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周思衍双腿有些无力，他顺着墙缓缓的下滑蹲在了地上。

    胸口堵了一口气一直压着，房间里唐落的话，全都传进了他的耳朵。

    如果换做以前，他一定冲进去保住唐落，但是现在他没办法这么做。

    赵异依旧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局促到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想不通，唐落和周思衍明明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唐落刚吃了药，药里带着点安眠的东西，没多久就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赵异这才走出门想把站在门口的周思衍叫进来，却发现门口早就没了周思衍的身影。

    -

    周思衍去了自己刚分化时去的医院，直接去了住院部找上次的刘医生。

    那个医生曾经告诉过他，他记忆是被清除的。

    “你想找回曾经的记忆？”正在看资料的刘医生听到周思衍的问题，突然抬起了头。

    周思衍也知道找回记忆这个问题有些异想天开，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

    “我忘记了一些对我人生来非常重要的事情。”周思衍垂眸，眼中有些失落。

    刘医生为难的摇摇头，“照理，被清除的东西，是很难想起来的，但不否定有人因为某种过于刺激的事情再次想起来。”

    闻言，周思衍敛起了眼中的失落，满怀希望的看着刘医生，“所以还是有希望的对吗？”

    刘医生：“但是你也别报太大希望，毕竟你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会刺激你的脑部神经………”

    周思衍看着刘医生沉默了两秒，然后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办公桌上，郑重的将自己对于游泳池和海水有应激反应的事告诉了刘医生。

    还有近来频繁做的一个噩梦，梦里有人将他推下了很深很深的水底，那里的水很凉，凉的刺骨。

    刘医生听后脸色有些难堪，“你确定要想起以前的事，无论那时候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吗？万一你承受不住那样的击，对你未来的人生也会有影响。”

    像周思衍这样的案例不是没有，时候被清除了记忆，长大后总觉得自己不是完整的人，然后想要找回自己以前的记忆。结果找回后，才发现自己经历了一些无法承受的事情，最后导致精神分裂。

    这样做得不偿失。

    刘医生将找回记忆的利弊都告诉了周思衍，然后让他自己做选择。

    刘医生：“如果你真的想寻回，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心理医生，他也许有办法让你早点想起来。”

    周思衍没有丝毫犹豫的要了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决定期末考试完就去试一下。

    唐落为了他遭受了这么多，他却把自己和唐落以前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周思衍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负心汉。

    他才不管自己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正都不如让他想起唐落的事大。

    -

    周一那天，周思衍起的很早，他穿了件高领毛衣，然后带了个棒球帽，路过学校门口的镜子时，他使劲把帽子往下压了压。

    冬天，天亮的迟，周思衍到教室时，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教室里空无一人，周思衍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把书本都给搬回来原来的位置。

    这次比第一次换座位搬的顺利，因为桌上的书都被唐落给他整理的干干净净，不像他第一次换位置时，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

    搬完东西后，周思衍把书包放进桌肚里，又走到唐落的位置上坐下来，看着桌子发呆。

    从今天起，他暂时不能和唐落当同桌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周思衍是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后，才离开唐落的位置回自己座位的。

    渐渐的，教室的人越来越多，基本进来一个就要问他一遍怎么又换位置了。

    一开始周思衍还会敷衍的成绩进步了，就回来了呗。

    虽然大家都是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可嘴上却也没多问。

    最后周思衍索性趴在桌子上假寐，这样就不会有人冒着挨揍的风险问他了。

    唐落进教室时，就看到了周思衍原来的位置上趴着一个人。

    周思衍头上戴了黑色的棒球帽，把脸埋埋在右手肘腕处，左手便搭在后颈处，遮住了腺体。

    唐落心猛地一疼，扶着门框站了半天才往教室里走去。

    自己旁边的那张桌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干净，就好像周思衍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唐落回头看了一眼周思衍，心道：衍衍真的生气了吗？

    他是不是应该过去哄一哄？去摸摸他的头对不起？亲亲他的嘴我爱你？

    那样周思衍一定会笑着原谅他，因为他的衍衍是最好哄的。

    唐落放在书包，正要往周思衍那边走去，就被前桌的杨轩喊住了。

    杨轩刚来学校，就看见周思衍搬回了原来的位置，心里忍不住窃喜，“唐落同学，能不能把你同桌的桌子往后挪一点？都过线了。”

