭他的战斗力,不出两年不定能把后妈逼走,他爸想要个完整的家庭,不可能放这么个炸弹在家。”

    姜有年冲完头发,抬头看镜子,头顶的只能回家洗,发尾清理得差不多,还没等他伸手,一包纸巾就递到眼前,他抽了好多张纸巾将头发的水吸干,就算清理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