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芯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一瞬间的反应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追究起来有点复杂，有热搜的缘故，也有刚刚在包间听到导演制片开玩笑时, 细细密密升腾起来的酸涩和后悔, 还有点不清道不明的较劲意味。

    她少见的安静，乌黑的眼睛仿佛蒙着层柔纱, 像被轻云笼罩的明月，情绪难以捉摸。

    她只是问：“你怎么在这儿？”

    “有个局，”陆怀铭低睫看了她几秒, 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而后插兜站在她旁边，没继续追问，“试镜怎么样？”

    “通过了，现在就是在跟导演他们一起吃饭呢, ”宁芯完，直直盯着他思量道，“我发现制片导演关系跟你都不错，实话实, 试镜你插手了吗？”

    “因为这不理我？”

    陆怀铭似乎觉得有些荒唐，轻嗤一声, “有这么亏本的潜规则？既要给你资源，还要被你占便宜？”

    顿了顿, 又觉得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询问道：“谁你什么了？”

    “……不是, ”宁芯直接了，“就觉得他们跟你关系好像真不错。就苏琴导演你知道吧，我演不好的话让陆过来教。”

    “……”陆怀铭自从知道宁芯要试镜, 就查了下导演是谁，也没要干什么，就想给她把把关而已。结果一看导演是他妈，那不用担心了。

    宁芯着实好奇，“我不记得你有跟苏导合作过啊，你们关系这么熟吗？她真让你来你来吗？”

    “关系一般，她请不动。”陆怀铭十分无情，想挑明他跟苏琴的关系，但又怕宁芯多想，拍片子时不自在，便没，想着再等等，等关系确定，也好介绍。

    他很狂妄地补了句，“真想捧你，我自己组班子拍电影直接教你不更好？”

    “……”

    宁芯转了转眼珠，抬手勾住他的脖颈跟他面对面，陆怀铭由着她的力道，被迫弓着身子，两人的呼吸温热地纠缠，瞳孔映着对方。宁芯声音极轻，像羽毛往人耳膜轻轻地扫，痒意丛生，“陆老师，你是真的想过吧，拍电影，潜我。”

    她笑吟吟地眨了下眼，“那次走红毯，我的话你很心动是不是？”

    那时候，陆怀铭刚在宁芯剧组客串完，两人刚有交集。

    ——“想红，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什么机会？不是潜规则我不接受。”

    陆怀铭否认得很快，“没有。”

    他怎么会把那种手段往她身上用。

    宁芯：“我不信。”

    陆怀铭觉得好笑：“那你问什么？”

    宁芯勾着他脖颈晃了下，“真没有？那你当时给我个机会是什么？”

    陆怀铭言简意赅：“综艺。”

    “……”

    所以，真的不是因为报复才拉着她上综艺。

    宁芯心尖颤了下。

    四下寂静，晚风轻轻擦过，露台昏昧，两具年轻的身体隔着单薄的衣物传递着滚烫体温，心跳在加剧。分不清是谁先有的动作，已经吻在了一起。

    陆怀铭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手指滑进柔软的发丝，宁芯微微踮着脚尖，仰头承受他的亲吻。

    大概是顾虑到还在外面，陆怀铭吻得很克制，力道并不重，像在呢喃低语几日不见的思念，宁芯仿佛置身温柔的泉水，又宛若缥缈的云层，整个人都柔软起来，几乎站不住。

    直到一道吊儿郎当的清越嗓音破了这暧昧缠绵的氛围。

    “我当你掉到厕所了呢，原来是在背着我偷情。”

    “……”

    “……”

    露台门框，身形清瘦的男人斜靠在明暗交界处，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西裤，衬衫的扣子开了三颗，领口懒懒敞着，露出一片冷白胸膛，自显旖旎风流。

    男人长腿搭在另一只脚踝上，两手插兜，丝毫没有“非礼勿视”的自觉，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陆怀铭听到声音皱着眉放开宁芯，手还是环着她，往声源看过去，语气不怎么好，“你有病？”

    殷情似笑非笑，“怎么，怪我扰了？”

    陆怀铭冷冷瞥过去，不带情绪地：“你知道就好。”

    “……”

    殷情是陆怀铭电影主题曲和片尾曲的唱作，今天两人一起跟导演制片吃饭来着，这会儿包厢有人吸烟，他就想出来透透气。也是没料到陆怀铭这种禁欲老古板，会在公共场合亲密，闷骚啊。

    他没再继续什么，转而朝宁芯示意了下，“不介绍介绍？”

    关系没定，这还真不好介绍……

    陆怀铭搂着宁芯的手微微用力，“问你呢，什么关系？”

    宁芯：“……”

    宁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俩什么关系？”

    “他想跟我睡的关系。”殷情故意挑事。

    “能别恶心我？”陆怀铭垂眸扫了宁芯一眼，淡淡解释，“我从来不给别人买果饮。”

