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断裂 摔了个粉碎。
魏峻上前拿过了那把锁子。
他身量高大, 那乞丐根本不敢反抗,只是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满眼控诉。
“这锁子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魏峻问道。
几个乞丐互相对视一眼, 神色中都有些防备。
虽然害怕,但是他们都闭紧嘴巴,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记人记得很清楚, 灯会那次, 眼前这个人分明和那边拿着鞭子的人是一伙的。
如果贸然出来, 不定会给送他们锁子的姐姐带来危险。
魏峻心中十分焦急, 但触及乞儿们防备的目光,他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焦急。
放缓声音对他们:“跟我来, 我给你们吃的。”
没有孩子能抵挡住食物的诱惑, 况且他们已经饿了许多天。
这一次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将军府附近, 实际目的是为了去距将军府不远的典当行中,将手中的这枚锁子换一些吃的。
他们也知道手中的这个东西或许价格不菲,所以大家聚齐了商量它能换多少食物。
然而还没等他们商量出个所以然来,贺嫣就出现了。
他们不信任魏峻, 最终却依然决定跟着他去看看。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管是魏峻的穿着扮,还是他高大健硕的身材。如果他真的想从乞丐们这里抢走这枚锁子, 他们也毫无办法。
此时了要给他们食物,跟着去看看, 不定真的有呢。
眼见魏峻不理自己, 却当着她的面要带一群乞丐走, 贺嫣自然不乐意了。
他拦住魏峻质问道:“你不理我, 却要带他们进府吗?”
魏峻眉间眼角尽是冰冷。
他本来都没想起来贺嫣,她此时跳出来,倒是让他想起了另一桩事。
之前的灯会上, 贺嫣就抽出鞭子吓唬这些乞丐。
而芷萱挡在了乞丐们面前,结结实实的挨了贺嫣一鞭子。
当时的魏峻丝毫无动于衷,只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回想起这些事。魏峻的眼眶慢慢变得通红。
贺嫣发现了他的不对,紧张地后退了两步。
“你、你怎么了?”
魏峻扯了扯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突然想起一桩旧事而已。”
完,他还不等贺嫣反应,就骤然抽出了身侧携带着的佩剑。
剑刃上反射着寒光,极快的出剑速度让他挥剑时带着一阵凌厉的破空声。
贺嫣还没反应过来,剑光就已经到了眼前。
剑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下一瞬,贺嫣腰间挂着的鞭子就被剑尖带着挑了出去。
“你、你……”
贺嫣连连后退,她看向魏峻的目光中满是陌生和惊恐。
他居然会对自己出剑!
魏峻丝毫不理会她在想什么。
他将那根挑过来的鞭子向上一甩,随后握剑向空中一斩,那根贺嫣用了许多年的鞭子就齐齐断成了两截。
“滚吧。”
剑收回了剑鞘中,魏峻转过身去,语调冰冷。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
贺嫣再不敢多什么,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在魏俊身上感受到了杀意。
他想要她的命吗?为什么?
贺嫣百思不得其解。
魏峻回到将军府,吩咐下人们为乞儿们准备了晚餐,并且同时为他们准备了方便携带的干粮和一些不易被人盯上的碎银。
乞丐们吃的心满意足,他们没有想到,魏峻收了锁子真的会让他们填饱肚子。
虽然那个锁子的确价值不菲,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去了典当行,那铺子里的人必然会因着他们是乞丐而随便给点东西发了事。
填饱肚子的乞丐们对魏峻的印象有所改观。
魏峻看向他们,朝他们抛出了一块令牌。
“如今的世道,流落在外讨生活的确不易。你们年纪太,也没有可以安身立命的本事,不如拿着这块牌子去碰碰运气。”
乞丐们虽然不认识这块牌子,但都明白过来,这可能是能够改变他们命运的东西,于是纷纷向魏峻告谢。
魏峻低下头,眼神暗淡。
“你们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那天给锁子给你们的姐姐。”
乞丐们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决断。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终于站了出来。
“这位大人,你有恩于我们,让我们填饱了肚子,你想知道的我们也就不再隐瞒。”
“这个锁子,是灯会上的那个姐姐在你们走后交给我们的。姐姐她没有带荷包,没有银子可以给我们。这个平安锁本是她重要的人送给她的,但她以后或许用不到了,所以让我们拿去换一些吃的。”
“我们很感激那个姐姐,所以一直舍不得拿锁子出来换食物。但最近的生活越来越艰难,我们很多同伴都生病了,也没有吃的,这才决定把它拿出来。”
“她…以后用不到了……”
魏峻看着手心的平安锁,很容易能看出它已经有些年头了,并且主人应当是相当爱惜它,将它磨清理的很干净。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生锈迹。
但最终,在见到他之后,却怀着失望将它送给了一群乞丐。
平安锁沉甸甸地坠在手心,魏峻却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一般。
他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乞丐们已经离开,星光赶走了落日余晖,魏峻依然如同失去神魂的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仆人们在院中坐着一天最后的清扫,一辆推车被拉了出来,咕噜噜的停在了魏峻身边。
“主子。”
呼唤魏峻的仆人脸上发苦。
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扰他家将军,可推车上的东西已经开始招虫子,若是还不能及时处理,会变得更加麻烦。
于是他硬着头皮开口。
“主子,这推车上的东西这几天一直在招虫子。”
魏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推车,接着,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推车上的不是别的,正是不久前灯会上他亲自买来送给贺嫣的一车糖画。
贺嫣从来对糖画没什么兴趣,她是安王府最受宠的郡主,要什么有什么,根本看不上这些玩意。
可不过是芷萱多看了两眼,她就想将它们所有抢过来据为己有。
而魏峻,再一次放任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将一车的糖画都买给了贺嫣,一个都没留给芷萱。
现在,车子上的糖画因为放置太久,已经完全变了形状。
之前在灯会上为讨吉祥做出的圆嘟嘟的形象,因为糖的融化变得扭曲。
寒风中,魏峻颤抖地伸出手,从车上取了一支糖画下来。
很巧的是,随手拿到的这幅糖画上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
魏俊将它拿到了眼前,一向冷峻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但或许是这糖画已经放得太久,就在此时,整幅画骤然从中间断裂开来。
其中一半落在了地上。
魏峻手臂颤抖。
在他手中,糖画仅剩下有男孩的一半,而女孩已经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心似乎也随着那一半糖画狠狠的坠了一下,摔落在了地上。
“芷萱。”
魏俊眼神遥远,明明已经是声名赫赫的将军,此时的表情却脆弱的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你到底在哪里?”
