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桑念一下子没能马上听明白。

    林乐扬没有话, 用平静无波眼神看着她，看得桑念从一头雾水，而后才慢半拍反应过来。

    怎么会有人, 把那么早之前的事情记到现在呢，她都已经快忘记对方长什么模样, 而躺在列表里的人根本也就没有聊什么。

    她解释：“只是加个微信而已。”

    林乐扬重复了一遍：“加个微信而已。”

    桑念觉得林乐扬有一点无理取闹, 丝毫不觉得，自己方才也是这样的行为, 有些为难：“那总不能删了人家吧，多不好意思。”

    林乐扬揣着口袋, 表情有点懒，没好也没不好。

    桑念抿抿唇，觉得这样的行为很不厚道，想要为自己辩解, 于是嘀咕了一句：“你不是也有加。”

    林乐扬挑眉, “我加了谁？”而后开手机，递给她, “看看。”

    桑念并没有接他的手机，有点面热, 移开一点视线：“没有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林乐扬收回手机, 低眸看她：“真的不要看？”

    桑念觑他表情，也摸不准他到底是不是还在生气，试探问：“那要不我删了？”

    “算了。”语气听起来，就跟桑念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坏事一样。

    她狐疑问：“真的？”

    林乐扬低头看她：“不然你自己决定？”

    桑念从善如流：“那我还是听你的吧。”

    可嘴上着没关系的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直到两人已经走出来，到了露天广场, 林乐扬仍然不怎么话，也不是不高兴，就是语气懒懒，不怎么搭理人。

    又走了一段，桑念忍不住抬头去看人：“你为什么不话？”

    林乐扬看她，“我在思考……”

    桑念以为他是在想许博的事，连忙为自己辩解：“刚刚是你不用删的。”

    “我是在思考去哪里？”林乐扬嘴角带着一点笑意，“你心虚什么？”

    她哪里有心虚，她只是不想他不开心而已。桑念就没有谈过恋爱，更不知道怎么怎么哄人，无法很好地辨认，林乐扬是真的在意，还是只是逗她玩。

    于是她点开手机屏幕，语气有一点认真：“如果你真的不高兴，我可以跟他清楚的。”

    “不用，下不为例。”他笑了下，顺手牵起她的手，“走吧，先去吃东西。”

    周末的广场人来人往，气球、花车、各种吃点心一字排开。天气也很好，上午的阳光很热烈，不冷不热，晒得人暖洋洋的。

    桑念瞄了一眼被牵住的手，感觉心脏跳得很快，不仅不觉得凉，甚至还有点热。

    林乐扬伸出的右手筋骨匀长，手指圆润，手掌比她大上许多，很容易就将她的手全部包裹住。

    哪怕已经确定关系，这样直接的肌肤接触还是容易叫她面红耳赤。

    “想吃什么？”林乐扬回头看她。

    “我都可以。”桑念耳朵有点红，迅速收回视线，“要不然我请你吧。”

    林乐扬没有揭穿她，只是手稍微握紧了一点，而后擦过她的虎口，将她的手指头都攥在掌心里，慢悠悠问：“你请我？”

    桑念感受着手心的触感，脸颊染上红晕，“上次你请我喝奶茶，我要请你的。”

    起来好像很远，其实才过多久。那个时候，她还在绞尽脑汁追人，方法拙劣，漏洞百出，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与林乐扬无缘了。

    没想到如今，这个人正握着她的手。

    桑念有点走神。

    林乐扬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她，眼里有一点笑意，“行。”

    也许这就是事物的不确定性，谁也无法预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离开大部队，桑念越走越觉得像是在约会。广场人来人往，其中不乏情侣，林乐扬牵着她，就差五指相扣。

    桑念忍不住去瞄握在一起的手。

    这种感觉很神奇，原以为不会那么容易追到的人正牵着自己，哪里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

    于是一路上，桑念心情都很愉悦，只是广场到处都是吃的，逛了一圈，也没有挑好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不是你要请我吃？”

    “可是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选你喜欢的。”

    “噢。”

    她有抿唇笑，想了想，选了一家自己之前网上看到的店，一直倒是很想来吃，可惜时间不允许。桑有点兴奋，不知道是因为这家店，还是因为旁边的人。

    她：“潇潇也这家很好吃的，之前一直想来，结果没找到机会来。”

    “为什么没有机会？”林乐扬推开玻璃门让桑念进去。

    “因为前段时间有点忙，就没有时间来。”

    至于忙什么，她偷偷去瞄林乐扬，好在他表情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对。

    前段时间她多忙，又要忙学业，又要追人，哪里还有时间出来吃香喝辣的，况且，没有追到人，哪里又有心思吃。

    没想到，短短时间，她就已经心想事成。

    桑念偷偷笑了下。

    可能是因为中午，店里人不算太多，但还是坐着不少人，两人找了角落位置，服务员很快过来点餐。

    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单独出来，控制不住的，心脏又跳快了几分。

    桑念尽量保持淡定，将菜单推给他，“你吃什么？”

    林乐扬翻了下，“你呢？”

    “草莓酸奶，鸡胸肉沙拉、炙烤西班牙猪肋排……”桑念点完才发现，忘记问林乐扬喜不喜欢吃，有些犹豫，“你会喜欢吃这个吗？”

    “嗯？”他似乎想都没想，“喜欢。”

    正午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洒在木桌上，舒适，安静。林乐扬微低着头，侧脸轮廓干净清晰，正在认真的地点餐。

