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意外 梦想折翼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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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的温度似乎更低, 陆怀铭短袖外面穿着夹克外套,都觉得有些凉,像是特意开那么大的冷气, 为了做什么。

    他皱了下眉, 有种不好的直觉。

    林郁在前面别有意味笑了下,“好像有点冷, 不好意思,我一直不太会怜香惜玉。”

    陆怀铭没搭理他。

    林郁高深莫测地瞟他一眼,左拐, 推开了门, “宁芯以前就在这儿。”

    这间房子很空旷,没有石膏像,只有寥寥两个画架,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玻璃箱。

    陆怀铭正量着, 忽的目光一凛,霎时偏开头,怒目冷冷瞪向林郁,拳头握紧, 骨节发出咔吧声响。

    如果,七年前, 宁芯也是被这么对待的……

    林郁关上门,看到他失色的表情终于开心地笑起来, “不多看几眼吗,虽然但是, 她的身材比宁芯好多了。”

    ——玻璃箱旁边的黑色沙发上,躺着位一/丝/不/挂的漂亮女人,她发丝凌乱, 嘴被堵着,眼神已然崩溃涣散。双手被缚在身后,挺着身体捆缚在沙发上。

    因为冷气太足,整个人都在冻得颤抖,显得皮肤更是白到刺眼。

    陆怀铭脱下外套,避开眼神,扔到沙发上把人盖住。他瞬间没了耐心,看向林郁的眼神宛若寒潭,“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郁反倒不紧不慢起来,目光戏谑,缓缓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开窗户,悠悠地享受着微热的夏风,很有闲情地问,“还没问你喜欢宁芯什么?”

    他倚窗台站着,点燃了一根烟,“你要是喜欢她的长相,过会儿你不定会为我的主意拍手叫好,毕竟人总会老,好看不能长久。”

    “你要是喜欢她的身材,这位谢姐倒是更有料一点,不过身体柔韧性应该比不过宁芯,毕竟她从学舞蹈。”着他补充了句,“哦,你刚刚应该没来得及看她的脸吧,这位可是你老熟人,谢珊,谢姐。”

    “你有病?”

    陆怀铭眉心跳了几跳,几种未成形的猜测在脑海闪过,眼珠的颜色愈发黑沉。

    烟草味被吹进来,有些呛鼻,他强压下喉口的恶心、胃里铺天盖地的翻涌,仿佛受不了般,他拽着林郁的肩膀狠狠掼在墙上。

    “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了,还问?”林郁丝毫没挣扎,吐了个烟圈,疼痛让他笑得更欢了,“不是也跟你过了吗?她是自愿的,我没骗你,我跟谢姐是在拍卖会上认识的,一见如故,异常合拍,她很欣赏我的作品,我邀请她为我的艺术事业添砖加瓦,她毫不犹豫答应了。”

    “不过只当诱饵可惜了,她其实用来做试验品也不错,”林郁,“毕竟,我虽然做过很多动物的干尸标本,但人还是第一次,总得试一下,不然被我做坏了,可没有第二个宁芯了。”

    干/尸/标/本?!

    陆怀铭感觉胸腔有股火要炸,手背青筋爆出,脑海中一闪而过宁芯对标本表现出来的恐惧,所有神经末梢都被凌迟一般,杀气顿显。

    “当然,这不是唯一的出路,”林郁丝毫不惧,慢条斯理地,“我给宁芯准备了两个结局,一是暗无天日地待在我身边,二是成为无上艺术作品,万古流芳地待在博物馆。”

    “她不是想万众瞩目,光芒万丈吗?那我就成全她,永不腐烂,永葆容颜,让世人观看,”林郁一往情深地畅想着那种光景,冲陆怀铭摊了摊手,“你看,我的爱是不是也很伟大。”

    “当然……”林郁意味不明地顿了一下,“对你来,是有第三个选择的,那就是让我消失。”

    “不过,相较而言,我还是喜欢第一种结局,所以……”

    “嘭——!”的一声巨响突然从门外传来,陆怀铭这才注意到空气中不寻常的烧焦味,以及不再冰冷的温度。

    他倏地一怔,松开林郁,急忙开门,火势已经席卷而起,浓白的烟从刚刚第二层的那间画室滚出来。

    橘红的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像是要吞噬一切。

    谢珊也感受到空气中的灼烧味道,求生本能让她疯狂挣扎扭动,甚至忘记羞耻,求救的声音呜呜呜传来,她睁着眼渴求地看向门边的陆怀铭,眼角通红湿润。

    林郁从谢珊身上收回目光,烟头扔在地上,很快将最后一句话完,“所以我怕你上路孤单给你找了个伴。”

    “当初宁芯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他着就翻身而下,挑衅的笑声从下面传上来,“再见了!”

