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排队集合的时候，程澍向周围望望，他似乎在找一个人。

    姜有年凑过来问他：“看什么呢？”

    “今天怎么没见那个鬼头？”程澍问。

    姜有年知道他口中的鬼头是方林，江莱回答：“大树哥哥，方林闹别扭不肯去，把书本全撕了，老师没有办法，只能让他留下。”

    一听就是方林能干出来的事，并不意外。

    十多辆大巴车停在操场，学生们开始陆续上车。

    朋友们一个搭着前一个人肩膀，排成火车队伍陆续上车，上车的阶梯对于孩子们过于高，担心他们看不见会摔倒，程澍在车门前一个个扶着他们上去，姜有年在车里给大家协调座位。

    程澍扶一个就数一个数，十分认真，等人数齐了才最后上车。

    他站在司机的旁边，一眼就看到姜有年坐在第一排，他旁边的位置有人了。

    他以为姜有年至少会留旁边的座位给自己……

    “额……请问我坐哪儿？”程澍尴尬地问。

    坐在姜有年旁边的江莱原本在声跟他嘀咕几句什么话，听到程澍的声音，立刻抬手指着后面一个座位，邀功似的道：“大树哥哥，你坐我后面吧，我特地给你留。”

    “好的，谢谢美人儿。”程澍嘴上无事，心里却有点儿不舒服，不上为什么。

    跟程澍坐的是一位长得挺正太风的男生，白白净净，一双好看的杏眼却是无光的，手里拿着一本盲文认真摸读，程澍坐下时他还很有礼貌地问好，介绍自己的名字叫董逸辰，然后又沉浸在知识的世界里。

    前座江莱的话比上次多，她爬上椅子靠背面向程澍：“大树哥哥，董逸辰是我们班的班长学习特别好，也很乖。”

    大家都不知道，是姑娘心里记着上次程澍跟方林坐一起，让他受到了困扰，这次才从中安排了班长给程澍做搭档。

    车子出发，老师拿着麦克风在前面简单今天的行程和叮嘱注意事项，十分钟就完了，然后让孩子们可以休息。

    再过半个时就可以玩，孩子们哪里还有闲心休息，整个车厢充斥着话声，声音一道盖过一道，也有零食包装的撕拉声，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零食的味道。

    秋游最必不可少的就是零食。

    程澍还收到董逸辰给的预防晕车的话梅糖。

    程澍喜欢董逸辰这孩，安静懂事又乖巧，跟那位只会闯祸的方林简直是两个极端。

    江莱的兔子背包像百宝袋，里面装了许多零食，她每拆一包零食，肯定是先递到姜有年面前让他吃，但是姜有年不吃，她就让姜有年拿给程澍。

    食物递过来了，程澍见举在半空中的手正拿着一包巧的熊饼干，同时江莱也回过头来献宝似的让他吃，程澍再拒绝的话好像不太好，不辜负姑娘的一片心意，他接过零食就开包装开始吃，味道还挺好的，一路上吃了不下于十种零食。

    江莱也静不下心来，一直趴在椅背上跟后座的程澍话，问很多奇怪的问题。

    程澍面对姑娘的十万个为什么回答流利，幸亏自己见识多，朋友的问题就是刁钻。

    白兔奶糖，蛋糕，水果果冻……全是由姜有年帮忙递过来的，程澍时候都不吃的东西在今天全吃了个遍，他边吃边看包装袋上的能量表，计算着回去要跑多少个时步，尽管如此，还是要先吃了再。

    到了博物馆，孩子们手拉手跟着带队老师向前走。

    程澍和姜有年在一旁跟随，有几位朋友走着走着就脱队了，缠着姜有年给讲故事，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缠他提出这个要求。

    原本在车上一直安静摸书的董逸辰现在活泼了些，不断问姜有年他眼前的文物的样子和故事，他是个十分热爱学习的孩子，是这个班里的学霸。

    姜有年被缠得没办法，看着程澍无奈地笑，投去求救的眼神，想让他救救自己，可是程澍玩味地站在朋友们身后，双手环抱于胸，耸了耸肩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也想听故事。

    姜有年却不生气，依旧笑脸相迎，让朋友们安静，开始讲解里面的东西：“大家安静才能听故事啊。”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一把用金子和白玉拼接成的折扇，名叫金玉飞骨扇，金色和白玉色相间，每一片扇叶有不同花鸟的雕刻，它还有两个别名，分别是「金枝玉叶」和「百鸟朝凤」，是七百多年前一名大将军花重金造而成送给他的夫人当生辰礼。”