    唐落垂眼看了一眼那张桌子，可能是因为周思衍刚才搬书的时候不心动了一下，桌子的桌脚刚好压在了区域分割线上。

    唐落没算搭理他，横着眼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就要去找周思衍。

    可杨轩仗着唐落不敢在教室胡乱释放信息素压制他，便得寸进尺的：“唐落……”

    “你没手？”唐落冷冷的回了一句。

    杨轩愣半天，才怒不可竭的踢了一脚桌子。

    唐落现在没心思在杨轩身上浪费时间，等他再想去找周思衍时，上课铃声却突兀的响了。

    期末考试即将来临，最近大考试基本每周好几次。

    有时候考完交上去，老师也没时间看直接发下来评讲。

    周思衍昨晚基本又是一夜无眠，上课原本只是想趴着不让唐落看见自己，结果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课间操的时候，赵异知道他没休息好，也没叫他。

    周思衍是被教室外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醒的。

    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就被一股力量拽了过去，头上的棒球帽不翼而飞，后脑勺被人紧紧按住，嘴也被堵住了。

    周思衍立刻清醒过来，睁大了眼就看见唐落近在咫尺的脸。

    只不过唐落双目紧闭，没睁眼看他。

    唐落的动作很轻，闭着眼亲了他的唇，又亲了他的脸和额头。

    周思衍心里一酸，没忍住红了眼眶，眼泪划过脸颊时，唐落刚好亲到眼泪上。

    他的身子微微愣了一下，没睁眼，喘着粗气，“衍衍，别哭。”

    唐落声音压的很低，磁性富有魅力，周思衍忙点点头，把脸埋进了唐落的怀里。

    唐落笑了笑，胸膛微微抖动，“对不起。”

    周思衍摇头，心里默默做下了一个决定。

    该对不起的人是他，是他把唐落给忘了，一开始晾了唐落那么久。

    如果他们再勇敢一点，是不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从一开始，自己就带着唐落离开他母亲身边，唐落是不是有不一样的人生。

    两人没腻歪多久，课间操的时间就结束了。

    -

    晚上放学后，唐落想试着和周思衍一起回家，却发现周思衍的位置早没有人影了。

    这一整天，除了课间操的时候，两人过几句话外，其他时候周思衍都在躲着他。

    那种想见却不能见的感觉，太难受了。

    唐落刚走出教室，就看见赵异站在门口等他。

    赵异看见唐落时，眼神有些不对劲，“唐、唐落，衍哥让我送你去个地方。”

    周思衍昨天查了一晚上的应激反应治疗方法，其中一个比较残忍，但也是最快最有效的。

    那就是让唐落反复回忆那一天的事情，让他接受那一天的事实。

    可他怕提起电击会真的刺激到唐落的脑神经，他只能把自己和唐落关在一个房间，用信息素来引诱唐落慢慢再次接受自己。

    周思衍最近发情期快到了，可他一直没注射抑制剂。

    他希望用一次终身标记来治好唐落的应激反应。

    -

    赵异把车停到一所酒店的门口，给了唐落房卡，“衍哥在上面等你，你自己上去吧。”

    唐落接过房卡，心怀忐忑的往酒店去了。

    可当唐落到房间门口时，却久久都拧不下门把手，他已经很久没有注射信息素压制剂了，如果等会儿开门闻到周思衍的信息素，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唐落想象过无数次，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终身标记，那是情到深处，无法控制的，而不是为了治疗他的应激反应。

    这样一来，对周思衍不公平。

    唐落开门时手心有些出汗，他想见到周思衍，但也害怕见到周思衍。

    刚进房间，浓烈的玫瑰味儿信息素就将唐落紧紧的包围了。

    可房间里并没有周思衍的身影。

    “衍衍。”唐落往内走了两步，眼镜就被人从后面摘了。

    “唐落，别回头。”周思衍垫脚在他耳边呢喃，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拿过一条黑色的领带蒙住了唐落的双眼。

    因为信息素的缘故，唐落感觉整个人已经开始口干舌燥，血液往某处流去。

    “做到最后再取领带。”周思衍。