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里的光落在他的脸庞，大概是刚洗过脸，发梢上的水珠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滚落到了领口。

    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也因为没有主人的“扶持”，颤颤巍巍的顶在鼻头上。

    意识到自己帮他摘下眼镜的时候，常歆整个人都傻了，更让她傻的是，眼镜腿勾到了他的耳朵，他眉头皱了皱，缓缓地睁开了眼。

    连忙后退，碰到身后女洗手间那面的墙壁，常歆才停下来。

    对面的人一步一步走过来，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她的心上。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手腕蓦地一凉，还带着未干的水汽。

    余光瞥到他放在自己捏着眼镜的手腕上，常歆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在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撇开脑袋长长吐了口气，手腕动了一下，把眼镜塞到了他捏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里。

    “还、还你。”

    他接下了眼镜，却并没有算离开。

    常歆猜不准他现在酒醒没醒，只觉得这个距离实在太危险了。

    于是低下头，算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却听头顶的人，声音沙哑的叫，“常歆。”

    动作一滞，她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嗯？”

    “抬头。”他。

    常歆照做。刚直起腰，脸颊被什么戳了一下。

    是眼镜腿。

    他握着眼镜的那只手，正遮在她的唇边，掌心朝着她，隔着她的唇，在他自己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初吻。想起来了吗？”他垂眸，没了眼镜的遮挡，那双湖瞳赤.裸的盯着她，然后又道：“你很不乖，不能撒谎知道吗？”

    在人倒在她肩头的那一刻，常歆的脑子还是懵的。

    她刚刚是被亲了？

    不是，他亲了自己的手，但为什么，她的脸会这么烫？！

    还有，初吻。

    上一次聚会还历历在目。

    “高二。”

    他的答案是高二。

    可如果真的是高二，她为什么会不记得？

    “歆你怎么...我操？你俩别这么明目张胆啊！”亚急忙上前把为他俩掩护，“虽然大家平时都开玩笑，但队里管这么严，这真要被逮到了，你就完了！”

    她叭叭叭了一堆，身后的人半句话没，真很不常歆。

    于是她转头，就看到常歆面红耳赤的双目放空。

    这...刚刚不会发生了什么什么吧...

    她的猜测还未成型，双目无神的人总算是找回了神志。

    “搭把手。”常歆把眼镜从他手中取出来塞到他口袋里，架着他的一边胳膊，冲亚递了个眼神。

    两人把杨让弄了回去，大家玩的正上头，见他们一起回来，也没多疑，反正就是上厕所碰着了呗，就这么大点地方，也没什么惊讶的。

    大家闷头继续，喝最少的赵医生拍拍手发出声音妄图吸引大家注意。

    见没人理他，他提高音量，“行了，还有半时宵禁，撤了。”

    大家依旧在牌。

    十几秒后——

    “我操！几点了？”

    “还有半时！”

    “我去！半时来得及吗？被老李逮到就死定了！”

    赵医生无奈摇头。

    还是李教练够威严。

    几位医生一块儿把杨让跟刘医生弄上车，留了一个在这边看着，其他人都去监督那些屁孩子了。

    几乎是踩着宵禁点，一群人百米冲刺才没被李教练抓去惩罚。

    “你真没事？”

    刚刚在车上她就烫的跟个火炉似的，亚八卦心慢慢变成了担心。

    手背贴在脸上压了压温度，常歆摇摇头，“没事。我先去洗澡。”完进了洗手间。

    水顺着身体滑过每一寸肌肤，常歆捂着脸，脑海里全是方才的画面。

    他低头靠近她时，身上的酒味并不重，隐隐夹杂着一股橘子味。那张脸无限放大，最后落在了他手背上。

    明明并没有亲，她却心跳如鼓，比亲了都失神。

    像是被人按了回放键，这幅画面一遍又一遍上演。

    他问她想起来了吗。

    他不能撒谎。

    可无论她怎么想，初吻都是十八岁毕业典礼那一年，她鼓足勇气，在教室亲了他。

    那天天特别蓝，万物都散发着生机。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她靠近他，不给他躲闪的机会，双手紧张的放在身后，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

    怕他生气，她还找借口：“你过会送我毕业礼物。”

    “我就要这个。”

    其实，那时候杨让根本没想躲。

    从回忆中拉回思绪，注意力也都转的差不多了，常歆关掉淋浴。

    他口中的高二她真的想不起来。

    夜里，头一次的，常歆没有很快睡着。

    她翻着手机，跟杨让的微信消息还停留在中午他让她注意身体上面。

    几番犹豫，她还是没有发。

    他喝的烂醉，估计已经睡了。有什么明天再吧。

    翌日，暴雨过后总算赢来了万里晴空。

    日常起床放空十分钟，常歆下床洗漱，正刷着牙，就听到自己手机响了。

    咬着牙刷，她跑到床边拿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急急忙忙漱完口，她忐忑的接听。

    如果昨晚的事他还记得...