    孩子们纷纷惊呼：“哇，东西一定很漂亮，我好想能看到啊。”

    “我也好想看啊，金子和白玉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这是一名出生就眼睛患病的孩的。

    “其实这扇子的介绍并不完全，背后还有另一个故事，大家想听吗？”姜有年问。

    众人：“想！”

    程澍眉毛上挑，觉得很有趣，很期待姜有年能出个怎样另类的故事来。

    扇子的历史来历全都写在旁边的介绍页里，背后能有什么故事。

    “事实上……”姜有年拖长了音，狐狸眼睛眯了起来，很神秘，吊足大家胃口，大家紧张得吞唾沫，气氛突然诡异，程澍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只听他缓缓道：“事实上，这扇子上面的金子是真的黄金，可白玉石就不是真的，它是用骨头制造的。”

    “啊？骨头？什么骨头？”

    “是动物的骨头吗？”

    “好可怕哦，年哥哥，然后呢？”

    “那是人的骨头。”姜有年话一出，大家倒吸一口凉气。

    孩子们互相抱在一起，面露怯色，他们一个个没有视野，黑暗的环境能让鬼故事更加有气氛，他们却还要听完这个惊悚的故事。

    董逸辰则面不改色地问：“为什么？”

    “这位大将军是个嗜血狂徒。”姜有年继续：“特别喜欢用战败的俘虏做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物品，比如这把扇子的骨头，就是来源于他一场胜战里的俘虏，他有好几个妾，尤其喜欢其中一位，这位妾貌美如花，有一个喜好，就是特别喜欢收藏好看的扇子，所以大将军命人将俘虏的骨头剔出来磨过后，制作成扇子送给妾。”

    这哪里是历史故事，简直就是鬼故事好吗？姜有年出来也不担心吓到孩子们。

    不过孩子们的胆子好像都挺大的。

    程澍听着不禁了个寒颤，几度想要制止他下去，可是故事吸引人，他实在是想听下去。

    可能是受故事的影响，这会儿看那扇子的白玉部分确实不太像白玉。

    得跟真的似的，不知道姜有年是不是在瞎扯淡，介绍页上也没有写，如果是真的，怎么的跟自己亲眼看过一样。

    孩子们抱在一起有了安全感，听得津津有味，董逸辰听得尤其认真，程澍声在他耳边问：“辰，这故事你们能信？”

    “不知道。”董逸辰面无表情地：“毕竟好几百年前，谁能知道故事是不是真的，就当故事听听，别太信。”

    程澍：“……”

    这孩真的只有七岁吗？话的字里行间如成年人那般成熟。

    江莱也插话进来：“我觉得年哥哥得是真的，他知道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

    姜有年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因为大将军的正室夫人嫉妒那位妾受宠，自己却没日没夜地独守空房，实在是气不过，他干脆使了点儿手段，杀了妾，把扇子占为己有。当然，这一切是在大将军出征的时候办的，等他回到家找人只有一具尸体。”

    “大夫人好坏哦。”

    “对啊，扇子又不是她的，她凭什么抢。”

    “年哥哥，这故事是真的吗？”

    姜有年拉长声音了个嗯字，片刻才道：“不是真实的，大家不要乱想错了，真实的故事就是我的第一个版本，好了，接下来给你们讲讲第二个，是一副芙蓉出水图，是一位帝王给他的皇后画的，皇后捧着一朵芙蓉花遮了大半张脸。”

    “为什么要用花遮住半张脸？好看不应该分享出来给大家看吗？”有朋友问。

    姜有年：“因为皇后太美了，帝王摘了院子里的芙蓉花给皇后遮住半张脸，他想让世人知道皇后有多美，但是又不想让皇后的容貌让世人欣赏得彻底，就找到了遮住他半张脸的方法，再过来的一件藏品是百蛇铜镜，据这是一块妖怪照了会露出原形的镜子，我想应该是没用的。”

    这镜子引起的程澍的注意。

    镜子的外形有点儿像八卦镜，有一个手柄，镜面经过历史的洗礼已经模糊了，不一定能照出样子来。

    或许遇到妖精就会特别清晰？

    程澍魔怔了似的，盯着铜镜看了许久，又看看姜有年那张很会迷人心智的脸。

    这个人奇怪，神秘，跟一般人很不同，使得程澍不禁有离奇的想法，他的身体不受大脑控制，脚步往旁边挪了挪，这个方向正好可以从铜镜中看到反映进去的姜有年。

    铜镜中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

    只是影子。

    程澍看到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姜有年的眼睛跟天底下每一位班主任一样带着雷达，很快就捕捉到程澍的动作，对上对方的探测的眼神，同时接下去：“同学们，这个铜镜是一个仿真品哦，真品在一位收藏家的手里，程同学，怎么了吗？上课走神是不好的习惯哦。”