**
安王府内,王妃的贴身奴婢胭脂脚步匆匆。显然是有要事在身。
“ 哟,这不是胭脂姑娘吗?怎么这样急,这是要去哪儿?”
王府中的奶娘一向好人缘,干什么都笑眯眯的,见胭脂步履匆匆的样子,好奇关心地问了句。
胭脂平日里和奶娘关系也算不错,谁知今日,这不过一声寻常的招呼,胭脂却像吓了一跳一般。
她快速的错开目光,回答道。
“替王妃办点事,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奶娘,您忙您自己的吧。”
完抬脚就要走。
奶娘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没看见胭脂急着要走一般。
“胭脂姑娘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最近几日胭脂姑娘可是忙得很。难道是王妃那里有什么要紧事?”
听了这话,胭脂的表情更加局促。
“哪里有什么要紧事?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 陈年旧事?不是我,我在这王府也已经许多年了,仔细想想比胭脂姑娘在王妃身边的日子还要长些,姑娘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尽管问我。”
胭脂听了这话,脸上并没有任何感激之情,只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多谢了,不过事情已经查清楚,就不劳您费心了。”
完,绕开挡路的奶娘就离开了。
胭脂走后,奶娘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她善于经营,且心中埋藏着事情,平日里很注意和这些大丫头奴婢们好关系。
这段时间以来,她和胭脂之间也从来没有什么矛盾。
可胭脂今天的表情和反应都非常奇怪。
她习惯于凡事往最坏的方面想,以做好万全的准备。
难道……王妃想查的莫非是……
不行,她得提前做好算才行。
**
贺嫣回来的比往常都要早,一进王府,她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下人们似乎总是在若有若无的看着她。
王爷和王妃对她的宠爱众人皆知,可这些奴婢们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一个个出奇的胆大,眼珠子差点要黏在她身上。
但每当她看回去,他们又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不与她对上。这让贺嫣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十分郁闷。
她走回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大力关上了门。
“这些狗奴才,今日都是狗胆包了天吗,还是魏峻他那样对我被她们都知道了,才都在笑话我。”
贺烟越想越气,一连摔了好几个茶盏。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谁呀?”
贺嫣语气十分不耐。
“郡主,是奴婢。”
“奶娘?”
贺嫣有些犹豫。
她虽看不上这奶娘的身份,但在她刚进王府还与大家不甚熟悉时,这个奶娘是第一个主动带着大家同她话的。
想到这儿,她暂时忍下了不耐烦,问道。
“你来找我有何事?”
奶娘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身边没人后突然走进了贺嫣的房间,顺便关上了身后的门。
贺嫣皱起眉头,有些嫌弃。
她可是尊贵的郡主,她的房间也是随便什么奴婢都能进来的?
这奶娘也真是老了,越来越不懂规矩。
心生不快的贺嫣顿时开口反对。
“哎哎哎,你做什么?有事不能在外面吗?”
奶娘愣了愣,看着衣着华贵的郡主和朴素的自己,第一次在郡主面前感到有些无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可这怎么可能呢?郡主和她可是……
“郡主不要见怪,老奴实在是有要紧事想和郡主。”
见奶娘的表情不像作假,看起来也确实是一副十分焦急的样子,贺嫣才愿意勉强听她两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吧。”
嘴上这样,她心里却是更加不耐烦。
一个老奴婢,能有多大的事要告诉她,怕不是想借这机会套套近乎。
“郡主,您还记得你幼时的事情吗?”
“差不多记得一点,怎么了?”
贺嫣没假话,对于时候发生的事情,她的确不是全然记得,只对一些模糊的事情有些许印象。
记忆中的她,似乎生活很是清贫,应该就是流落在外所致。
贺嫣不愿意提起那段过往,她可是金枝玉叶的郡主,那段平民生活不过只是意外罢了。
奶娘看着眼前被养的皮肤白里透红,神情高高在上的郡主,嘴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这就对了。
如果当初选择把嫣儿留在自己身边,她脸上必然是不会有这一派上等人自然的气度。
察觉奶娘莫名其妙的笑容,贺嫣心中越发奇怪。
“你笑什么?真是奇怪。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赶快走吧。本郡主要休息了。”
“郡主且慢,老奴的确有要事要。”
奶娘看着郡主,眼神十分复杂。
“在之前,老奴希望郡主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不是情势所迫,我倒宁愿将这件事永远埋在地下,而不是将它残忍的告诉你。”
“你要什么?”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感应,贺嫣此时心里有些不安,仿佛某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即将要流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