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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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澍跟着金木西去了左边的厢房,把姜有年轻轻放到床上。

    宋庆利进门后抬手挡住也想进来的婉玉:“姑娘,看诊呢,外面等吧。”

    婉玉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泪。

    之前她被宋庆利师徒欺负,恨不得去挖他们的祖坟。

    现在耷拉着脸,言听计从站在门外等。

    抱着自己的左手抽抽搭搭地哭,嘴里念了好几位神仙,祈祷他们保佑她家大人能平安。

    金木西拿来电暖炉放在床边,转身退了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前。

    天上一道惊雷炸响,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暖炉很快就烘热了整个房间,可姜有年依旧在发抖。

    “怎么回事?”宋庆利倒不着急,悠然地问。

    程澍撸起姜有年右手的袖子:“被一条蛇……妖咬了。”

    宋庆利凑近看那发黑的手,摇摇头。

    又去扯开姜有年的衣领,右边肩膀的皮下血管已经是黑色。

    他啧了声:“还没断气真是命长,把衣服全脱了……”

    完便去了个柜子前取东西。

    同时程澍开始把姜有年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不到一分钟,姜有年身上的衣服全落在地上,上半身光溜溜。

    他的身体刺痛了程澍的眼睛。

    血管里的毒素已经蔓延过脖子,原本煞白脸出现几根黑色的血丝。

    毒素随着动静脉横跨胸膛,以肉眼能见的缓慢速度慢慢向左胸的心脏靠近。

    一旦进入心脏,他将必死无疑。

    宋庆利取了东西回来,东西摊在桌面,是针灸用的银针。

    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烛台,蜡烛在燃烧。

    宋庆利拿起一根银针在火上烫两下。

    第一根银针首先是落在心脏的位置。

    程澍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

    宋庆利边落针边道:“这一针要扎进心脏的血管,阻止毒素流入,接下来……”

    十几公分的银针才扎进去三分之一。

    可是一直昏迷不醒的姜有年忽然惊醒,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拍开宋庆利的手,力道极大。

    银针也随着力道被拔出来,摔落在地上。

    姜有年他撑起上半身大喊:“谁?给我滚开!”

    他的瞳孔涣散,却透露出敌意看向眼前两道模糊的人影。

    他脸上已经没有一贯的从容温和,只有怨憎和抗拒,还有慌乱。

    如同陷入绝境的幼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精神世界是错乱的。

    他不知道面对的人是谁。

    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宋庆利去拿新的银针,对程澍:“愣着干什么?把人按住了,一根手指头都不要让他动,动作那么大,加速血液循环,还要不要命了?!”

    被这么一,程澍顾不得粗鲁不粗鲁。

    上前抓住姜有年的肩膀将人按在床上,压住他乱动的手脚,并道:“姜有年,是我,程澍,你先别动,宋大师给你解毒。”

    姜有年五感被毒素干扰,思维也混乱了。

    他睁大充满血丝的眼睛,眼尾嫣红。

    “阿澍?”姜有年诧异出。

    从未对程澍用过这个称呼。

    程澍无暇多想对方叫自己什么,一味了低声在他耳边安慰:“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忍一忍好吗?宋大师,快动手。”

    “阿澍……”姜有年喃喃地喊了几遍这名字。

    虽然听出来声音是熟悉的人,可是脑子里的画面却是很久以前,以至于认为自己在很久以前的时光里。

    被折磨着。

    宋庆利将银针成功刺进姜有年的胸口。

    剧痛令原本安定下来的人又开始挣扎,却被程澍压制得死死的。

    他只能叫喊:“混蛋,放开……啊!你又对我做……什么……我要杀了你!”

    几乎是撕破喉咙,得话语一片混乱,程澍完全听不懂,权当他是因为毒而出现幻觉。

    外面的雷电和大雨越发凶猛,似是随着姜有年的情绪起伏。

    守在门外的两人清楚听到叫喊声。

    婉玉跟了姜有年许多年,就算他的痛症到极致的程度,也没有出现如此撕心裂肺的呐喊。

    她站不住了,准备要闯进去:“你们对我家大人要干什么?住手啊!”