    程澍瞬间笨拙地转了视线：“没，没什么。”

    我在想什么啊，他怎么可能是……

    科学至上，科学至上。

    故事课堂结束，博物馆有一个特别大的花园，大家聚在那边休息，可以让朋友们摸摸花草，跟大自然亲近。

    刚才姜有年给朋友了很多故事，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瓶水，抬头看是程澍，他顺然接过，道了谢就扭开盖子喝。

    姜有年旁边还坐着江莱，她正对着手机今天的趣事，她是在录音，将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记录下来。

    程澍坐到旁边的空位，特地给两人之间空出一个人的距离，因为上次见面姜有年总是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

    他一整天都被口罩捂着脸，实在是闷得难受，可是周围都是人，再闷也得忍着。

    程澍侧头去看姜有年，看到他今天束头发的发带是墨蓝色，想起背包里面的东西，他拉开背包拉链，拿出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礼物盒，是他早在昨天晚上就塞到背包里的。

    他将礼物盒递到姜有年面前：“这个礼物送你。”

    姜有年错愕片刻才伸手接过礼物盒：“是什么？怎么突然要送礼物给我？”

    他看到盒子表面那个一看就贼贵的品牌logo，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

    “我前段时间参加了H品牌的百年庆典，这是他们送的礼物。”程澍：“是一条发带，我也用不着，刚好想起你，就送你啦，你带着应该会好看。”

    “这东西很贵吧，就这么送给我？”姜有年问。

    程澍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能贵到哪儿去，而且这是品牌送的，我没花一分钱，你就安心收下吧，它在我这儿也就压衣柜的命，给你的话能完美地体现到他的价值。”

    姜有年收下礼物，将被自己弄散了的发带重新叠好放入盒子里，再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整个动作心翼翼，充满了爱惜。

    程澍用余光看他，暗地里沾沾自喜。

    “我发现你讲故事还挺有一手。”程澍从旁边摘了一根杂草在手里玩，脑子里在回味刚才姜有年讲过的故事，道：“不过你讲的故事离奇又有点儿惊悚，给七八岁的孩子那样的故事会不会不好？”

    “不会的。”江莱探脸出来回答：“年哥哥以前了很多更可怕的故事给我们听，这些简直是意思，我好喜欢年哥哥的故事，他知道很多很多离奇传，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

    姑娘的话里充满了对姜有年的崇拜。

    “年哥哥哥在吗？来帮帮我。”远处一个朋友好像是衣服被树枝卡住了，他看不见又挣脱不出来，不知道怎么办。

    姜有年了声去去就来，就跑过去了。

    留下程澍和江莱。

    江莱已经把今天的事情以音频的方式记录到手机里，侧了侧头问程澍：“大树哥哥，你跟年老师认识多久了？”

    程澍算了算：“差不多两个月吧。”

    这才不到两个月。

    “那我认识年哥哥的时间比你要长。”姑娘语气中带了几分窃喜和炫耀。

    程澍被她得莫名有点不甘心，姑娘像是要跟人争宠似的，不过程澍当做是孩子的向长辈讨宠的行为，没跟她在这个话题争辩下去。

    “他经常去你们学校吗？”程澍问。

    “也不是。”江莱将手机收进背包里，晃着两条腿，笑道：“年哥哥的工作很忙，有时候一个月休息不到一次，但是只要他休息的时候，就会来学校看我，比我爸爸妈妈来得还要勤快，全校只有我知道年哥哥的工作是给死人化妆，大家都不知道，不过我不怕，让死去的人漂漂亮亮地走，我觉得年哥哥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人，我以后也想成为年哥哥那样伟大的人。”

    程澍越发觉得姜有年特殊对待江莱，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们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可是两个人的外貌没有一点儿相似呀。

    他的想法几乎赶上八十集家庭伦理大戏剧情。

    旁边突然有点动静，程澍转头去看，是董逸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

    他发现这孩总是神出鬼没。

    “你知道狐狸的故事吗？”董逸辰问。

    开话题也莫名其妙。

    “什么狐狸的故事？”程澍一脸懵逼地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