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们是山贼野种吗?
叮当和元宝,一身尘土回到家,“呜呜呜……”
白叶拍着元宝的背,“男子汉,哭鼻子了?”
元宝抬起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娘亲,呜呜,娘亲……”
今日这两个孩子不太正常啊。
“受村里孩子欺负了?”白叶问叮当。
吸了一口鼻涕,“娘亲,我和妹妹的身手,谁能欺负得了我们。”
“那是怎么了?”白叶拍着兄妹俩身上的尘土。
元宝抽抽搭搭,“村里孩子不跟我们玩,我们是山贼的野种——”
叮当捅了捅妹妹,“让你别,你还?”
他怕娘亲伤心。
白叶呼出一口气,孩子早晚要知道的,“你们爹爹的确是山贼,不过早已死翘翘,你们啊,是娘亲一个人的崽崽。”
叮当不哭了,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娘亲,“娘亲,我好想爹爹。”
元宝摇着白叶的手臂,“谁害死我爹爹,还我爹爹,还我爹爹。呜呜呜……”
玄门关的营帐之中,“阿嚏,阿嚏——”冷若辰一双美眸盯着帐外连绵的雪山,怎么?这病残之身也有人惦记?
周允听到王爷喷嚏,贴心地为他披了件轻裘,“王爷,定是有人想你了。”
冷若辰一卷地图扔过去,周允接住,“阿允,这民间的法,你也信的。”
周允不做声了,他也好想两个喷嚏,这样表示有人惦记自己,可张了张嘴捏了捏鼻子,一个啊字也没出来。
边关的日子,除了征战,就是冷。
冷若辰看着血气方刚的男子,轻笑,“阿允,我懂了,你年方二十,该婚配了。待夺回黄泉关,我若能活着回中土,定给你谋个周夫人。咳咳……”
他捂着胸口,咳个不停,现在白日犯病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周允手忙脚乱地开始倒水,找药。
冷若辰展开葱白的手指,离老道的二十五岁,还有两三年,眸光暗下来,“阿允,我的时间不多了,咳咳——”
周允宁愿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只要王爷康健。即便没有太后密旨,王爷殁了,他也绝不独活。
帐外风起,周允怀念中土万物复苏的春天,关外的大地仍是一片死寂,从漫漫风沙到满天飞雪,他每日嗓子干涩,何况王爷的病体。
若一日,他和王爷能活着回到中土,王爷的病就能看到希望——
春日煦暖,世无双一袭白衣,扶了扶纱帽,“刚刚,我好像听见徒儿们在哭着要爹爹。”
他舒展双臂,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爬上去,“叮当,元宝,莫要哭了,如果你们不弃,师父愿意当你们的干爹。”
爹爹是随便认的吗?两个孩子展颜,蹭了世无双两袖子的鼻涕和眼泪,狐白听到两个孩子哭,心里也难过,世无双袖口里外都湿乎乎的。
白叶听了世无双的话,要上前去把两个孩子扒拉下来。
叮当和元宝死死地抱住干爹师父,“娘亲,我们有爹爹喽。”
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阿叶,如果你不愿意我当孩子们的干爹,亲爹我也没有意见——”
白叶大火,“世无双,你别得寸进尺!”
世无双面纱下表情玩味,“阿叶,为了孩子,何必事事较真。”
叮当和元宝抱着世无双的胳膊,“干爹师父,娘亲愿意的,娘亲愿意的。”
这两个孩子,白叶一扶额头,有些头痛。
平安无事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日两个孩子又哭哭啼啼地回家。
“娘亲,孩子们我亲爹是山贼,干爹是狐狸。”
白叶眉毛挑了一下,孩子还不都是大人教派的。
她望着春日的山地,人影连成一片,河西村富了,她从不居功。
两年了,她明白了一件事:努力让村民过上好生活,治病救人不收分文,都不能抹去她被山贼糟蹋有了身子的黑历史。
他们不好意思当面刺激自己,就在孩子身上做文章。
走到猪圈门口,猪白正在猪圈的一角卧着晒太阳,它老了,肥胖的身子一旦卧下就不想挪窝了。
“喽喽喽……”她唤猪白。
猪白过了一会儿耷拉的耳朵才抖了抖,费力地从地上站起来,第一次没有站稳,又晃了晃,才站住了。
蹒跚着,向白叶走来。
“猪白,你放心,我定会养你到老,去哪里断不能把你丢下。”
猪白已经发不出嗡嗡的响亮声音了,它鼻子哼哼了两声,白叶用手指梳理了它身上稀疏的毛发。
三天两头的,叮当和元宝回来不是哭就是闹。
元宝怯生生地问:“娘亲,什么是野种?”
叮当瞪他一眼,“多吃了块麦芽糖也堵不上你的嘴。”
白叶摸着元宝的头,又摸了摸叮当的头,“野种,就是爹娘没有成亲生下的宝宝。”
她从没想过瞒孩子的身世,“你们的爹爹是后山的山贼,后来死了,但那时娘已经发现肚子里有了你们两个家伙——”
元宝嗫喏,“娘亲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可是我和哥哥,好想知道我们的身世。”
白叶继续,“元宝别岔,娘亲还是从头给你们讲吧,那一年,娘亲十五岁——”
一个不长的故事,元宝和叮当安静地听着。
孩子其实什么都懂,叮当安抚白叶,“娘亲,干爹了,让我和妹妹好好练功,保护娘亲。”
元宝叹了口气,“娘亲,我总感觉爹爹他没死,不如,不如等我们再长大一点,到处去山贼窝看看,有没有长得像哥哥的男子?”
白叶笑着,“元宝啊,你得接受事实,就是你和叮当,将来是只有娘亲的宝宝,但你们一点都不比任何孩子差。”
白叶把他们两个揽在怀里,叮当抹着娘亲的泪,“娘亲,我和妹妹练功再也不偷懒了,干爹师父了,我们两个是天赋什么大饼子。”
白叶哭着笑着,“天赋秉异。”
元宝,“对对对,就是这词儿,我和哥哥将来必成大器。”
白叶借机,“成大器,必受磋磨,村里孩子的嘲笑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叮当一双俊目看着远方,“娘亲,有没有法子,我和元宝不想一直住在这个村子里。”
他撸起袖子,又撸起妹妹的袖子,红红的抓痕,有新伤也有旧伤。
“我和妹妹一出手便会重伤他们,想到重伤他们娘亲还得去给治伤,我俩就忍着……”
原来这些日子,孩子是这样过来的。
河西村,她待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