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痛意减缓，常歆仰着脸问眼前的人。

    虽然队医没有明确的宵禁，但晚上这么冷，不至于出来散步吧。

    杨让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了一下手，缓缓的探了过来，悬在她头顶。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闭眼缩了缩脖子。

    意想中的温度并没有落下来，她半睁开眼，就见他隔着点距离，掌心从她头顶划到了他的下巴。

    “长高了。”他，后才回道：“来看你。”

    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你。

    一瞬间，常歆失声，不知该如何接下面的话。

    如果下午她还再不确信杨让来基地的原因，那现在，她知道了。

    “你跟踪我？”想到刚刚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思绪一晃，又忆到了之前他被自己误当成变态揍了的场面，莫名的，她有点想笑，“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啊，已经是第二次了。”

    换做以前，她大概不敢这么跟他话，怕他会生气。只是今天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敢拿他开涮了。

    以为杨让八成又不会理她，结果，却听他很快的否认道：“我没有。”

    怔了一下，常歆嘴角没压住，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调，“哦。”

    掏出钥匙，她转身去开游泳馆，耳朵却高高竖着，随时留意身后的动静，等身后的人同她一起进来后，黑暗的游泳场内，常歆悄悄的，悄悄的笑了。

    “你不是你没有吗？”她环着胸，借着黑暗隐藏起了自己的情绪。

    跟她进来的人明显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会来这里夜训。”

    尽管旁人再怎么夸她有天赋，她依旧每天咬牙坚持加训。

    她过，要担得起别人的赞扬，总要付出什么。

    他一直记得。

    游泳馆太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黑影闪身跑进了更衣室，中途好像是撞到了什么，叫的他心惊肉跳。

    “没事吧？！”

    “没、没事。你去把灯开了吧，开休息区那边的就好。”

    伴随着她的话音，更衣室的门也应声关了起来。

    有些狼狈的靠着冰凉的门，凉意透过外套，直达心底。

    她不太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她是从来没有想过的，或者从来没有奢求过，杨让可以将目光给她，哪怕是一点点的余光。她更不会奢求他可以了解自己。

    可他刚刚什么？

    他知道自己夜训的习惯？

    心里某处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导致心跳失了它原本的频率。

    镜子里的人在笑。

    她承认，她是开心的，杨让可以向她走来。

    换好衣服也就顺便调整好了情绪，现在还是训练要紧。

    休息区那一片的灯光并不强烈，但足够看清三分之一的训练场地了。

    杨让站在那儿，低头翻着手中的资料。

    灯光映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衬的修长。

    不心，她踩到了他的影子，半只脚，另一只还悬在空中。

    像是知道自己被人“踩”了，杨让抬眸。

    空中的脚后撤了半步，踩到影子的那只也收了回来。

    她的举动很莫名，杨让却意外的，看懂了。

    情不自禁的，他轻笑了一声。笑声沉沉，很短暂，两颗虎牙只是稍微闪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却未抚平。

    “砰砰砰——砰砰砰——”

    一分钟后，常歆转身跳下水，狗刨式重出江湖的游到了对面，才借着台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很的时候，她羡慕杨让有虎牙，死缠烂的让叶女士给她去医院镶一对，还要那种金光闪闪的，看上去一定要比得过杨让的那种。

    叶女士问原因，她记得，那时候她好像傻乎乎的：“他有虎牙，笑起来好看，我也要有，我也要笑起来好看。”

    大概是被她傻到了，叶女士乐呵道：“歆没有虎牙笑起来也特别好看哦。”

    她哭哭咧咧，“才没有！杨让我笑起来很丑呜呜呜。”

    叶女士愣是买了好多零食才止住了她的哭声。

    其实叶女士那时候也问过杨让，还告诉他“不能随便女孩子笑起来丑，是不对的”。

    杨让十分委屈的“对不起”，随后又撇着嘴嘟嘟囔囔了句什么。

    “我们让让刚刚在什么？”叶女士问。

    杨让不高兴道：“可是她会对别的男孩子笑啊，我不喜欢。她是我的。”孩子十分稚气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叶女士气笑了。

    都怪他们两家关系太好，又开玩笑了什么娃娃亲，两个孩子经常被街坊邻里拿来开玩笑，久而久之，这俩孩子真就当真了。

    只是这些，歆不清楚，长大后也是。

    游泳馆很好的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声，只有水面被频繁击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场内，时不时还传出回音。