    宁芯想到之前陆怀铭给她买的果茶笑了下，“那热搜怎么回事？”

    陆怀铭啧了一声，“不知道谁买的放我那了，我不喝给他了。”

    “……”所以那纸片上的字是给陆怀铭的，是有人想睡陆怀铭。

    意外又不意外，宁芯觑他一眼，干巴巴道：“你很抢手啊。”

    “知道就好。”快点追。

    “……”

    因为还在饭局，宁芯也没多聊，跟陆怀铭和殷情再见后回去了，到了包厢又解释遇到了个熟人聊了会，耽误了时间。

    但坐下没多久，她就收到了陆怀铭的信息：【过会儿怎么回去】

    宁芯本来是算让助理接的，但陆怀铭这么一问，她抿唇改了主意：【不知道呢，你结束之后还有事吗】

    陆怀铭：【没，我送你】

    宁芯撩他：【往哪送啊】

    陆怀铭：【？】

    宁芯撒谎：【忘了带钥匙了，我本来算在附近开个房住酒店，明天回公司拿钥匙呢】

    宁芯：【哥哥，酒店走一遭吗？】

    陆怀铭：【真没带？】

    宁芯一点都不带心虚的：【嗯，你居然不相信我？？】

    陆怀铭：【是不太相信，我觉得你别有用心】

    宁芯：【亲亲，建议享受别人追求的时候呢，不要带脑子】

    宁芯：【我就是别有用心】

    宁芯：【酒店和你家选一个？】

    陆怀铭：【……】

    宁芯又犹豫了下，【你明天有什么行程啊？】

    陆怀铭：【早上五点飞深城的航班】

    宁芯：【那就酒店吧？】

    宁芯：【我来订】

    陆怀铭：【……】

    陆怀铭：【订标间】

    宁芯不屑：【陆怀铭，你真的还没有节目组行】

    陆怀铭：【。】

    宁芯：【我就定大床房，你要睡地板吗？】

    陆怀铭：【嗯，你舍得的话】

    宁芯怒：【你都不行了，还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陆怀铭这次发过来条语音，宁芯拇指按到语音条上，本想转化成文字，却不料按的时间短，一下子播放出来。

    男人带着笑意的威胁像被音响放大无数倍，响在不算吵闹房间里，“嗯，以后别哭着求我。”

    “……”

    “？”

    卧槽！！！！！！

    别哭着！！！！求我！！！！！

    所有的目光霎时探照灯一样射过来，意味深长的、带了探寻的，像是要被人扒下来一层皮。

    宁芯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关键是陆怀铭那句话，还挺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她全身的温度都在上升，手机像个烫手山芋似的想要扔，根本不敢抬头。

    几秒后，苏导的声音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味道响起，“我听着像陆的声音？”

    宁芯眼一闭心一横，“是，我们吵架呢。”除了这个暂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解释来解读那一句话了。

    “……”

    大概是看出她的窘迫，大家插科诨几句盖了过去，没再什么。

    宁芯拿起手机再次跟陆怀铭发信息：【啊啊啊啊啊你发什么语音啊！！！！！】

    宁芯：【我不心公放了……】

    宁芯：【你形象没了】

    陆怀铭：【包厢号】

    宁芯：【？】

    陆怀铭：【我去挽回一下我的形象】

    宁芯：【……】

    陆怀铭是和编剧一起进来的，估计是在门口碰到了。男人好像天生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刚进来桌上的人仿佛有感应似的就朝门口看了过去。

    制片笑着起身相迎，调侃地：“太巧了，曹操曹操到啊，陆老师怎么过来了？”

    陆怀铭目光从苏琴和宁芯身上扫过，各自停留了下，慢条斯理地迈步走进来，“听有熟人在，过来看看，扰了。”

    “扰到是不扰，”制片朝桌上示意一圈，“就是不知道陆老师的熟人是哪位？”

    娱乐圈经常会被问到回答不上来、或者不想回答的问题，陆怀铭驾轻就熟转移了问题焦点，“那要看看刚刚是怎么的曹操了。”

    宁芯是真的服。

    以前她总觉得陆怀铭不适合混名利场，她的少年冷淡干净，骄傲坦荡，不抽烟不喝酒，懒得跟别人什么客套话，不适合那么声色犬马的浮躁圈子。

    他就应该坐在风格简约的办公室里看文件发号施令。

    可现在再看，他好像也挺会处理人情世故的。他身上依旧有抹不去的锋利棱角，只是被巧妙地遮掩在虚线组成的圆圈外。

    还是一样干净得让人心动。

    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想看好戏，索性直白挑明，起哄道，“宁芯吗？她刚刚可是，跟陆老师关系有限啊！”

    “……”

    气氛一滞，房间内众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想要看出个所以然。

    陆怀铭静静瞥过来，黑眸沉静似深泉，勾人欲坠，语气不咸不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是吗？你这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