    金木西拦住婉玉:“你别添乱,师傅是救他。”

    婉玉扁着嘴,蹲在地上抽泣。

    恨自己帮不上忙。

    宋庆利的针继续在他身上各个部位落下。

    他食指和中指突然在姜有年的胸口中间停住,他在感知着什么,却没有预料中的感觉。

    陡然一惊又很快将情绪隐藏起来。

    程澍看宋庆利的手落在那儿很久了,不悦地:“喂,你要扎就扎,别乱摸。”

    宋庆利拿开手,抬眼去看程澍,像是要把他看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随后不屑地哼了声:“他又不是你媳妇儿,紧张什么。”

    程澍:“……”

    宋庆利低头慢悠悠挑选下一根针:“找情人别找这样儿的,皮肉里没有心的妖,没心没肺。”

    “没有心?”程澍听不懂了。

    “此心非彼心。”宋庆利没再下去。

    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扎了九根,每一根银针落下,姜有年都疼得撕心裂肺。

    有好几次姜有年挥舞的手拍在程澍的身上。

    程澍那张买了千万保险的脸被抓了两条血痕,他全然不在意。

    反而看着姜有年身上不断增加的银针,如同刺在自己心口里,钻心地疼。

    姜有年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程澍看不下去。

    于是伸出手臂放到他的嘴边:“别咬自己,来,往这儿咬。”

    一直骂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姜有年发着狠咬住程澍的手臂。

    牙齿还挺尖,瞬间就给咬出了血。

    程澍吃痛闷哼一声,继续低声在他耳边安抚。

    渐渐地,姜有年便不再挣扎。

    牙关的力道依旧不减,迷茫地望着程澍。

    视力太模糊了,只能隐约看出来是认识的那个人。

    大冬天的,两人经过一场剧烈对抗,身上都出了不少汗。

    宋庆利心无旁骛继续扎针。

    约莫半个时后,外头只有闪电,不再雷,雨势也了。

    “好了!先缓缓,还没完的。”宋庆利用手帕擦了擦手,朝门外喊:“木西,拿个盆进来,要大的,再拿点儿茶水。”

    木西应声便去了厨房的方向。

    宋庆利身上也出了不少汗,他站起来又去柜子前找东西。

    姜有年的情绪平复下来,牙齿松开程澍的手臂。

    男人的手臂上赫然两排整齐的牙齿印,带着血。

    幸好手臂锤炼得皮糙肉厚还有肌肉,否则得被那嘴锋利的狐狸牙齿给扯去一层皮肉来。

    生理性眼泪从姜有年的眼角落下,没入发丝中。

    一向理整齐的长发乱了,程澍给他顺了顺,拨到耳后。

    他整个人虚脱了,没有力气再挣扎,软成一滩水似的。

    倒有点儿像落入凡间被蹂躏过一番的上仙。

    程澍的拇指轻轻拭去姜有年嘴唇上的血,那是他手臂的血。

    仅是被咬了一口而已,痛苦程度远不及姜有年受的这些。

    金木西已经拿了需要的东西进来。

    宋庆利问他现在几点,金木西了句四点五十分,又端了杯茶水给他:“师傅,喝茶。”

    宋庆利喝了口茶,指向床上:“快虚脱了,给他喝点水,待会儿还要继续,得熬过天亮。”

    “阿澍,我好疼……”姜有年喃喃自语,嗓子哑得不像话:“好疼啊,你行行好,放过我……让我死……”

    “别傻话。”程澍用食指抵住他的嘴唇,不让他下去,去问宋庆利有没有止痛药之类的药可以缓解。

    宋庆利却摇头:“要是有我还能让他叫一晚上?别人还以为我家在杀人,不等天亮就有警察上门。”

    这座山里头只有他一户兰石居,没有别人家。

    程澍接过金木西端来的温水。

    轻轻托起姜有年的脑袋,水杯凑到嘴边哄他喝:“乖,喝点水,喝了就不会疼。”

    姜有年只泯了一口,就扭头过去咳了一声,娇嗔骂道:“骗人。”

    脾气跟孩似的。

    程澍边顺着他的头发,边耐心哄他:“你是喝太少了,要多喝点,把它喝完,我不骗人,喝完了绝对不疼,好吗?”

    炸毛的狐狸被捋顺了,就乖乖地把一杯水口口喝完。

    喝完了还要提出要求:“你能不能……对我好点儿,就一点儿……”

    程澍一直对他很好,他这话错给人了。

    不过程澍顺着他的话回道:“等你好了,想要什么都给你,星星月亮都给你摘,人也给你。”

    姜有年终于难得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