    “昨晚，对不起，是我失控了。”

    常歆：“......”

    他真的一点都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接通就是这么一句。

    脸莫名的又烧了起来，常歆收拾着训练包，不轻不重的“嗯”了声，算是接受他的道歉。

    那头的人明显的松了口气，后又开始无措起来，半天了，了句“你先收拾，早上训练加油”就要挂断。

    常歆拉好拉链，将包背在身上，边往外走边道：“先等一下，我有话。”

    电话那头，衣衫凌乱的人还坐在床上，显然是睁眼就给对方了电话，听到她叫，他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

    就听她云淡风轻道：“我想不起来。”

    之后，一路无言，她似乎是在等他的答案。

    杨让揉着疼的要命的脑袋，对那边却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语气，虽然淡，却不薄凉。

    “给我十分钟好吗？”

    “嗯？”

    “十分钟，食堂门口。”

    刘医生从食堂带了吃的回来，见杨让醒了，招呼他过来吃。却见他进了洗手间，几分钟后又出来了，拿着桌边的饭卡就往外走。

    刘医生一个包子还没吃完，门一响动，他回头。

    杨让来床上拿了手机，再次出门。

    包子也吃不进去了，刘医生觉得虽然跟杨让相处没几天，但他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做事手忙脚乱慌里慌张的人啊。

    刚刚那个，不会是他的错觉吧？

    被他当成错觉的人，人生头一次这么慌。

    他不怎么会喝酒，喝一点就倒了，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就算他喝的再怎么烂醉如泥，也一点都不会断片。

    怕昨晚他禽兽一般的行为吓到她，那个待在自己通讯列表里还未播出去的号码，就那么让他毫不犹豫的拨了出去。

    在听到她那么冷静后，他明明应该松口气的，但心底却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当他在食堂门口看到男队队员嘻嘻哈哈跟她招呼的时候，他知道了。

    他紧张，她会真的，不在意他了。

    见人来了，常歆背着他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等他过来。

    “有事吗？”她问。

    他没戴眼镜，看人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对不起。”他再一次的为他昨晚的举动道歉。

    以为他是来给自己解释初吻的事，没想到他见面先时道歉，倒是把常歆搞得反应不过来了。

    “你，能原谅我吗？”在没有得到应许的情况下，在她还没答应做他女朋友的情况下，昨晚那种行为够他死一万次了。他很愧疚，就算再着急，他也不应该那么做。

    路过的队员来来往往，目光都会在他们这儿停留，眼睛里全藏着八卦。

    这样下去估计用不着明天，今天下午就会有无数个版本的故事了。

    “去那边吧。”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那边安静，这会大家都要来食堂，不会去那边。

    两人一起过去。

    轻风带起少女的发丝，不经意的擦过他的鼻尖，让他有些失神。

    “好了。”左右看看，没什么人，常歆才道：“你电话里已经道过谦了。”

    他却非常固执，“想当面。”

    常歆失语...

    “你能原谅我吗？”他又问。

    常歆想了想，“就当是还毕业典礼那次了。”

    杨让眼睛里一闪即逝的失落。

    “还”......吗？

    “还有事吗？我要去训练了。”其实常歆想问高二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问题当面问好像挺尴尬的，她决定今晚再绞尽脑汁的回忆一下。

    没走几步，身后隐约有脚步声。

    “高二，你生日。”杨让追了上来。

    王伟过，有些事你不，女孩子永远不会懂，更别提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了。

    以前他以为不用自己，她都会知道，现在回过头来，他因为这个，伤害她太多了。

    “第二天你来找我，我以为你记得。”

    “我生日？”常歆又确定了一遍。

    “嗯。”

    她生日干嘛了？她有点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当时以为杨让没给自己送礼物，然后生他气不理他，出去唱歌的时候喝了酒，然后...

    猛然间，她想起第二天叶女士教育她的画面。

    她真的对杨让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知道自己以前自以为是伤害到了歆后，让让就开始直球了。

    杨让：我不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什么都。

    依旧感谢大佬们的订阅，大佬们多话，一个人写文寂寞如雪【点烟】

    留言多了，更新都是动力满满，不定搞个万更【？】啥的【没有。】

    以及，明天开始不出意外日更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