    已经是第五个来回了，杨让拧眉走了过去，单膝跪地，等她游过来。

    声音越来越近，她游泳的样子他见过无数次，却没有哪次像今天这般近过。

    她就在自己低头就能看到，抬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近到他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喘息声，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失神了一瞬，在她要继续的时候，他及时伸手，钳住了她。

    “上来。”是作为队医的命令，“过度运动会损坏肌肉。”

    没有衣料隔绝的温度，比平时更加灼热。杨让悄悄地，红了耳朵。

    “你、先松手。”常歆喘的厉害，她现在稍微动一下就能把他拖进泳池，太危险了。

    急忙撒手，杨让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将那只手放在身后，偷偷握住。

    “平时都这么练？”他拧开水，递给她。目光不经意间略过她被泳衣衬托的身形，连忙躲开，捞起长椅上的外套拿给她，“穿着。”

    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常歆仰头喝了大半瓶水，瘫在长椅上。

    平时她肯定不会这么不要命啊，但只有在水里的时候，她乱糟糟的脑袋才能够得到清醒。

    何溪，他不是在对她笑。

    赵一墨，杨让一直都喜欢她。

    医院那次，还有今晚。

    从到大，常歆觉得，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杨让，纵使杨让很面瘫，但她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对虎牙格外的可爱，却又因为他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让他的可爱中隐隐透出了一丝蛊惑。

    直到现在，她也依然保留这份...欣赏。

    她是动摇了吗？

    五个往返下来，她释怀。

    动摇也是情理之中。这个人，可是她用了很多年，去喜欢，去付出的那个人啊。即便放下了，一直以来的单恋突然得到了回应，她的心还是很诚实的，悸动了。

    可是，她不敢。

    “你先回吧，我还要挺久。”起身，她舒缓四肢，弯腰够了够地面，站上了跳水台。

    还没做好预备动作，手腕被人一捏。

    回头，他就站在自己身后。

    “再休息一会儿”正欲出口，杨让就听她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也想游吗？”

    杨让：“......”

    他实在不懂，她是怎么看出自己想下水的。但貌似她的脑回路一直让他追不太上。

    那双鹿眼盯着他，发梢上的水珠滴了下来，稳稳被她长长的睫毛接住。

    鹿眼眨了好几下，再睁开时，仍旧对他“穷追不舍”。

    “嗯...”很没底气的，杨让应了下来。

    实际上，常歆就是随便那么一问，想让杨让松手而已，却没想到他会答应。

    他有洁癖，她把“换衣服”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只穿了T恤跟长裤，虽然不多，但这样下水还是很难受。

    常歆抽出自己的胳膊，权当他也是随口应答的自己。

    “噗通——”

    准备好要跳水的人猛然抬头。

    杨让正死死抠着台子不放手......

    脸上难得一见的...惊慌。

    “你...不会游泳？”常歆惊讶。

    不会吧，杨让是无所不能的！

    水里的人沉默不语，半分钟后，他划着水转身背对着她，往前扑腾了两下。

    真的是...扑腾。

    应为他游了半天，半点距离都没有前进。

    “噗。”没忍住，常歆笑出了声。

    她不是在笑他不会游泳，只是觉得，他跟水怄气的样子，特别好玩。

    水里的人一动不动。

    常歆敛好情绪，“不会就上来吧。”她已经很尽力的憋着不笑了，但就是憋不住怎么办？

    人生头一次见杨让出糗哈哈哈。

    结果更糗的还在后面。

    杨让扶着带子，另一只手伸到水里扶着自己的腿，背影看起来分外沉重。

    常歆：“......”

    “你别不是腿抽筋了吧...”求求别再让她笑了。

    良久，水里的人艰难的“嗯”了声。

    救人要紧，常歆跳下水，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拖了上来，然后就...笑的前仰后合。

    她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杨让逗笑。

    捏着腿缓解难受感，杨让面红耳赤，他庆幸光线不是很亮。

    但是，她总算是，对他笑了。

    “好点儿哈哈哈哈，好点儿了吗？”常歆笑的肚子疼，仿佛为杨让单独存在的某根神经突然被触碰，笑的停不下来。

    等她笑的差不多了，杨让才问，“很好笑？”

    笑声戛然而止。

    空气也变得沉默了起来。

    杨让无奈，“想笑就笑吧...”

    作者有话要：生活不易，没才没艺。

    为了逗老婆开心，杨让真的很不容易了。

    看在让让这么卖力的份儿上，大佬们别忘了留言嗷嗷~

    【第三更稍微晚一些，十二点之前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