    那种感觉，无法形容，让人感觉在浮在水面上，晕乎乎的，很神奇。

    喜欢一个人是多么难得的事，而难得的，是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桑念觉得自己应该是走了大运。

    直到菜品上齐，她嘴角的笑意都没有下来。服务员将食物放好，桑念立即把沙拉推到林乐扬面前，“你先吃。”

    林乐扬已经熟悉桑念喜欢照顾人的习惯，也没推辞，只是在看到沙拉的时候顿了下，而后自然地吃了起来。

    桑念本以为随便找的店味道会很一般，好在没有踩雷，味道还不错，吃了几口，然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沙拉里的配菜，大部分都是胡萝卜、青椒……

    都是林乐扬不喜欢吃的。

    一抬头，面前人已经吃掉了快一半。

    她有点愣：“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林乐扬脸色平静，半点也没有之前食堂里嫌弃的样子，语气自然：“不是不能挑食？”

    那是多久之前的了，桑念以为他早就忘了。

    “你还记得啊。”她表情有点呆。

    林乐扬看着她，：“因为我觉得你得很有道理。”

    桑念看他吃了一块胡萝卜，犹豫了下，问：“好吃吗？”

    林乐扬嚼完，抬眸：“想听真话？”

    桑念点头。

    林乐扬放下筷子，：“不好吃。”

    桑念愣了下，而后笑出声，好几秒才收出一点笑，：“你有道理的。”

    林乐扬点头：“所以，道理总是不好下咽的。”

    这种感觉很神奇，叫桑念觉得，原来除开学习之外，还有这么令人愉悦的时候。忍不住边吃边偷瞄林乐扬。后者倒是大大方方任她看，像是半点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

    两人坐在窗户边，透明玻璃能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于是桑念就发现有个男孩，趴在窗户上看他们，圆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们桌上的食物。

    一口肉悬在空中，桑念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林乐扬笑了下：“吃吧，我去喊他进来。”

    只是他还没起身，远处走来一位妇女，大概是孩妈妈，要将他带走。孩不肯走，被妈妈了两下屁股，大概是哭了，隔着玻璃听不清楚。

    林乐扬看着这情形，又坐回去，只是目光落在外面，看了会儿。

    桑念看着孩被妈妈带走，再出去叫也叫不到，只是有一点不解：“为什么不给他买？”

    林乐扬收回视线，看向桑念，：“可能是已经吃很多了。”

    桑念点点头，觉得可能也是，她从没有缺衣少食过，一时之间也没能理解，只：“要是我以后要是有孩，肯定要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

    闻言，林乐扬挑了下眉：“你想跟谁有孩？”

    桑念有一点脸红，低着头叉水果，嘀咕道：“我是以后。”

    “以后？”林乐扬靠着椅背，目光玩味，“所以你想什么时候？”

    桑念脸红着，不看人，低头玩手机。

    刚好微信有人发来语音消息，她思绪正乱着，又没有及时备注，一时没有想起来对方是谁，就这么放了出来。

    是许博的声音，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有事想找她。

    然后就见林乐扬嘴角还扬起的那点笑容就骤然收掉。

    桑念：“……”

    于是接下来的时候，无论她什么，林乐扬都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模样，让桑念十分手足无措。

    她解释：“只是一条信息，我不知道是他。”

    林乐扬“嗯”一声，表情看起来就很在意。

    桑念十分忧虑，直到两人吃完，准备回去，都没有想好怎么哄人。

    好在虽然吃醋，但也不至于不搭理人。

    两人走出店门，桑念还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让他不生气，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方才趴玻璃窗的那孩，正坐在前面花坛边。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脸上还挂着泪，一脸不舍地望着店里吃汉堡的人。而孩子的妈妈站在电瓶车旁边，正在整理购物袋。

    “要不我们帮他买一个吧？”

    林乐扬转头。

    桑念微微皱眉：“我看他好像很想吃的样子。”

    林乐扬还没话。

    “你等我下。”桑念立即返身回店里，他的目光追着人，看桑念进去在柜台等了片刻，而后拿着袋子出来。

    然后塞到他手里。

    林乐扬愣了下，眼神透着不解。

    桑念推他一下：“你去。”

    林乐扬嘴唇动了动，“为什么我去？”

    她背着手，：“我有点不好意思。”

    林乐扬站了片刻，而后迈步走过去。

    桑念就站在店门口看。

    就看到林乐扬走了过去，不知道跟那孩的妈妈了什么，对方收下汉堡，然后低头要拿钱包，似乎还想给钱的模样。

    片刻，林乐扬返身回来。

    桑念站在台阶上，眼角弯弯：“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是朋友吃太多零食了，她妈妈才不给买的？”

    阳光下，她的眼睛很亮，仿佛会发亮。

    林乐扬看着人，而后才很浅地笑了下：“嗯。”

    桑念觑他表情：“你还在不开心吗？”

    “什么？”

    她声咕哝了一句：“真的只是一条短信……”

    以为给朋友买汉堡，能他能心情好一点的，结果眼前人仍是嘴角平平，没什么笑意。

    林乐扬顿了下。

    日光落在桑念脸上，将她的眼睛衬得更加明亮，表情有一点苦恼，可能真的以为，他还在因为那条短信不乐意。

    “你有一点难哄。”她。

    林乐扬看着人，终于扬起嘴角，：“我不难哄。”

    桑念蹙眉，那表情分明在“你这话一点服力都没有”。

    林乐扬目光长长地停留在她脸上，而后道：“是你没用对方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