    令人窒息的烟雾漫进房间。

    生死攸关,顾不了那么多,陆怀铭迅速上前扯开谢珊嘴里的布条,干净利落把人往里一翻,解开她手上的绳索,然后又去解脚上的,声音冷静,“穿衣服,带你出去。”

    谢珊额际满是吓出来的冷汗,听到此话,才终于松了口气。

    ……

    陆怀铭带着谢珊从火海中逃出来,就让她坐上后座,利落启动了车子。

    他用手机开定位追踪软件,把刚刚趁着架放到林郁口袋里的定位器调出来,扫了一眼,又退出来,目视前方:“后座有宁芯的衣服,你先穿上。”

    谢珊这会儿依旧惊魂未定,平素高傲冷艳的劲儿全无,宛若枯萎的玫瑰,眼神空洞得可以。

    从陆怀铭出现在别墅,被这么毫无形象、那么不堪地被看到的刹那,她觉得还不如死掉。

    再到听见两人的对话,她才明白,林郁的目的,灭顶的恐惧,像房子里冰冷的温度,铺天盖地笼罩过来。

    谢珊机械地拿过后座一个纸盒的衣服套上,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热度,她极度想要泡个热水澡,覆盖掉冰凉的温度。

    车开得很快,以谢珊的认知来,这山路的速度比她以往在平路上还要快。

    她饿得难受,就有点晕,正想能不能慢点。陆怀铭突然开口,“刹车坏了,准备跳车。”

    那喝白开水一样的语气,让谢珊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

    “跳车,”陆怀铭语速极快,同时把车窗和门锁开,“不出意外是林郁做的,以现在的情况,前路随时有可能出现危险,所以你尽快跳车,你跳了我再跳。”

    窗外的景物飞速往后倒退,残阳如血,泼了半边天。

    谢珊头皮发麻,毫不自觉地摇着头,身上的凉意更甚,整个人都在抖,“太快了,我不敢,你减速!”

    陆怀铭直直盯着前方的路况,声音毫无感情,“想活就跳,我没有开玩笑。”

    外面灌进来的风呼呼作响,谢珊抓着车门,开,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阻力,地面像加速的传送带,飞快后移,她狼狈收回眼,话都不清了,“我、我、我不敢……”

    “闭眼跳,快!”

    谢珊仍旧在车门口瑟瑟发抖,没有行动。

    离前方的拐弯越来越近,山路这么高的速度,如果对面视野盲区来辆车,很难避让。

    陆怀铭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解开安全带,作势去开车门,“那我跳了,你好自为之。”

    就在这时!

    一辆蓝色中卡冲了过来!

    陆怀铭瞳孔骤缩,猛转了下方向盘,跃跃欲试的谢珊因为惯性被甩了出去,与此同时,他也跳了出去,汽车瞬间失了方向,朝斜坡冲下去,碰到一块突出的岩石,翻车滚落,激起一片狼烟。

    之前和谢珊拍的那部电影就有跳车环节,但电影毕竟有艺术加工,跟真实比起来还是平缓许多。

    陆怀铭滚了几圈,停下来的时候,腿都有点软,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胸膛大幅度起伏。

    他闭了下眼,宁芯担心的面容闪过,他深深吸了口气,额头的汗沁凉,但凡晚一点……

    非常遗憾的声音由远及近,林郁神出鬼没地现身,“真可惜啊,我都给你们安排好殉情通稿了,这让我好生为难。”

    “陆怀铭谢珊私会别墅走水,侥幸逃出,下山途中却翻车双亡。官宣即坟墓,多棒。”

    陆怀铭没搭理他,缓缓站起身。

    “当年宁芯就是在这儿失足滚下去的,像你的车一样。”林郁提议道,“你那么爱她,不如也试一试?”

    陆怀铭就站在斜坡边上,白色的短袖沾着尘土,胳膊上的擦伤沁出丝丝血迹,背后是靡丽极艳的夕阳。

    他丝毫不显狼狈,极为平静地:“你试试。”

    陆怀铭极有耐心地等着他走近,快到跟前时,一直趴在地上的谢珊忽地出声,“心!”

    眼前白光一亮,刀锋和林郁一起扑了上来。他眼里的阴狠如昭昭日月,带着玉石俱焚的疯劲儿。

    陆怀铭侧身一躲,抓住他的手腕,拽着人滚下去。

    在翻滚和扭中,刀早就脱手而出,最下面正是刚刚滚下去的汽车,撞断的树木枝条突兀斜斜杵着,断口尖锐锋利。

    陆怀铭眼神一暗,找准时机,攥着林郁猛地按下去——

    借着重力和惯性,枝干穿掌而过,一声痛呼,林郁疼到面部扭曲。

    两人也恰好来到平地。

    警车的声音已经近在耳边。

    陆怀铭松开蜷缩着身体、捧着手掌在抖的人,他喘着粗气、身形不稳地站起来。

    他身上各处又添了很多刮蹭擦伤,肩膀那儿还有两处无意被刀子划出来的伤口,鲜血染着脏污的短袖,已看不出底色。

    林郁则瞪眼看着自己的手,似乎难以置信——

    劲瘦有力的掌心被枝条插着,疼痛已是其次,但以后再想拿画笔、刻刀,精准创作,就难了。

    他彻底疯了,左手抓起碎裂的车窗玻璃扑了过来,右手胡乱地挥舞着尖锐的树枝,撕心裂肺的吼道,“陆怀铭,我要杀了你!!”

    陆怀铭卸力被他扑倒在地上,他轻松擒住林郁右手手腕,另一手钳住他左手腕骨,用力一拧,玻璃片掉落,他顺势握住林郁五指,往后一掰,清脆的“咔吧”声伴着惨烈的嚎叫响起。

    如若地狱修罗般的声音极轻响起,冷得骨子里发麻——

    “林郁,你也尝尝梦想折翼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